胡 凱(遵義醫(yī)科大學珠海校區(qū),廣東 珠海 519000)
20世紀90年代,在中國電影界提出了主旋律電影的概念。主旋律電影主要是指能夠充分體現主流意識形態(tài)的革命歷史重大題材影片和與普通觀眾生活相貼近的現實主義題材、弘揚主流價值觀、謳歌人性人生的影片。黨的十八大以來, 一批優(yōu)秀的主旋律影片得到了海內外觀眾的諸多好評,取得了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雙豐收,其成功的意義已經超越了電影本身,燃起了每個中國人心中的愛國主義情懷,在潛移默化中弘揚了偉大的中國精神。這些優(yōu)秀的主旋律影片的播映成為進行新時代愛國主義教育的重要渠道。[1]
《音樂家》是一部關于著名音樂家冼星海的主旋律傳記電影,展現了冼星海在人生最后五年因戰(zhàn)爭滯留在阿拉木圖的故事,音樂家在異國他鄉(xiāng)遭受苦難卻仍心系自己的祖國,一直尋找機會返回。并在滯留期間用音樂聯(lián)結起了中哈友誼的橋梁,使兩個不同的民族緊緊地凝聚在一起,共同克服苦難。全片體現出濃郁的家國情懷與民族精神,將這名偉大音樂家的愛國主義精神傳遞到每一位觀影者的心中。
“一帶一路”倡議的實施和推進,為中國電影的海外傳播提供了難得的機遇。絲路沿線的中外合拍電影以其獨特的敘事性和傳播性,能夠在跨文化傳播中極大地降低在沿線國家中的文化折扣,成為促進跨文化交流、提高中國文化軟實力、樹立國家積極形象的重要推動力。[2]電影《音樂家》作為中哈兩國首次合拍的電影,此次創(chuàng)作正是在“一帶一路”的背景下促成,成為其人文領域合作的重點項目。在20世紀40年代世界反法西斯戰(zhàn)爭與中國抗日戰(zhàn)爭的烽火硝煙里,中國著名的人民音樂家冼星海曾在異國他鄉(xiāng),與哈薩克斯坦素享盛譽的音樂指揮家拜達卡莫夫及其親人之間結成了十分珍貴、患難與共的戰(zhàn)斗情誼,冼星海的創(chuàng)作靈感由此煥然勃發(fā),相繼寫出了一部部悲壯而氣勢宏偉的交響樂,在中國與哈薩克斯坦之間架起了一座文化匯通的橋梁。[3]該片不僅開啟了中哈兩國合作拍攝電影的先河,也見證了一直以來中哈人民的深厚的友誼, 更為日后兩國在電影創(chuàng)作領域合作提供了優(yōu)秀的范例。
冼星海和他所創(chuàng)作的歌曲《黃河大合唱》一直以來都被人們所熟知,但是關于他的生平經歷人們卻了解甚少。尤其是冼星海人生最后五年在阿拉木圖的故事更是鮮為人知。歷史上的1940年5月,冼星?;S訓與導演袁牧之一同赴蘇聯(lián),為大型紀錄片《延安與八路軍》進行后期制作與配樂。1941年6月22日隨著蘇德戰(zhàn)爭爆發(fā),紀錄片制作被迫停止,冼星海想經新疆返回延安,但因新疆地區(qū)交通中斷而未成行,被迫折返滯留在哈薩克斯坦的阿拉木圖。影片正是選取了冼星海這一不為人知的經歷作為主要敘事線索,不但將中國故事與哈薩克斯坦故事聯(lián)系在一起,從更多的角度展現這個偉大音樂家的一生,同時也通過陌生化的故事效果吸引更多觀眾的關注。
電影《音樂家》通過對很多細節(jié)的刻畫展現出了多重表意元素,如接水的小男孩的遭遇,身穿紅衣的卡麗婭茫然地走在人群中尋找爸爸,喃喃自語著一個得不到回答的問題:“大人們?yōu)槭裁创蛘??”身在延安的錢韻玲每每凝望山口的神情和為丈夫手繪的五線譜、邊境線上的夕陽與大雪。電影情節(jié)雖然有些許松散,但也確實將戰(zhàn)爭的傷痛、思鄉(xiāng)的情懷、親情的割舍、朋友的溫暖及音樂的力量這多重的意義都統(tǒng)一在一部電影當中,全部展現出來了。
在電影《音樂家》中,除了畫面、演員、音樂還有細節(jié)外,更為吸引人且讓觀眾印象深刻的是電影當中的幾條敘事線索及時空交錯的敘事方式。在敘事上也是突破了以往主旋律電影的類型化敘事,比起類型電影的程式化敘事,遵循固定的敘事規(guī)則,經典的三幕式的直線結構,《音樂家》的敘事看起來似乎更加瑣碎,甚至雜亂無章,無規(guī)律可循。但是,這也正是這部電影敘事的最大特色,即在情節(jié)展現上更加細膩、細致,時空交叉、敘事結合的方式也讓劇情的沖突感更為強烈,能夠展現的意義更加豐富。具體來看,電影《音樂家》的主要敘事特色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影片開頭以倒敘的形式展開,20世紀90年代冼妮娜赴哈薩克斯坦與卡麗婭見面,而后開始以卡麗婭視角與口吻回憶起冼星海在哈薩克斯坦的歲月,影片最后從結尾又再次回到了片頭,在《黃河大合唱》的歌聲中,冼妮娜深情地對著舞臺說:“爸爸您能再抱我一次嗎?就一次?!庇捌Y尾是兩位老人共同懷念著她們的親人。可以說,影片最大的特色就是敘事上的時空切換,時空交替的方式讓整部影片看起來更完整,在敘事上不但講述了冼星海生前的故事,同時也將影片中最重要,同時也是對冼星海最重要的小女孩聯(lián)結在一起,將故事從歷史延續(xù)到現實,更讓人動容。此外,除了時間的切換,影片中還有不少同時期空間的切換,即在敘述冼星海在哈薩克斯坦經歷的同時,穿插其妻子錢韻玲帶著女兒在延安的生活場景以及來自冼星海自己記憶中的延安生活。這兩個空間的交替出現,強化了異國他鄉(xiāng)的距離感,強化了冼星海日夜思念祖國、思念妻女,想早日回國的愿望,也將在戰(zhàn)爭期間想回故鄉(xiāng)卻回不去的絕望感強化放大,讓人感到痛心又無奈。
多線敘事的結構是本片最大的亮點。從主題框架看外部結構,影片是關于國家變遷與人物命運的雙重敘事,這兩個層次有機地交織在一起,通過冼星海創(chuàng)作的音樂串聯(lián)起來。另外,從影片自身內部的敘事結構來看,時空轉換過于頻繁、敘事場景也更多變,因此整體來看,本片還是以多線敘事的結構來呈現的。其中,最主要的敘事線索為冼星海在哈薩克斯坦的經歷,其中包括了冼星海在哈薩克斯坦與當地音樂家拜卡達莫夫的交往,與收留他的哈薩克母女之間的故事。同時,在主線敘事之外還穿插了冼星海妻子錢韻玲帶著女兒在延安生活的場景及其離開延安前一家人的回憶這些副線,以及冼妮娜和卡麗婭兩位老人在20世紀90年的見面這一超越歷史與回憶之外的現實場景,將影片的主題又進一步升華。在多重線索的交替敘事下,電影中的每一幕都轉換自然,敘事流暢,生動又鮮活。直到影片最后,冼星海在哈薩克斯坦再一次演奏《黃河大合唱》,中間穿插了1939年4月13日在延安第一次演奏《黃河大合唱》的情景,與他一起參與演奏的還有他最想念卻見不到面的妻子錢韻玲,這樣的一次交替敘事,讓延安時期意氣風發(fā)的青年冼星海和在哈經歷苦難命運折磨的病弱冼星海交替出現在觀眾面前,不但在人物形象上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同時也將這五年冼星海對親人的愛與思念、對友人的美好情誼、對音樂的熱愛、對命運的斗爭、對和平的渴望、對國家的向往都傳遞出來,讓全片的情緒達到最高潮。
電影采用了三分實七分虛的形式,虛實結合將現實與回憶、歷史真實與虛構情感糅合在一起,除了上面提到的影片敘事的兩方面特點以外,影片還有一個比較突出的敘事方式,就是跟隨思緒進行敘事轉換,即除了哈薩克斯坦部分的敘述及延安部分的敘述之外,還有一些跟隨人物思緒而出現的插敘,如冼星海自己回憶的延安生活的部分,就是在正常敘事之外的思緒的展現。還有影片最后,錢韻玲再次帶著女兒凝望遠方,鏡頭中出現了一輛緩緩駛離的車輛,正是她記憶中冼星海離去時的情景。
影視藝術對人們的影響是潛移默化,潤物無聲的,這是由電影的表現方式及藝術特征所決定的,新主旋律電影之所以能夠符合新時代人民群眾的精神消費需求,對廣大受眾產生積極的影響,是因為其作為大眾審美載體蘊含著豐富的思想價值。[4]電影《音樂家》中冼星海在人生最后五年因戰(zhàn)爭滯留在阿拉木圖卻仍心系祖國,并用音樂聯(lián)結起中哈友誼,表現出濃郁的家國情懷與民族精神,而這名偉大音樂家的愛國主義精神也充分體現出影片豐富的思想價值。
1941年蘇德戰(zhàn)爭爆發(fā),冼星海因戰(zhàn)亂到了阿拉木圖,膠片也不幸遺失,幸好碰到了熱心的哈薩克斯坦音樂家拜卡達莫夫。拜卡達莫夫不僅將他帶回家,還把他留在自己的樂隊當小提琴手。在阿拉木圖的歲月中,冼星海得到了哈薩克音樂界諸多朋友的幫助與支持,正是因為他所熱愛的音樂使冼星海獲得了跨越民族的偉大友誼。而在哈薩克斯坦最艱難困苦的日子,冼星海依舊堅持創(chuàng)作音樂,創(chuàng)作了《阿曼蓋爾德》這樣深受哈薩克人民喜愛的作品。阿曼蓋爾德是哈薩克斯坦的民族英雄,反抗沙俄暴政并幫助建立起蘇維埃政權。從展現中華民族抗日的歌曲《黃河大合唱》到展現哈薩克民族反抗沙俄暴政的《阿曼蓋爾德》,在電影《音樂家》中,冼星海用音樂書寫了兩個民族不屈不撓的民族精神,在反法西斯戰(zhàn)爭最艱苦的時期,以音樂創(chuàng)作不斷激勵著中蘇乃至全世界身處戰(zhàn)爭迫害中的人民。
以往的主旋律電影為了強調其思想價值,往往會采用較為直白的表達方式,來進行愛國主義宣傳,而電影《音樂家》卻用了另一種更容易被觀眾所接受的間接形式來傳遞愛國主義精神。影片中冼星海并沒有直接談到愛國,但真正讓他堅持下去的,就是對于祖國的思念和想要返回國家的信念,而他表達愛國之情的途徑就是音樂。在哈薩克斯坦演奏時,冼星海將《黃河大合唱》獻給自己的祖國,并堅信祖國在遙遠的地方一定能聽到,影片最后,他又在指揮《黃河大合唱》的時候倒下,對于一個身在異鄉(xiāng)的音樂家而言,能夠演奏祖國的歌曲就是和自己國家最直接的聯(lián)系,將生命獻給音樂,將音樂獻給祖國,代表的正是他心中永不磨滅的愛國之情。
電影中最打動人的一幕,也是最讓人深刻的一幕,就是冼星海身處于國境線的一側,指著遠方說:“我的家就在那里?!毖壑袧M懷希望,卻不能過境,只能日日在高壓線外凝望著祖國,凝望著家鄉(xiāng)。影片最出色之處,就在于將國家情感,跟個人親情以及家庭溫情巧妙融合在一起,冼星??谥械募沂恰靶〖摇币彩恰按蠹摇保寄畹氖切〖抑械钠夼?,同樣也有祖國的人民。此時此刻身在異鄉(xiāng),對于冼星海而言,家就是國,國就是家,二者是一體的。因為國家需要他“舍小家為大家”前往蘇聯(lián)完成任務,“知責任者,大丈夫之始也;行責任者,大丈夫之終也”。責任與擔當,乃是家國情懷的精髓所在。這也正是電影《音樂家》所傳遞給觀眾的,對冼星海而言,身處異鄉(xiāng)心中永遠抹不去的是飽含深沉的家國情懷?!凹覈閼选辈幌抻谝粫r一地,不囿于民族地域,是中國這片土地上民族精神的自然流露。即便離開祖國,在具有良知、信念、榮譽感、責任感、歸屬感的中國人身上,依然可以找到這種珍貴的情感。[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