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朱百平

抽煙的人現(xiàn)在是越來越少了，隨身帶著煙袋鍋抽旱煙的人就更少了。帶著煙袋鍋的人城里已經(jīng)徹底看不到了，偏避的鄉(xiāng)下偶爾還能見到。好奇的朋友要了解它，只能在一些鄉(xiāng)村題材的小說，或者影視作品中去找尋。鄉(xiāng)下生鄉(xiāng)下長的我，是看著村里大人的煙袋鍋長大的，對于煙袋鍋的記憶猶為深刻。

所謂的煙袋鍋其實就是人們抽旱煙的工具，它由煙鍋、煙桿和煙嘴三部分組成。煙鍋多是銅制的或鑄鐵制造的，煙桿一般是用空心的竹子制作的。有長有短，長的很長，幾乎和抽煙人的手臂一樣長；短的也很短，不過一拃多長。在煙袋鍋三件套中，最為講究的是煙嘴，有象牙的，瑪瑙的，還有玉石的。使用煙嘴的貴賤，也多少反映出抽煙人的身份。

那時鄉(xiāng)下還都是生產(chǎn)隊集體經(jīng)濟的時代，由于抽旱煙的人較多，所以幾乎每個生產(chǎn)隊每年都留有土地種植煙草。這煙草成熟時大約有一人多高，煙葉像芭蕉葉子一樣大。鄉(xiāng)親們將隊里分的煙葉在陽光下曬干或用火烘干后，揉成細(xì)末備用。然后，抽煙人隔三差五地將這些煙末一次次地分裝在旱煙袋中抽用。別小看這小小的煙袋，它上小下大，上邊用線繩穿起拴掛在煙桿上。一拉繩口收緊以防止煙葉外漏，一撐繩口張開，方便主人伸進(jìn)煙鍋裝煙。這小小的煙袋，個個都是精美的藝術(shù)品，上邊有的繡有花卉，有的繡有鴛鴦戲水等圖案，還有的繡有動物或者是各種人物、市井百態(tài)等，個個形象生動，栩栩如生，完美地體現(xiàn)了女主人的心靈手巧，讓人過目不忘。

年幼的我們看著大人們抽煙覺得像變戲法似的，很是好玩。想抽煙了，只見抽煙人會將煙鍋伸進(jìn)煙袋里，挖出滿滿的一鍋煙末，然后噙著煙嘴，左手扶著煙桿，右手則用大拇指將煙鍋里的煙末壓實。在點燃煙鍋里的煙末的瞬間，眼前煙幕繚繞。這時只見抽煙人半閉著雙眼，在一抽一吸間，煙鍋里煙絲的紅光也一明一暗地，看著非常享受。不大工夫，煙末燃盡了，主人的煙癮也過足了，他會將煙鍋在地上或樹上、石頭上等一磕，磕掉煙灰，將煙袋鍋向后背或腰間一插，就又忙活去了。田間地頭，勞作間隙，鄉(xiāng)親們我借你煙袋鍋過一下煙癮，你在我煙袋里挖一煙鍋煙末，是再常見不過的事了。

那時鄉(xiāng)下人的生活比較艱苦，一盒火柴雖然只有兩分錢，可村里抽煙人還是舍不得買。秋天到了，地里的玉米成熟了，他們將玉米纓纓收集起來擰成繩子名曰火繩，再在來村賣貨郎那里買來火石和引火棉，然后用兩片火石擊打蹦出的火星點燃火繩。這個火繩很長很長，冒著濃煙，終日不滅，想抽煙時，就用它點燃。那時村里幾乎沒有抽盒裝香煙的，一是香煙比較貴鄉(xiāng)親們抽不起，二是鄉(xiāng)親們也嫌盒裝的香煙勁太小，抽起來不過癮。所以偶有在外工作的人回村，向村里人敬煙，村人們無不謝絕。村里有的孩子比較掏氣，覺得大人們抽煙好玩，所以常趁大人們不注意，從他們身上拿走煙袋，裝上煙，像模像樣地抽起煙來。這一抽不打緊，直嗆得眼淚、鼻涕齊下，惹得大人們哈哈大笑之余，從他們手中繳走煙袋，用煙鍋輕敲他們的腦袋，告誡他們：“看你個碎崽娃子還敢再抽煙不？”

據(jù)查煙草自明代嘉靖末至萬歷初經(jīng)菲律賓傳入我國南方后迅速在全國推廣種植，吸煙人數(shù)呈幾何級數(shù)增長，至清代吸煙已成為國人的基本嗜好。我的祖父兄弟七個，其中我三爺和七爺都抽煙。三爺長槍短槍都有，而七爺只有一只短槍。三爺在用長槍抽煙時，常常讓我用火繩幫他把煙點著。我曾傻傻地問三爺，大人們?yōu)槭裁匆闊?？他摸著我的頭笑著對我說，等你長大就知道了。但如今幾十年過去了，我已到了含飴弄孫的年齡，可抽煙人為什么要抽煙，且在明知抽煙有害自己身體健康的情況下，還要堅持抽煙，這個問題我還是沒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