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圃

你叫得不知疲倦

聽的人心都碎了

云彩上開滿花朵

瞬間凋謝如初

麥收季節(jié)總是布滿沖動與喜悅

你卻那么憂傷

我聽著雷聲隱隱和你的凄涼

一起撞在墻上

麥粒喂不出夢想

九萬里晴空在誰的腳下

也許是一個預言一種信號

少年的眼神茫然

我在追逐你的身影

你在俯視我的模樣

雨水剎那降臨

你的叫聲讓天地相連

父親，在秋陽下晾曬玉米

縱橫交錯密密麻麻的溝壑

曲折蜿蜒

時而閉合時而開放的

等高線

宛如中國地形圖一般呵

我的有著古銅色底版的父親的臉

父親在秋陽下晾曬玉米

他攤開一張金色的毯子

像是嗅到了掀開鍋蓋后

擁擠在鍋沿的金黃濕潤的餅

所散發(fā)的氣息

像是聽到了同樣擁擠在鍋沿的

饑餓的孩子們

一聲緊一聲的呼吸

他彎下腰來像是迎著臺風的

被雷劈去半邊的老槐樹

他抓起了一把玉米

宛如抓起了一把金燦燦的鉆石

糧食呵,活命的口糧

長個和長力氣的口糧

他在崗地上種出的莊稼

終于結(jié)果了

這么多

豐收了

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可是，誰又能數(shù)得清

和這些玉米一樣多的汗珠呢

誰又能記得住

他那張鐫刻在

中國地形圖上的

羅中立油畫似的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