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土有沒有一天會喜歡上荷花,荷花能不能同樣愛上泥土?荷花是泥土的神話,泥土是荷花的牽掛。荷花在關于泥土的夢里看到清晰的自己,泥土在荷花的芳香里生生癡迷。
泥土與荷花中間隔著厚厚的水層,泥土只能擁抱荷花的根莖。泥土眷戀荷花。泥土小心翼翼地收集沉淀下水層的荷花的衣服,緊緊貼在自己胸口。然而,荷花每日里都將翠裙晾曬在水層的外面。泥土想,荷花更喜歡的是寧靜的空氣和暖的陽光與清脆的鳥鳴。
荷花憔悴的時候,也曾默默注視泥土。荷花見過泥土的淚,但是不知道是不是為自己而流。荷花不知道應該說些什么,落花逐水流,很難定格泥土一個真理。荷花也有荷花的夢,荷花的夢里也有泥土,然而荷花沒有開口。
撒一頃泥土,于是泥土鉆出綠。泥土的心事便是所有生存的力。綠綠綠地長,綠成青青的草地,綠為秀氣的小樹,綠作深深的森林。盛夏的森林在驕陽之下,氤氳著一種獨特的味道,屬于泥土的那種清冽、溫柔以及憨厚。
折一株荷花,荷花的根莖便與泥土分離。心愛的人兒將它帶走,一支又一支。根莖突兀,已盛開的,尚未盛開的,一朵朵離逝。甚至帶走了翠色的團扇衣。泥土透過水波只看到天空,天空甚至沒帶來一絲荷花的回聲。
泥土是屬于天空的,荷花想。
荷花是屬于流水的,泥土想。
泥土和荷花都不敢將自己袒露給對方。它們不相信那是真的。泥土做荷花的夢,一年又一年。荷花靜觀泥土的柔情,一天又一天。直到所有的荷花都枯萎了,它們的衣裙腐爛了。泥土因蒼老而皸裂出皺紋。
荷花最后一個夢是關于泥土的。荷花在夢里模模糊糊地說我愛你。然后竭盡最后一絲力氣,安詳?shù)爻谅湓谀嗤翍牙?,直到身體一點點消弭。泥土在黎明醒來,身體上覆蓋著荷花的泥土開始詛咒天空,因為它正在將天氣變得殘酷、凄厲。
泥土同樣詛咒流水,因為它正在逐漸禁錮泥土的呼吸。
泥土選擇了一個最恰當?shù)娜兆印?/p>
陽光盡管不夠溫暖但還算溫和,流水盡管霸道還沒有冰封大地,泥土認認真真地梳理自己之后,虔誠地等待冬眠。泥土做了一個長長,長長的夢。泥土夢到春天里荷花的種子,夢到夏天里荷花的笑容。泥土在夢里學會了作詩。泥土相信,當它蘇醒,迎接它的一定是荷花的來生。它想,當它蘇醒,每個夜晚都定會寫長長,長長的詩,然后在每個白日為荷花朗誦。
拘一抔泥土,我們發(fā)源于母親的子宮。我們應向一切謙恭致敬。泥土孕育了花香與果實,物質(zhì)同精神。我們吃麥子長大,我們的飯碗同樣可以盛滿月光。當我們在笛聲中迷失與惆悵,我們應該低頭親吻泥土,讓我們的心與我們的根貼得更近。
做一支荷花,我們的頭腦是黑夜里的星光。任何一株理想的盛開都將使人類愈加精準地接近文明的方向。一切藝術的詩意,流水的畫,音樂的舞。一切無形之于有形的。我們的思維是永不止息的風。
泥土與荷花并存。
作者簡介:張夢茹,女,漢族,1987年10月出生,河南平頂山人,沈陽師范大學2017級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專業(yè)研究生,研究方向:文學批評。
(責任編輯 葛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