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伊朗】哈菲茲 著 于桂麗 譯

第一首

薩吉啊，斟滿清冽的美酒，

請轉動酒杯敬我一杯酒。

愛情啊，打一開始都容易，

陷入其中，前景就不那么美妙！

你的劉海隨那晨風吹散，

麋鹿的芳香在空中彌漫。

黑鬈發(fā)勾起情人的心弦，

日日夜夜來把晨風思念！

雖然我寄住在至愛之家，

幾多歡喜？幾多愁眠？

耳邊的駝鈴，不時地呼喚，

“該上路了，快把行裝打點！”

謹遵那摩岡長老的指引：

任你的美酒染紅祈禱的跪毯！

雖然你不懂其中的哲理，

修行者可深知宇宙間的奧妙。

黑漆漆的夜，洶涌的波浪，

挾漩渦，馳騁在愛的海洋！

站在岸邊浸染幸福的人，

怎能體味其中愛的憂傷？

我這一生一世追求完美，

最后收獲的不僅是恥辱。

眾生竊竊私語祂的秘密，

隱藏爭執(zhí)何時才是個頭？

哈菲茲啊，若想要祂主持公道，

你可千萬別離開祂半步。

若為那夙愿來到愛的殿堂，

你就必須拋下整個世界。

第二首

晨風啊，請用你溫柔的話語，

轉告掠去我靈魂的小鹿：

“我們跑遍整個荒山野嶺，

只為尋找你難覓的蹤跡。”

她一開口就像蜜糖小販，

主啊，請賜她長命百歲！

鸚鵡是咀嚼甘蔗的高手，

竟然沒能獲得你的關注？

鮮花啊，你有驕傲的姿容，

狂戀的夜鶯對你把歌唱？

請放下尊容，回復我的問候。

真誠善良才可俘獲智者的心，

誘餌和圈套怎能捉住智慧鳥，

我不知道你還有何理由，

不明了我的忠誠和友誼。

憑美的身段，烏黑的眼睛，

還是明月般的一張笑臉？

那時你和情人一起開懷，

舉起那酒杯盡情地暢飲，

請你千萬千萬不要忘記，

情人未必能獲愛的甜蜜。

你無瑕的美貌賽過天仙，

賽過天仙又該如何贊美?

你除了貌美無敵的容顏，

某一缺點略顯美中不足：

缺乏愛情的忠貞和善良。

哈菲茲啊，請莫顯露絲毫詫異——

你的詩句一旦被人吟誦，

佐哈拉就會唱起動人的歌謠，

耶穌啊，則在天上跳起了舞。

第三首

啊，戴勝鳥，你踩著晨風來，

我卻派你去往示巴。

我派你從哪兒走又打哪兒停，

你獨自前行路迢迢。

可惜，你這只小小鳥，

囚禁在痛苦的牢籠。

我就此派你去遠行，

尋覓那忠貞的巢穴。

愛的征途何止千萬里，

遠近早已失去界限。

滿含熱淚送你出行，

心中為你默默祈禱。

每一天的清晨和黃昏，

駱駝伴你聲聲祈禱。

北方的伙伴，和煦的微風，

一大早趕來向你告別。

真的好怕你為痛苦困擾，

一再惦記你內心凄涼；

我好想把最親密的自己，

作為人質贈送給你。

你從我的視線消失，

卻就此成了我的知己！

我要為你默默祈禱，

把內心的祝福帶給你。

瞧你鏡子里的漂亮容顏，

那是真主的靈光顯現(xiàn)。

給你寄上一面鏡子，

要把真主的大能呈現(xiàn)。

歌手們激動的心兒啊，

把贊美感恩的歌兒獻；

彈起我心中的抒情詩，

把最美的歌聲獻給你。

薩吉啊，斟上一杯酒！

天仙要把那喜訊傳：

忍一忍眼前的痛苦，

靈丹妙藥就寄給你。

哈菲茲啊，我們舉辦詩會，

借此歌頌你的圣潔；

我激動期盼的心兒，

緊隨快馬長衫寄給你。

第四首

心兒啊，你可看到了吧，

為愛情折磨痛苦到哪了？

我那心上人真狠心離開，

她怎能這樣對待忠誠的我？

哎，那變戲法的水仙花 ，

你玩一出什么游戲？

觸碰你暗送秋波的眼神，

帶給清醒者怎樣的后果？

情人啊，你冷酷無情，

我的眼底溢出血淚，

瞧我這無比凄涼的命運，

你為何偏要這般絕情？

黎明時分，一束光線

在蕾莉的房間閃耀；

馬杰農如同干柴逢烈火，

這樣撩撥他，究竟為了啥？

薩吉啊，遞給我一杯酒，

可誰都不知道造物主，

在一條隱秘的帷幔下，

還隱藏下多少公道？

在無比蔚藍的天空下，

大自然似乎包羅萬象。

天下任何人都不知道，

真主真實的意圖是什么？

哈菲茲，對愛的追求，

內心燃起痛苦的烈焰；

請你看看吧，我的老朋友，

祂和朋友們都干了些啥？

注釋：

a 薩吉：上酒人，波斯語譯音。

b 至愛之家：指這個世界。

c 摩岡長老：主持瑣羅亞斯德教的資深教長，也指修行者的領路人。

d 鸚鵡：哈菲茲把自己比作會說話的鸚鵡。

e 夜鶯：哈菲茲把自己比作能唱歌的夜鶯。

f 佐哈拉：中國古代稱之為太白金星，在波斯文獻中被譽為樂神、愛神。

g 戴勝鳥：據(jù)《古蘭經》記載，是蘇來茫的護衛(wèi)鳥，攜蘇來茫的信，送給示巴女國王。

h 示巴：地名，今天的也門，古代阿拉伯南都也曼國，當時的女國王叫比勒隔斯。

i “你這只小小鳥，囚禁在痛苦的牢籠”：指人在這個痛苦的世界，與之對應的忠貞的巢穴，是愛的家園。

j 變戲法的水仙花：指美女挑逗人所使用的媚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