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澤西
無論回到鄉(xiāng)下
還是躺在城市的出租屋里
我總能從窗戶的縫隙里
聽到屋外的各種聲音
有時刮大風,這聲音
就會隨著風速
和縫隙的大小開始變異
縫隙大一點像怒吼
小一點像尖叫
若把窗戶關緊
還會有聲音從玻璃外滲進來
似乎又像在嗚咽
我知道,再怎么關
人間都會走漏風聲
他第三次靠近了我
他右手拄著一根拐杖
左手拿著一個泡面的紙筒
向我抖動著
步履蹣跚地向我走來
幾枚硬幣發(fā)出刺耳的聲音
我越發(fā)覺得不安
那些黑暗和明亮的詞
在我的口袋里相互碰撞
我有足夠多的硬幣可以給他
甚至可以給他我正在讀的詩集
就在他向我伸出紙筒的一剎那
我再一次瞬間躲開了自己
慢慢的,火就滅了
沒有了光,也沒有了暖
但灰燼此刻并不完全是灰燼、是死亡的遺址
你看到有骨頭在風中立了起來
我們的醉意還沒有完全退去
你說你都看到了
你看到另外的我們也坐在天上喝酒
而地上的我們,此刻正在沉默
還有一部分我們,躲在空瓶子里哭泣
痛苦時,我們找不到一個舊詞來安慰自己
而新詞又確立了新的疼痛形式
來形容和加深我們作為人的形象
所有說出的話就像山對面的回音
它們重復著我們生活的敘述
我們確定那是所有沉默的人發(fā)出的聲音
我們繼續(xù)借助酒精的遺力來穩(wěn)定住體內的自己
慢慢的,所有的聲音也都消失了
我們坐在青天河旁的石頭上
不再談論青天河里的山和水——
那些內心里最堅硬和最柔軟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