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安·埃克斯塔特是一位優(yōu)秀的美國色彩顧問和室內(nèi)設(shè)計師,一直以來和包括建筑師、開發(fā)商、名品制造商等眾多專業(yè)人士合作。她是紐約一家知名室內(nèi)設(shè)計公司Roomworks的創(chuàng)始人,同時也是美國色彩協(xié)會推選的十二位發(fā)布年度室內(nèi)/環(huán)境預(yù)測的設(shè)計師之一,其預(yù)測結(jié)果被美國主要工業(yè)部門購買,用以跟上色彩趨勢。
過去曾有數(shù)千年的時間,橙色一直沒有得到人們的認可。許多土著文化認為沒必要給橙色一個屬于自己的標簽。當(dāng)然,橙色始終都在,而且數(shù)量豐富,無論以花朵、水果、蔬菜、動物的形式,或是日落時分的天空。長期以來,人們一直使用藏紅花這樣的天然色素來畫畫,為衣服染色。人們還用橙色象征民族、宗教認同、運動員的附屬關(guān)系等。但是,就其在色彩中的地位而言,橙色與它相鄰的紅色一點都不接近。這可能與橙色作為一種可見色的性質(zhì)有關(guān):淺淡一些,橙色常被看作黃色;而暗深一些,就是棕色。橙色真正展示自身色彩的范圍非常狹小,然而在這狹小的范圍內(nèi),橙色依然光彩熠熠。
數(shù)個世紀中,橙色僅僅被人們稱為紅黃,直到同名水果被廣為人知,這種顏色才被命名為橙色。或許,詩人們也不喜歡這種缺乏準確性、位于一種顏色和另一種顏色之間的形容詞,所以同色水果成為了該顏色的代名詞——這并非偶然:類似的情況還有綠松石色、靛青、紅寶石色、紫羅蘭色等。
橙色一詞的來歷講述了這種水果的傳播路線,以及這種顏色和同名水果之間的關(guān)系。最有可能的情況是,首先在中國培育成功,然后這種香甜多汁的果中典范被來自異域的商人賣給了早期的波斯統(tǒng)治者們,這些帝王喜歡收集他們國土之外的各種樹木。接下來,這種水果被人們從波斯運到了摩爾人統(tǒng)治的西班牙,一路上當(dāng)?shù)厝擞貌煌绞椒Q呼它——從波斯語的nārang到阿拉伯語的nāranj,從梵語的nāranga到西班牙語的naranja。等到進入法國,這個單詞又發(fā)生了新的變化,成為orenge。從這里開始,它距orange就只有一步之遙了。
甜橙之旅
目前,中國有數(shù)百萬顆橙子樹。但是,巴西是世界上生產(chǎn)這種香甜多汁水果最多的國家。
令人吃驚的是,在13世紀的文獻中,這個單詞首先被當(dāng)作形容詞使用,但不是用來描述這種水果的顏色,而是形容果皮酸澀的味道。不過,到了16世紀,這個詞義已經(jīng)發(fā)生了變化,該詞被用來指代這種顏色,所有與酸澀相關(guān)的含義都被遺忘了。
古比魚的愛情
古比魚,體型很小,只有2-3厘米長,這種體型嬌小的游泳好手色彩繽紛、形狀各異,生活在東西南北各地的淡水溪流中,但是人們所知的最早的古比魚生活在特立尼達島。
幾乎所有自然界中的古比魚,無論它們在地圖上哪個地方,都表現(xiàn)出一個共同特征:雄性魚身上有1-5塊橙斑。在如此廣大的地理范圍內(nèi),這樣一種特殊的、近乎裝飾性的特征能夠一直保留下來,無論是這種魚還是對魚自身而言,都是一件令人驚訝的事。然而,使古比魚更加令人錯愕稱奇的卻是橙斑背后的故事。對雄性古比魚來說,這種顏色有內(nèi)、外兩種來源。內(nèi)部天然色素由果蠅蝶蛉組成,產(chǎn)生一種紅色調(diào)。外部天然色素來自古比魚攝取的類胡蘿卜素(經(jīng)由海藻、植食性昆蟲、從樹上落入水中的果實等),這些物質(zhì)能夠為它們著色——黃、橙或紅,具體顏色取決于它們吃了哪些食物。
人類或許看不清這些雄性古比魚身上的橙斑有哪些差異,但是從雌性古比魚身上卻看得一清二楚。
這種不同于橙黃以及橙紅的橙斑,來自類胡蘿卜素和果蠅蝶蛉之間的微妙平衡。每一塊橙斑都有自己的雌性擁躉,但是達到這種能夠吸引配偶的色彩平衡并非易事。例如,一些水域中的海藻富含類胡蘿卜素,所以橙斑古比魚必須不斷去適應(yīng)周圍環(huán)境。在一個富含類胡蘿卜素的環(huán)境中,一些魚不得不分泌額外的果蠅蝶蛉,身上才能出現(xiàn)正確的橙斑——反過來也是這樣。這種基因微調(diào)格外引人注目,特別是當(dāng)你考慮到這一切都是為了讓雌性著迷。
雌性魚色彩偏好方面的變化是由于它們極好的色覺。古比魚至少擁有四種不同的、能夠感知色彩的感光細胞,有些甚至擁有十一種(我們?nèi)祟愔挥腥N),其中包括一種能夠感知紫外光的感光細胞。雌性古比魚擁有感光細胞的數(shù)量和種類,決定哪種橙色對它具有吸引力。具有對純橙色敏感的感光細胞的雌魚會喜歡帶這類色斑的雄魚;但是,如果它們的感光細胞對紅色更加敏感,它們就會留心橙紅色的雄魚。
橙色之家
如果你到過荷蘭,你一定注意到了橙色的優(yōu)勢。去看一場荷蘭隊的足球比賽,你或許要發(fā)誓永遠戒除這種顏色。那簡直是一場橙色盛會。然而,如果你看一看現(xiàn)在荷蘭的國旗,連橙色的影子都沒有。
盡管在17世紀中期之前一直裝飾著荷蘭國旗的橙色條塊已經(jīng)不再被使用(由于染色不穩(wěn)定,橙色很容易變?yōu)榧t色,出于特殊目的,這種官方色彩才從橙色換為紅色),紐約的市旗依然保留著來自其荷蘭祖先的橙色條塊,愛爾蘭的國旗也繼續(xù)驕傲地展示著那道靚麗的橙色。這又緣何而起呢?荷蘭人對橙色的忠誠可以追溯到奧倫治的威廉(也就是奧倫治王子)。16世紀時,在他的幫助下荷蘭成為一個國家。盡管人們送他的綽號是“沉默者”威廉,但談到他對宗教自由的信仰,他從未沉默過。不管出于何種原因,荷蘭新教徒的遭遇讓威廉的內(nèi)心極為不安,為了使荷蘭人免于遭受更大的傷害,他和西班牙統(tǒng)治者進行了頑強斗爭。他的斗爭幫助荷蘭成為一個獨立的國家。橙色,作為一個同名者,和一個不僅為了宗教自由而戰(zhàn),而且反對西班牙國君暴政的名字一起,被永遠鐫刻于荷蘭人的身份之中。
現(xiàn)在世界各地都有一種常見的橙色蔬菜:胡蘿卜。這種蔬菜也要歸功于奧倫治的威廉。荷蘭流傳著一個非常有意思的故事,這個故事解釋了胡蘿卜為什么是橙色的原因。故事是這樣的:為了向奧倫治的威廉表示敬意,園藝師們經(jīng)過一番艱苦的選種過程,培育出一種橙色胡蘿卜作為獻禮。
這個故事只是部分正確,而且并未到此結(jié)束:16世紀之前,橙色的胡蘿卜還不是一個穩(wěn)定的品種,不能有計劃廣泛種植。長期以來,胡蘿卜一般是黃色、紅色或紫色的,不過藝術(shù)史上也確有橙色胡蘿卜的記載(圖像證明最遠可以追溯到公元一世紀),那時還沒有橙色這個名詞,人們稱之為“黃紅”。
所以,盡管荷蘭人確實培育出了一種能夠廣泛種植、反復(fù)播種的橙色胡蘿卜,并把一種毫不起眼的菜蔬作為一種民族驕傲,也不能將這種討喜的伴生物歸功于奧倫治的威廉,或者說這種橙色胡蘿卜已經(jīng)完全征服了這塊土地。各種顏色的胡蘿卜依然像傳家寶一樣生長在這塊土地上,雖說它們?nèi)鄙偃缒俏粨碛嘘柟馍男值芤粯犹鹈赖奈兜馈?/p>
胡蘿卜是當(dāng)今世界上排名第二的最受歡迎的蔬菜,地位僅次于土豆?,F(xiàn)在已經(jīng)培育出數(shù)百個品種——其中絕大部分都是橙色的。
不會從樹上落下來的“ORANGE”“奧倫治的王子”是奧倫治公國統(tǒng)治者的頭銜,奧倫治公國就是現(xiàn)在法國南部地區(qū)。當(dāng)時這里由奧倫治-拿騷王室成員掌管,他們是荷蘭王位的繼承人。其中一位繼任者是威廉三世。
奧倫治威廉三世和奧倫治的威廉的長孫對橙色——這種與他們的姓氏有關(guān)的色彩——的流行功不可沒。奧倫治威廉三世在1689-1702年間曾是英格蘭、蘇格蘭和愛爾蘭的國王。雖然我們許多人常常將綠色和愛爾蘭人聯(lián)系在一起,但綠色只是和愛爾蘭天主教有關(guān)系。愛爾蘭新教徒追隨的是另一條路線,他們接受了橙色,并以此向威廉三世致敬。威廉三世是一個新教徒,和他的曾祖父一樣,他相信宗教自由,并為愛爾蘭新教徒而戰(zhàn)。他的軍隊與信奉天主教的詹姆斯二世發(fā)生戰(zhàn)斗,大獲全勝。他的統(tǒng)治成果之一是1689年簽署的《權(quán)利法案》,授予皇權(quán)統(tǒng)治下的新教臣民以宗教和民權(quán)自由。
如今,威廉三世的遺產(chǎn)依然受到奧倫治會社的支持,這是一個友好的北愛爾蘭新教組織,其成員被稱為奧倫治會會員。所有威廉的士兵都佩有橙色肩帶,現(xiàn)在的奧倫治會會員(包括女性)在一些游行活動中也常常佩戴橙色肩帶。
熒光橙
雖然黃色在白天非常顯眼,但在太陽開始升起或是落下的時候,最為吸引我們注意力的卻是橙色。以藍色的天空、大?;虮鶠楸尘?,熒光橙比其他任何顏色都更讓你眼前一亮。這就是人們常常使用橙色和熒光橙作為救生衣、救生用具、救生筏及其他急救設(shè)備顏色的原因。即使隔著一段距離,它依然熒光閃爍,尤其是在黎明或是黃昏紫外光十分充足的條件下。所以,熒光橙被用在了路障錐、打獵裝備、囚衣、交警以及交通指揮員穿的背心等方面。
舊金山金門大橋也許是世界上最令人難忘的橙色地標。這座橋被漆成深橙色,以大海和天空為背景,與赭石色的群山融為一體。這種油漆色叫做“國際橙”,在20世紀80年代主要用于油漆工作最后階段的定期修補。
摘自《色彩語言的奧秘》(人民郵電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