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皓尹 廣西省河池高級中學(xué)477班
還沒等第一縷陽光照耀大地,教室的燈就被悄悄地打開了,偌大的教室中只有一個孤單的人在看書;月上高空,整個學(xué)校陷入沉寂許久,教室門才慢慢關(guān)上,一個人影緩緩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他就是我初中時的同桌。他著裝很講究。他戴著黑框眼鏡,常常穿淡粉色的西裝襯衫,他最少有四件這種襯衫,輪著穿,每件都很干凈,沒有一點(diǎn)皺褶。他喜歡把扣子扣到最高的一個,時不時整一整他那繡著各種圖案的花領(lǐng),用手慢慢地扯一扯衣服。配著襯衫的,是他的黑色西褲與束緊的腰帶。腳蹬一雙锃亮的皮鞋,偶爾還會穿上西裝外套。因為他個子較高,剃了寸頭,還戴個銀鏈?zhǔn)直?,又喜歡微微上揚(yáng)嘴角微笑,眼神深沉凝重,仿佛深不見底的深淵,在藍(lán)白校服的海洋中十分醒目,以至于有人把他當(dāng)成老師。有一個學(xué)弟在向他問路時,竟對他說老師好,他也點(diǎn)點(diǎn)頭,回了幾句話,當(dāng)時我在他旁邊,差點(diǎn)笑出聲。
他的性格特別。上課老師提問題他總會舉手,哪怕全班同學(xué)面面相覷,沒一個舉手。他的回答被別人嘲笑時,他也不置可否,繼續(xù)說完,再微笑著聽他人意見。他總是舉手說出自己的想法。而在下課時,他會和我一起談?wù)摚济粡堃豢s,一皺一舒,一會兒說《荷馬史詩》,一會又講到了王夫之,還總愛念上幾句詩,像什么“茍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說得我們一愣一愣的,因為大多數(shù)他說的我們從未聽說過。他偶爾會去辦公室,第二天老師便很可能改正前一天課上的錯誤。他還常會說一些歷史故事,剛說時神采飛揚(yáng),笑容燦爛,講到一多半,眼中光彩盡去,搖頭嘆息,說完后,還會笑一笑,看看天空,再小聲地念叨幾句,也不知是感慨還是悲傷。
一天下課后,我的后桌小燈站起來,挺著胸脯說:“我跟你們講!”拖上一段時間后,他望望我們接著說:“我昨天玩‘企鵝大逃殺’,吃了兩次雞?!薄笆裁闯噪u?”同桌扭頭問?!安粫?,這都不懂。就是最后贏的一個?!毙舴藗€白眼。同桌看看周圍尷尬的環(huán)境,便不說話了。小燈便慢慢跟他介紹這款游戲,邀請他一起玩,但他一點(diǎn)興趣都沒有。最后,小燈和周圍一眾人只好搖頭感嘆“朽木不可雕也”,繼續(xù)吹去了。他呢,也不失落,只默默從抽屜中掏出幾本書,聚精會神地看起來。他抽屜里有十來本書,每隔一段時間便換一批,總有新書看。他哪來那么多時間看書呢?臨近考試,一張又一張試卷被發(fā)下來,在桌上越堆越多,即使不斷寫完且交上去。下課也難得有幾人把目光移出試卷。他呢,仍是雙眼不離書,一坐一晚自習(xí)。但考完試,他還是全班第一。全班都充斥著唉聲嘆氣?!耙恰比绻敝惖穆曇艚?jīng)久不絕。這回反而是我們“朽木不可雕也”了。有人問他是如何做到的。“看例題就可以了?!彼⑿Φ?。那人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已有半年未見面了,我的怪同桌,一想到他,我就忍不住像他一樣嘴角微微上揚(yáng),有個怪同桌真開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