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前男友劈腿后,周云無數(shù)次詛咒過他,希望他沒有好下場。沒想到,此話真的應驗了——他的弟弟得了絕癥,他給周云打來電話說要自殺。那么,周云是該看熱鬧不嫌事大,還是伸出援助之手?
2017年9月的一個周末,我和男友李偉峰吃過晚飯后,正窩在沙發(fā)上追劇,前男友王小川突然打來了電話。他不僅賤兮兮地跟我道歉,還百般懇求,想見我一面,并告訴我:“如果這一次不見,恐怕以后就再也沒機會了。”他聲音里滿是疲憊,憑我對他的了解,肯定是攤上大事了!
不知為何,一種幸災樂禍的情緒油然而生,果然老天不會輕易放過任何一個作惡的人!我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并告訴他,我現(xiàn)在很幸福,過往早已翻篇,讓他不要再打擾我的生活,便掛斷了電話。
我叫周云,1993年出生于四川省攀枝花市,父母都是普普通通的工人。王小川跟我同歲,家在米易縣的一個小鄉(xiāng)鎮(zhèn),家里還有一個弟弟王小海。高三時,他因為成績好,被我們學校用豐厚的條件“借”過來參加高考,以提升學校的升學率。
當時,我倆是同桌。王小川的父母是在深圳打工的時候認識的,弟弟出生后,他們一家四口便在他爸爸的帶領下,回到了四川老家的這個小鄉(xiāng)鎮(zhèn)。
在一次意外事故中,他的爸爸摔斷了腿,因此落下病根,走路變得一瘸一拐,很多工作都不能勝任了。家里唯一的頂梁柱倒下,王小川的媽媽沒能承受住命運的考驗,以回娘家借錢為由,獨自一個人出了家門,這一走便再也沒有回來。
王小川的爸爸只去過他媽媽的娘家一次,模糊的記憶里,那是重慶某個偏遠地區(qū)的農(nóng)村。后來,他好不容易湊夠了路費后,背著王小海,牽著王小川,一路顛簸到了王小川媽媽的老家,得到的消息竟然是她已經(jīng)改嫁,還生了個兒子。心灰意冷之下,王小川的爸爸帶著兩個孩子回到老家,靠著四處打零工、收破爛維持生計。直到兄弟倆長大成人,他們與媽媽之間都再無往來,王小川告訴我,他們絕不會原諒這個拋家棄子的女人。
得知王小川的身世后,我不由得有些心疼這個從小就失去了母愛的大男孩,對他格外包容與照顧。最后,同桌之情竟然發(fā)酵成了愛情。我倆頂著高三的壓力,海誓山盟,私訂了終身。2010年夏天,王小川考上了北京一所名校,而我留在成都一所普通的大學,我們開始了異地戀。直到臨近畢業(yè)我才發(fā)現(xiàn),王小川瞞著我跟他的大學同學好了將近一年,兩人竟然還在校外租了房子同居。
慘遭背叛的傷痛讓我一蹶不振了很久,我回到攀枝花工作。2017年初春,我在一次聚會中認識了李偉峰,他是我同事的朋友,自己創(chuàng)業(yè)開了家廣告公司,家境不錯,還是獨子。他修長健碩的身材與良好的談吐修養(yǎng),瞬間吸引了我的目光,很快,我們便相愛了。
掛了王小川的電話后,那種大仇得報的快感,讓我抑制不住內心的愉悅,發(fā)了個朋友圈:惡人自有天收。沒多久,在市醫(yī)院工作的一個朋友給我發(fā)來消息:“我前幾天碰見你那個渣男前任了,他弟得了白血病,醫(yī)藥費欠了不少,如果再籌不到手術費,估計他們就要放棄治療了。”
聽到這個消息,我心里一驚:王小川的弟弟不就是王小海嗎?他年僅20歲,我和他哥談戀愛時,王小海都是直接叫我“姐姐”。王小川劈腿后,他還特地打電話跟我道歉,罵他哥哥是負心漢,寬慰了我很久。為了鼓勵我振作起來,中間他斷斷續(xù)續(xù)地聯(lián)系了我半年,直到2014年底,他進入高考備戰(zhàn)階段,學業(yè)繁忙,我們才斷了聯(lián)系。
我的心里像打翻了調味盒,五味雜陳,我不敢相信王小海會得白血病,也不愿意相信他已經(jīng)生命垂危了。再想起王小川給我打電話時說的那些話,就像在交代后事一般,看來這事兒是真的。
男友李偉峰見我從幸災樂禍突然變得憂心忡忡,有些擔心地問:“發(fā)生什么事了?”
于是我把跟王小川的過往以及與王小海的交情都告訴了他。末了,我試探地跟男友提出,想讓他陪我去醫(yī)院看望一下王小海,李偉峰答應了。
第二天一早,我和李偉峰買了水果和營養(yǎng)品,按照朋友給的病房信息去了醫(yī)院,見到了王小川兄弟倆。探望王小海是真心,但同時我心里還有一個小心機:我要間接地告訴王小川,我現(xiàn)在過得非常好,氣死你!
病房里,王小海頭戴一頂天藍色的“手術帽”,面色蒼白,肩膀上胡亂搭了件外套,左手打著點滴,右手正在艱難地用勺子舀著稀飯。坐在一旁的王小川頭發(fā)亂七八糟,憔悴的面容胡子拉碴,一身黑衣服臟到有些反光,和以前判若兩人。
我的突然出現(xiàn)讓王小川吃了一驚,一瞬間竟手忙腳亂到不知道該干什么,病床上的王小海遲疑了片刻,努力對我擠出一個爽朗的笑容:“云姐,你怎么來了?”我非常自然地說:“我從朋友那得知你的情況,過來看看你!”說完,我也介紹了一下男朋友李偉峰。
王小川主動跟李偉峰握了手,感謝我們來看他。
原來2015年初,王小海被家里突然倒塌的鋼架砸傷,導致頭部受到重創(chuàng),在縣醫(yī)院搶救的過程中,竟然發(fā)現(xiàn)他血液三系降低,沒有血小板再造功能,疑似造血障礙癥,于是醫(yī)生建議他們轉入大醫(yī)院復查治療。隨后,王小川帶著王小海,先后去了攀枝花市醫(yī)院和四川省人民醫(yī)院,最終王小海被確診為“重型再生障礙性貧血”。
因為經(jīng)濟條件支撐不起他們在成都的醫(yī)療費,猶豫再三,他們只得選擇回攀枝花采取保守治療。這個病需要長期依靠藥物維持,不僅要定期檢查,還得不定期住院、輸血。為此,他家已經(jīng)花費了二十多萬,家里的土地、房產(chǎn)能賣的幾乎已經(jīng)賣光,能找親戚朋友借的錢都已經(jīng)借得差不多了。以至于現(xiàn)在親友們看見王小川一家就像躲瘟神一般,避而遠之,有些過分的更是拉黑、刪除了他的聯(lián)系方式。
當初那個被王小川稱為“真愛”的女友,兩人原本打算結婚的,她一聽說王小海的病像無底洞一般,醫(yī)藥費都得王小川一個人承擔,便打掉了肚子里的孩子,跟王小川分道揚鑣。王小川辭掉成都的工作,回到攀枝花,在醫(yī)院旁邊租了一間民房,把王大叔也接了過來,兩人輪流照顧王小海。
2017年8月底,王小海的病情嚴重復發(fā),必須做骨髓移植手術,手術費用最少也得三十萬。這個消息讓王小川更壓抑了,巨大的壓力讓他喘不過氣來,他有了輕生的想法??幢M了人情冷暖,他才突然想起我的好,于是那天晚上鼓起勇氣聯(lián)系我,想跟我道個歉。
我曾無數(shù)次幻想過,有一天王小川落難了,我要用怎樣的言語去嘲諷他!可是此刻,我一句諷刺的話都不想說了。原來,時間真的能洗刷一切,我早已放下。本想著這次探望之后,我跟兄弟倆再不會有交集。誰知臨走前,王小海支走王小川后告訴我,王小川被他拖累了兩年多,已經(jīng)瀕臨崩潰了,擔心他會做傻事,求我?guī)兔﹂_導一下他。說完,王小海還一個勁地道歉,說知道自己的請求很過分,但是他實在沒有辦法了。
說實在的,我的心情異常矛盾,情感上,我對王小川早已沒了任何感情和留戀;可面對王小海的苦苦哀求,我又覺得不忍心袖手旁觀。我把這種想法告訴了李偉峰,李偉峰有點不樂意,問我打算怎么幫。
我想起了以前朋友圈里經(jīng)常有人發(fā)起“水滴籌”,便跟李偉峰商量,何不幫王小海也發(fā)起一下?經(jīng)濟壓力若能緩解,王小川的心理壓力也能減輕。
考慮到這也是舉手之勞,李偉峰同意了。
第二天,我便打電話與王小川商量,他當即整理了病例并拍照取證發(fā)給我。我在微信上找到了“水滴籌”的官網(wǎng),注冊并上傳資料,發(fā)起了救助。
三天后,負責該項目的小李與我聯(lián)系了,她很有耐心地為我們審核復查了病例的真實性,還派了攀枝花地區(qū)的工作人員到醫(yī)院復查核實,并撰寫了一篇感人肺腑的文案。
很快,信息在朋友圈里廣泛傳播開來,不少人為他們的兄弟情深所感動。我也每天游說朋友家人捐款、轉發(fā)朋友圈。知道我過去經(jīng)歷的朋友,大罵我傻的同時,也默默地捐款并轉發(fā)了。之后,我又聯(lián)系了我和王小川高中時候的班長,建了一個微信群,把過去“走失”的老師同學召集起來,他們得知情況后,紛紛慷慨解囊,為王小川送去了鼓勵和慰問金。好幾家公益基金組織得知消息后,也送去了慰問金,醫(yī)護人員也對他們一家人格外照顧,時不時地會給他們送去一些營養(yǎng)品,天冷的時候還為他們送上了厚棉被。最終,憑借東挪西湊來的錢和多方籌集到的資金將近三十萬,王小川勉強為王小海湊夠了手術費。
王小川在電話里感動得痛哭流涕,一個勁對我嚷嚷著,他將來一定會將這份大愛延續(xù)下去。喜悅的氣氛并沒有延續(xù)多久,我們又接到了一個新的壞消息——王小川和王小海的骨髓匹配不成功。王小海的病情刻不容緩,王小川再次踏上尋母之路。
王小川離開攀枝花后,王大叔一個人照顧王小海,又是洗衣做飯、又是交費排隊、又是檢查陪護……弄得他手忙腳亂的。醫(yī)院很多自助設備他都不會用,王大叔很不好意思地請我?guī)兔?。所以我去醫(yī)院幫點小忙,操作下自助設備或者幫忙排排隊什么的,肩負起了后勤保障工作。
好不容易來到媽媽故鄉(xiāng)的王小川,找到了家里唯一知道他媽媽情況的二姑婆,得到的消息竟然是他媽媽當年確實改嫁了,但是沒過多久就出車禍去世了,根本沒有生下孩子。這個消息讓王家父子仨再次處于崩潰的邊緣。
王小海的治療已經(jīng)到了中期,手術費也湊夠了,如果半途而廢,那前面的努力都白費了。2018年2月底,在我和李偉峰的幫助下,王小川把王小海轉入了華西醫(yī)院。專家會診后,考慮到王小海的病情不能再耽擱,而且王小川與他的低分辨有5個點相符,所以建議王小川再去做一個高分辨,考慮采用半相合移植。2018年3月底,王小川拿到中國紅十字會血液中心的檢測報告,他們兄弟倆有9個點相符,滿足做半相合移植手術的條件。
5月24日,王小海住進了無菌艙,開始接受化療,在化療第八天的時候,我到成都出差順便去醫(yī)院探望了他。透過監(jiān)控視頻,王小海的頭發(fā)雖然已經(jīng)掉光了,卻堅強樂觀地沖我比了個剪刀手。
6月2日,王小海骨髓移植手術成功,造血干細胞將會在他的體內慢慢成長,他的病情得到了基本控制,但是之后每隔九天還得打一次抗病毒的針,一共要打十次,后期還需要留在成都長期觀察治療。
然而,他們兄弟倆的衣食住行成了他們留在成都最大的困擾。原本憑王小川的資質和能力,他可以在成都找到一份很好的工作,但是因為要照顧弟弟,很多公司都不愿意接收他。
就在這時,醫(yī)院方面?zhèn)鱽砗孟ⅲ敵踅o過他們捐助的一家公益基金組織愿意給他們提供一個免費的套間入住,并聘請王小川去他們組織工作。于是,王小川成了該公益基金組織的一員,每天盡他最大的努力去幫助那些病患,憑借自己照顧弟弟共渡難關的經(jīng)歷,幫助、激勵了不少人。這份大愛與執(zhí)著得到了很好的傳承,我打心眼里為他們高興。
在幫助王小川的過程中,很多人罵我傻,罵我不值。可我并不后悔。最令我感動的是,男友李偉峰是懂我的,也一直在默默支持著我。再次見面時,王小川已經(jīng)變得成熟穩(wěn)重起來,他說:“欠你的恩情我一輩子都還不清,過去我太愚蠢了,居然弄丟了那么好的你。好在你遇到了李偉峰,看見你幸福,我也就放心了?!?/p>
2018年10月,李偉峰向我求婚了,他像大多數(shù)沒有新意的求婚男士那般,準備了心形蠟燭和浪漫玫瑰。在朋友們的歡呼聲中,他單膝跪地,舉著一枚鉆戒求我嫁給他。2019年年初,我們的婚禮如約而至,王小川作為伴郎陪我們走完了婚禮儀式,他還帶來了王小海錄的一段祝福視頻送給我們,溫情滿滿?;槎Y結束后,我問李偉峰為何想要讓王小川當伴郎,他狡黠地一笑:“宣示主權呀!”
[編后]當你曾詛咒過無數(shù)次的渣男前任,有一天真的落難了,向你伸出求助之手時,你會幫忙嗎?本文主人公周云,選擇了幫。很多人都說她傻,甚至懷疑她是否舊情難忘。讀了今天的故事,你有什么想法呢?歡迎致電027-68892631跟我們交流。
編輯/宋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