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雪皎
眼前的泰國并不僅是印象中貼著“便宜”“就近選擇”標簽的目的地。我們在這個聲色豐雜的國家里發(fā)現不同,也試圖理解土著視角,在舊貨市場與二手商店里、在海洋贈與的禮遇和波瀾里、在每一餐隨性卻美味的餐食里,證實了一種遵從內心的自在生活法則。
越來越多的人用珍惜、欣賞的態(tài)度對待這些帶有別人印記的物品,毫不在意舊物一度被視為“窮人的選擇”,而是將其重新定義為忠于自身審美,不被世俗消費觀所綁架的消費方式,并引領著環(huán)保、可持續(xù)的時尚態(tài)度。
惜舊物,忠于內心地生活
“? ? ? ? ? ? ? ? ? ? ? ? ? ? ? ? ? ? ? ?”(下一站,派亞太),曼谷市中心縱橫交錯的鐵道臥在站臺底部,火車呼嘯而過。摩托車隊等待著綠燈,雜亂中又隱隱井然有序。小巷中彌漫著酸辣的食物味道,泰國阿婆擺著流動攤位兜售黃白相間的茉莉花串。我們拖著行李箱,在不平整的路面上發(fā)出“咯噔咯噔”的聲音,又為喧鬧夜市增添了一種節(jié)奏。
落地的第一件事還是購物。秉持著“小眾即審美”的價值觀,我們選擇性地踏入精心設計過的獨立咖啡館,買手店,或是二手鋪子。作為一群資深舊貨中毒患者,自然要朝圣曼谷最大的舊貨店——PAPAYA。因為口音問題,出租車師傅執(zhí)意要把我們載到二百公里開外的芭提雅,溝通無果之后,我們決定去和土著們一塊兒擠公交。天氣很熱,通風全靠頭頂吱吱呀呀的小風扇、車窗以及行車途中也不會關上的車門,一時間恍惚自己是亂入了八、九十年代的電影中。PAPAYA是一家專門賣各種古董舊物的大倉庫,三層的空間里堆滿了各個年代的舊物,從玩偶到家具,從服飾到油畫、樂器、醫(yī)學用具等,全都仔細分類擺放整齊,還用各類藏品復刻出了完整的空間場景,錢包鼓鼓又忍得了漫長海運的朋友,可以照單全部打包回家。
和日本舊物文化的發(fā)展歷程一樣,泰國在九十年代位于“亞洲四虎”之首,經濟一度發(fā)達,被“九七金融風暴”影響,虛浮的外資經濟如風一樣被吹散,生活優(yōu)渥的泰國國民不得不出售衣飾以維持生活。幾番沉浮,不僅時尚像一個圈進行著循環(huán),“古老”的時尚品也帶著記憶和溫度又流通回市場。越來越多的人用珍惜、欣賞的態(tài)度對待這些帶有別人印記的物品,毫不在意舊物一度被視為“窮人的選擇”,而是將其重新定義為忠于自身審美,不被世俗消費觀所綁架的消費方式,并引領著環(huán)保、可持續(xù)的時尚態(tài)度。
美與意外都可欣賞
登臨甲米島上著名的日落餐廳The Hilltop遠眺,即將墜落的夕陽將山下的樓房鍍上了一層金色。海風把暑氣越吹越遠,海面像飲飽了紅葡萄酒,醉醺醺地漲溢成柔軟的粉紅色,下午還宛如飛艇的云朵此刻變成了輕柔紗巾。海溫柔起來比童話還令人留戀。
在開往著名電影《割喉島》的拍攝地——HONG島的途中,三頭鯨鯊忽然出現,貼著我們的船沿擺動尾巴快速游走,波光映襯著它們身體上的斑點,閃閃動人。船員激動地直說我們實在是太幸運,他出海兩年多來第一次見到鯨鯊。浮潛圣地Rok島每年僅開放六個月,其余時間會休島以保證海底生物群的生態(tài)穩(wěn)定。我們在這里通過浮潛近距離認識了更多海洋生物:巨大的硨磲吞吐著海水;五彩繽紛的熱帶魚群游弋于珊瑚中;長滿對稱斑點的大海星懶散地趴在礁石上;像尼莫的小魚游過來親了一口我的小腿。教練潛下水撈起海參和海膽讓我摸一摸,又小心地放回原位。
但海洋的脾氣并不一直都是可愛的。回程時烏云突然就撲面而來,黃豆大的雨點向船艙里砸來,快艇在暴風雨的擊打下東倒西歪,全憑船長堅韌的意志力和信心與大自然作著搏斗。穿行了大約10分鐘,烏云的邊緣終于透出了亮光,“安全了”,我們嚇軟的雙腳踩回了踏實的沙灘,傍晚的大海正在退潮,日落將海灘變成一面玫瑰色的鏡子,夕陽斜照在沙灘低洼處的細水流上,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
與大海同生長的泰國人早已接受了海帶來的美和意外險境。海景、海洋生物與暴風雨共同組成了這個星球上最大生態(tài)體的脾氣,其可怕之處也不過是大自然最根本的規(guī)律之一。泰國人對待海洋如同對待一位朋友,示以尊重也與之對抗,這也是保持自在關系的方式。
食物要用心烹飪,也要隨性享受
曼谷是個兩極分化非常嚴重的城市,在19世紀便受到西方資本主義的影響,城市中既有衣著考究華麗的王室富豪,也有皮膚黝黑的窮苦民眾,兩種人群仿佛格格不入,但卻被同一片土地滋養(yǎng),在同一座城市各取所需。餐廳也是如此,各國菜肴與本地菜各展身手,精致餐廳與路邊小攤從美味的角度上講并不分階級。
可能像廣東菜那樣,泰國廚師們起點和水平都太高了,旅程里的每一餐都沒有讓我們失望。隨處可見的芒果糯米飯,每個餐廳在制作時側重點都有所不同。我最愛的是處在曼谷Thong Lo站附近一家沿街專賣糯米飯的鋪子,廚師在煮米飯時加入鹽與椰漿,咸甜中和得非常出色,整份吃完也不會覺得齁。即使是最簡單的傳統小食,也有人鉆研其中,不斷探尋出新的發(fā)展空間,這也意味著,看似隨性的泰國人實則非常樂意在有限的生活中付諸努力,自在生活,并不等同于放棄追尋。
假若習慣了社交平臺帶起的餐前半小時擺拍風氣,面對普遍“糊糊交融”的日常泰餐可能無從取景。冬陰功湯由油辣辣一層紅湯和漂浮著蝦仁、青口、香茅和檸檬組成;涼菜上毫無秩序地鋪滿了快刀剁好的辣椒香料碎;需要扒開鹽裹外殼吃皮下魚肉的烤魚,也被炭火炙烤成焦黑色,這一切的視覺感官都和美麗優(yōu)雅不沾邊。但是這又能影響什么呢?泰餐從來就不刻意追求精致擺盤或是正襟危坐地講究餐桌禮儀,吃本是開心的事情,那么以最舒服放松的態(tài)度去吃就對了。被一粒鮮椒勁爆到齜牙咧嘴的瞬間,飲食原本的意義大過了一切假裝高明的儀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