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帆

――記扶貧英雄吳國良

一

山溪是一根斷了的琴弦。

這個夏日，是誰奏響生命的絕唱？

那個絕然而去的人啊，你的靈魂正在飛升。

你用生命，報答了故土的養(yǎng)育。

一歲一枯榮的草，搖曳的身姿是否包含著絕別的

顫抖？

斜陽欲落還休，炊煙暖了歸人。

而你卻一去不復(fù)返。

遠山那么遠，溝壑那么深。

蒼茫大地，哭泣著包容了你。

二

哪怕是吃了飯再走，哪怕是喝口水再走，哪怕是

歇歇腳再走。

但你沒有。你匆忙轉(zhuǎn)身，匆忙啟程，匆忙離開。

勞碌的身形，甚至來不及說再見。

約定的出發(fā)，你義無反顧。

說好的歸來，你卻失約了。

慌亂突然降臨，打破了空氣的寧靜。

一只鷹，從懸崖墜落。

生與死，轉(zhuǎn)瞬之間已天人永隔。

一聲聲呼喊，像散亂的標(biāo)點，找不到附著的句

子。

而人間，正是四月天。

三

桌上，一堆藥瓶無聲地凌亂著。

你匆忙吞下的藥片，已不能阻止肉體的顫抖，

你蒼白浮腫的臉色，已無法隱瞞肉身的疼痛。

家人心疼你，同事提醒你，領(lǐng)導(dǎo)叮囑你，醫(yī)生警

告你。

要按時吃藥，要定期復(fù)，你卻一直無暇顧及。

你太忙了，但一想起貧困的夢魘，

你就全然忘了軀體內(nèi)部發(fā)出的呻吟。

你的肉體，不是鐵打的。

但你的意志，是鋼鑄的。

四

小鎮(zhèn)的夜，你的房間一燈如熾。

多少個日夜，你廢寢忘食;多少個通宵，你不眠

不休。

深入群眾，你信念始終如一;走村串戶，你不忘

扶貧初心。

你太累了。但你，放不下脫貧致富奔小康的諾

言。

“村十條”“戶七條”“兩不愁三保障”“三率

一度”，

拗口的專業(yè)術(shù)語你已爛熟于心。

學(xué)政策，定規(guī)劃，繪圖紙，建工程

多少回臨危受命，你一直是脫貧攻堅的砥柱中流。

你伏案工作的場景，已凝固成堅硬的鐵，直達無

限的極點。

你加速燃燒的生命之火，閃爍著耀眼的光輝。

五

是的，你是信守諾言的漢子。

你珍視家庭，多希望你能少些忙碌，多點陪伴。

可是，你沒有。

你喜歡孩子，多希望你能兒女繞膝，共享天倫。

可是，你沒有。

你的諾言在你堅持的夢想里，在你堅定的信仰

里。

收緊的心思，是盼，是望。

從月缺望到月圓，又從月圓望到月缺……

可你在哪？你的聲音在哪？

你的背影在哪？你的呼吸在哪？

千萬次的呼喚，訴說。以為你會突然推開門，

拍打衣服上的塵土，坐一會兒，就一會兒。

即便不說一句話，即便就要再次出發(fā)。

可是，你沒有。

六

雞鳴喚醒熟睡的村莊，第一聲鳥鳴

見證你的腳步，你的行走踏實而堅定。

炊煙送走遠山的夕陽，暮歸的牛羊

重復(fù)你的足跡，你的身影疲憊而充實。

你心念著地里的莊稼，你記掛著鄉(xiāng)親的安危。

你唯獨忘記的，是你自己。

青山依舊，綠水長流。你，卻再也不回來了。

你是跟隨炊煙升起的云朵，

帶著高山峽谷質(zhì)樸的聲息，漸行漸遠。

七

素年如錦?；赝麃頃r路，初心不改，本色不移。

即使流年浮華了這個俗世，你依然不忘。

責(zé)任擔(dān)在肩上，使命牢記心中。

心靈，如水般明凈。

帶疾的身體，心念著群眾的利益;

年輕的心靈，跳動著信念的力量;

短暫的生命，閃爍著人性的光輝。

你的人生，是一場無悔的修行。

曾經(jīng)的夢想和標(biāo)桿，你已用生命踐行。

為有犧牲多壯志，敢教日月?lián)Q新天！

你用自己的肉身，撐起了不屈的脊梁，

吶喊出永不消逝的榮光！

八

點亮一盞燭光，拾起逝去的往事;

獻上一束鮮花，端詳定格的容顏。

悲傷悠長的葬歌，永遠留在了

山川河岳，為你安魂。

去吧，去高飛，去遠航。

去吧，去仰止高山，去俯瞰河谷。

在一縷弦音里飄飛，你的靈魂已歷經(jīng)洗禮，

獲得無與倫比的神圣和安寧……

累了，要記得讓心擺渡。

倦了，請記住回家的路。

九

特別的戰(zhàn)斗呼喚特別的戰(zhàn)士，需要特別的奉獻和

犧牲。

你的腳步趟過多少崎嶇，縱橫成一片遼遠，

多少風(fēng)雨化成熱血，沸騰了勇者的心。

壯士志，未了情，永遠留在了烏蒙山。

起落的光陰中，你用熱血和生命，

書寫了中華兒女的不變信仰，

無聲誓言奏響壯烈，詮釋生命皈依。

你是天空的骨骼，是大地的旗幟，

不問時光清淺，不問生命短暫，

執(zhí)拗地奔向太陽升起的地方，燃燒自己。

如磐的信念，像一只山鷹在高原的晴空里炫舞，

像一座無字的豐碑屹立……

十

故土情深，鮮血捂熱大地;

身隕為民，大山回響禮贊。

多少人擎著景仰的火焰，舉起神圣的右手。

古老的小江，流淌著你的骨血。

熱血灑處，必將孕育生機，

催開花朵，捧出碩果，釀就幸福。

是啊，一條又一條道路寬闊平整，

一幢又一幢新房拔地而起，

一畦又一畦莊稼豐收在望。

你離去的地方，一片野花依然在原野的手心里，

守護自己的信念。

時光會遺忘嗎？

脫貧致富的鄉(xiāng)親不會忘記，

高原的風(fēng)不會忘記，

高原的樹不會忘記。

烏蒙山，不會忘記。

本欄責(zé)任編輯??胡興尚

1983年，雪后登華街??劉建華?攝

昆明街頭歷史題材浮雕?劉建華?2002年攝于官南立交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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