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潔燕

中小學生研學旅行是研究性學習和旅行體驗相結合的校外教育活動。其中，研究性學習指學生在教師指導下從學習生活和社會生活中選擇并確定研究專題，主動地獲取知識、應用知識、解決問題的活動，通過讓學生親歷知識產(chǎn)生與形成的過程，使他們學會獨立運用其腦力勞動，追求“知識”發(fā)現(xiàn)、“方法”習得與“態(tài)度”形成的有機結合與高度統(tǒng)一。研學中的旅行體驗，不同于我們?nèi)粘Ｉ钪械穆糜?，它有一個明確的學習或教育目標。以日本為例，不同學段的研學內(nèi)容和目標等不一樣，比如：小學階段不強調(diào)科學知識目標的實現(xiàn)，而注重情感態(tài)度價值觀和通用能力的培養(yǎng)。

博物館的研學旅行課程分析

研學課程類型

博物館里的研學旅行課程應該是什么類型呢？獨立型或滲透型？獨立的研究性課程有固定的課時保證、專門的導師指導、完整的課程方案和課程實施的監(jiān)控與評價。上海自然博物館的“青少年科學詮釋者”項目就是一個獨立型的研究性學習案例。該項目面向初中生，注重“學生能力提升”，包括科學概念的認知、資料搜集能力、表達能力和社會責任感等共20個課時。學生在博物館教育人員的幫助下領略場館風采，體驗教育活動，學習詮釋技巧，試講、布展或實驗，最后展示交流分享，完成命題探究，以講解員、策展人或實驗員等身份成為館里的小志愿者。

滲透型的研究性學習將研究性學習的理念、步驟、要素有機地滲透到常規(guī)的教育活動中，目前的研學旅行多為滲透型研究性學習。“自然之窗生態(tài)系統(tǒng)講解”是一個典型的滲透型研究性學習案例，它以環(huán)境因子“水”的變化為主線，選取地球上7個典型生態(tài)系統(tǒng)，呈現(xiàn)生物與環(huán)境之間的關系，引導學生通過展示的實物證據(jù)，對生物和系統(tǒng)進行觀察、認識、比較、分析、歸納，得出相應的結論。

根據(jù)探究結果是否已知，博物館里的研究性學習還可分為準探究和真探究2個類型。半開放、半封閉的準探究，讓學生通過一定的探究步驟發(fā)現(xiàn)早已存在于展覽或課程中的預知結論?？茖W博物館大部分的課程屬于此類型。比如課程“一起聊聊吧：鳥類是如何適應飛行的”，通過對比觀察、標本觸摸、動手實驗、交互游戲等方式，讓7～12歲少年兒童探究羽毛的結構、功能、分類及影響羽色的因素，體驗科學研究的一般過程，培養(yǎng)自主探究與創(chuàng)新意識，樹立“結構與功能相適應”的科學觀念。完全開放的真探究，要求學生對完全開放的題材或問題進行真正意義上的探究，在這種類型的探究中，學生所要尋找的答案或結論在某種程度上是未知的，至少從展覽中找不到現(xiàn)成的答案與結論，甚至在某些時候連問題本身也需要學生自己發(fā)現(xiàn)、界定與澄清。因為在館里開展真探究需要投入很大的精力，所以目前我們開展的真探究案例非常少。今年，上海自然博物館作為上海市首批初中生“青少年創(chuàng)新實踐站”，初步嘗試這方面的工作。

研學課程內(nèi)容

博物館研學旅行課程內(nèi)容主要分為3個領域。一是科學領域，探究過程主要包括發(fā)現(xiàn)和界定問題，提出理論假設，搜集資料證據(jù)對假設進行檢驗，得出結論。比如在“探秘荷葉效應”課程中，學生研究荷葉效應、超疏水性、自清潔性等科學問題。二是人文社科領域，換位思考、移情體驗和行動參與是重要的要素。例如“自然博物館攻略”研學課程要求學生基于上海自然博物館的場館資源，結合目標觀眾的個性化需求設計1份“上海自然博物館參觀攻略”，以此鍛煉學生分工協(xié)作、制訂計劃、綜合實踐、公眾表達的能力。三是技術與工程領域，涵蓋設計、制作與評價等要素。比如，我們面向3～6歲兒童及其親子家庭的“我在7000年前搭房子”課程，使參與者了解早期干欄式建筑的搭建結構，培養(yǎng)他們的觀察、動手和創(chuàng)造能力。

通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博物館的研學旅行課程與春（秋）游、館校合作是有很多區(qū)別的（表1）。

博物館如何開展研學旅行

那么，博物館應該如何開展研學旅行課程呢？上海自然博物館主要從整體策略、內(nèi)容策略、學段策略和實施關鍵4個方面開展工作。

整體策略

博物館的學習具有情境化、問題式、綜合型、體驗型的特點。與在學校學習、接受書本上某學科理論知識教學相比，有很大不同。因為博物館最大的資源——展覽，往往是按照主題形式而不是單一學科呈現(xiàn)的，它綜合了多方面的內(nèi)容。除了展覽、藏品、建筑等直接資源，博物館還有講解員、節(jié)目、活動、專業(yè)人員等間接資源，這些豐富的資源是博物館開展研學的天然優(yōu)勢。

研學旅行能否高質量高效果地開展，其組織安排，以及與學校的事先對接溝通非常重要?？偨Y上海自然博物館過往的經(jīng)驗，與學校的合作可以概括為5種類型（表2）。其中，自主型學校非常優(yōu)秀，其對問題的理解和組織實施能力都非常強，完全不需要館方任何協(xié)助，但這種類型比較少遇到且基本上是國際學校。合作型是指學校和博物館共同制訂方案，雙方平等對話交流，目前這種需求也不多。依賴型是出現(xiàn)最多的一種情況，學校主要依賴博物館已有的課程資源。

在開展研學活動過程中，博物館和學校都會面臨一些挑戰(zhàn)。一方面，上海自然博物館每年要接待240多萬觀眾，其中以青少年為主，除了學校集體來訪，還有大量的散客、親子家庭等。大量的觀眾給博物館有限的教育人員、活動空間和稀缺的專家資源帶來挑戰(zhàn)。另一方面，學校可安排的時間短（2小時、半天、最多1天），但人數(shù)又多（班級、年級、甚至全校）。為此，我們提出了一些解決對策。首先，以學生為主體，開發(fā)基于展覽的課程，要求研究問題切口小且聚焦，證據(jù)材料現(xiàn)場可循。其次，擴大師資力量，主動對接學校推廣“雙師制”，通過館校合作項目培養(yǎng)“博老師”。第三，通過專家型教育人員的吸納和培育，以及科學家面對面項目吸引專業(yè)人員成為研學導師，培育和壯大專家團隊。最后，擴大并賦能研學基地，發(fā)展“自然科學教育聯(lián)盟”，開發(fā)資源圖譜和進行課程授權，組織推動學校和科普場館共建。

內(nèi)容策略

對于內(nèi)容策略，從大的方面考慮，首先需要思考中國學生在科學素養(yǎng)上的薄弱環(huán)節(jié)是什么。2015年PISA測試，中國學生（北京、上海、江蘇、廣東）在科學素養(yǎng)得分上排名第10，新加坡學生排名第1。分析可知，中國學生在評價和設計科學探究、程序性和元認知知識、生物學科知識、科學樂趣、科學自我效能這5個細分維度上的得分，顯著低于新加坡學生。而在協(xié)作式問題解決能力測評上，中國學生成績，中低水平學生占比28.2%，高水平學生占比7.4%，排名第26位?？梢娤噍^于科學素養(yǎng)，中國學生的團隊合作能力更顯薄弱。

從小的方面如博物館的角度考慮，如何激發(fā)學生在博物館現(xiàn)場的學習興趣？很多展覽或活動引發(fā)了學生的好奇，但是僅有好奇就可以帶來科學理解嗎？“觀眾對人類起源概念的認知水平”的調(diào)查結果表明，只有6%的觀眾理解準確，知道現(xiàn)生猿是我們的近親、我們并非由它們演化而來;還有94%的觀眾或多或少都是錯的。

如何讓理解不止步于好奇？2017年小學科學課程標準提到“基于核心科學概念的策略，基于科學探究方法的策略，基于科學態(tài)度的策略，基于科學、技術和社會的策略”，因此我們可以把這4個方面的內(nèi)容融入到博物館的研學課程中，讓學生既學到科學知識，又理解科技與社會的關系，有能力和意識處理好人與自然的關系等。一個成功案例就是“入侵物種阻擊戰(zhàn)”環(huán)境教育課程，其涵蓋了入侵物種的基本特征（科學概念）、入侵物種引入方式及危害（科學態(tài)度）、基本防治策略（科學探究方法）、制訂針對不同入侵物種的防治方案（科學、社會和技術）等內(nèi)容。

學段策略

不同年段的學生有不同的學習要求和學習目標，小學中高年級階段需要具備一定的科學素養(yǎng)，學習觀察和思考，初中階段開始動手探究實踐，高中階段要進行一些科學研究工作，所以研學項目也需針對不同學段設計不同的內(nèi)容。上海自然博物館分學段策劃了很多項目，“神奇鳥營地”親子互動展覽針對幼兒至小學低年級段，參與者在圓形池狀空間中利用仿真石頭靠枕、仿真樹枝靠枕及靠墊等材料搭建自己概念里的地面巢，并體驗在巢中生活的感覺;“認識新朋友（生命長河展區(qū)）”學習單針對小學高年級段，圍繞一系列展品設置繪畫記錄任務，引導學生對展品進行細致觀察，了解鯨和魚的區(qū)別并通過一系列思考題總結規(guī)律;2017年，上海自然博物館在上海教研室教研員的支持下開發(fā)了“生態(tài)系統(tǒng)的結構與功能”等系列迷思概念課程，有效利用展覽讓初中生在課余時間到博物館用短短的1節(jié)或幾節(jié)課的時間進行探究，促進認知提成;“雞變成標本總共要幾步”是面向高中段的微課題，學生在活動中可以了解標本的常見類型和制作方式，通過設計蛋殼標本的制作方案、動手制作雞蛋標本，提高探究能力和動手能力。

實施關鍵

博物館在實施研學旅行的過程中，需要關注3個主要關鍵點。

最大的關鍵點是確定一個好的研究問題，該研究問題既需要符合學生的研究能力，又需要博物館的資源和條件能滿足此問題的研究開展，還需要研究內(nèi)容涉及2個以上開放性的變量并且有開放性的答案。

另一個關鍵點是引導和提問的策略，要注意給學生提供探究的機會、方法和思路，留出思考的時間并引導他們交流討論。因為博物館里的教師不同于學校教師受過專門的教學訓練或者有教育學背景，他們大部分是自然科學專業(yè)，在教學策略上不如學校教師掌握得那么嫻熟，所以我們目前正在全面加強這方面能力的培養(yǎng)。

最后一個關鍵點是如何把評價結合在學習過程中。評價可以幫助我們知道自己的工作效果如何，但我們又不能讓學生在做完研究性學習后再去做張考卷，因此把評價整合到課程過程中是比較好的一種做法。例如在“鳥與夢同行——候鳥遷徙探秘”自然探索移動課中，有一個分小組探究不同子目標的活動環(huán)節(jié)，完成探究后學生交流分享各自的探究結果，在交流過程中我們的科學教師進行評判分析，了解學生在前一階段的學習情況，同時為下一步活動提供較好的工作基礎，使其可以更加有針對性、有目的地引導學生。

總的來說，我們希望通過展覽教育、拓展教育和線上教育提供各種各樣的課程活動和資源，以體驗式主題活動激發(fā)探究熱情，以博物館精品課程助力素質教育，以衍生化展教資源分享科學新知，同時加強內(nèi)部人才培育和觀眾研究，以促進更多有意義的研學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