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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回憶的青春都不賴

        2019-09-18 13:08:03張亞凌
        思維與智慧·上半月 2019年8期
        關(guān)鍵詞:爹媽日記本寫日記

        張亞凌

        想起青春,似乎一片蒼白。

        青春時的我,丑笨又倔強,兩者完全合一得簡直是連神仙都會聳肩表示無奈。

        在長相這件事上,我對它恐懼又絕望:對你傷害最大的可能是與你最無關(guān)的,如爹媽給的長相;爹媽都蠻好看的,卻比中頭彩都難地居然神組合出看哪都別扭的我。

        拒絕直面長相,這是我保護自己的獨門絕技——凡是自己不能做主的,一律視而不見。

        我很倔,不承認自己的笨,苦學(xué)死學(xué),刻意拒絕玩,似乎從來不玩就是學(xué),哪怕人安靜成雕塑。每每下課,除非去廁所,我都會打開課本預(yù)習(xí)下節(jié)課的內(nèi)容。但雖說書是打開著的,我的目光卻會瞥向熱鬧的窗外。

        我的座位總是挨墻靠窗。只是我也不大明白,我是因為學(xué)習(xí)差才被發(fā)配戍守邊疆,還是因為總鎮(zhèn)守邊疆而學(xué)習(xí)差。不過,那種位置倒便于我神游四方。

        窗外總是學(xué)霸的身影。一下課他們就逃到教室外面,吃著零食,嗑著瓜子,談天說地好不熱鬧。他們看上去就從不學(xué)習(xí),上課也總說小話,可成績卻是無可挑剔的好。奔來跑去打來鬧去的多是比我還渣的學(xué)渣,他們多是上課趴在桌子上休眠,下課則成了噴涌著的活火山。

        至今我都覺得成績這家伙特勢利,它喜歡錦上添花不愿雪中送炭,見了那些門門都超好的學(xué)霸,總像哈巴狗般屁顛屁顛地搖著尾巴討好。而一見努力想靠近它的我,它就像躲瘟疫般滿臉生厭地逃離了。以至于多年后看到班里一孩子在作文里寫的話,還會崩潰:“成績?nèi)绻莻€人,我會天天討好它;成績?nèi)绻莻€神,我會天天燒上香拜它;成績?nèi)绻莻€鬼,我會半夜三更起來陪它聊人生……我都想把自己的名字改為‘趙成績,幸運女神是不是就能降臨……”

        如同看到了三十多年前的自己。

        這樣也挺好。這樣的我沒人打攪,連苦惱都很簡單——如何學(xué)好習(xí)。不像美麗或?qū)W習(xí)好的同學(xué),她們的苦惱太復(fù)雜:誰與誰親近了,又與誰疏遠了。這個送禮物那個遞紙條,該喜歡哪個。去年的衣服已經(jīng)跟不上今年的審美了,該買怎樣的新衣服……

        那時候唯一陪伴我們的是日記。我說的是“我們”而不是“我”,因為如果沒記錯的話,八個人的宿舍里至少有六個人天天寫日記。

        最好的本子一定是日記本,也一定是塑料封皮,就放在枕頭下面,吃完飯寫幾句,晚上睡覺前寫幾句。我們都知道別人的日記本就壓在枕頭下,但也沒有誰去偷窺別人的隱私,至少我沒有聽人說起過關(guān)于日記的任何閑言碎語。

        學(xué)習(xí)不好沒有朋友,似乎寂寞冷清,可拿起筆趴在床上寫日記,同樣有滋有味。智力低可以阻礙我成績的提升,相貌丑可以限制我被人喜歡,脾性差也導(dǎo)致我淪為孤家寡人,可寫起日記就不同了——沒有人可以阻止我的想象,限制我的快樂。

        在日記里,我搖身一變就成為智慧與美貌并存的公主,在我的身上也可以發(fā)生美麗的故事而不是現(xiàn)實里總是發(fā)生的事故。我不曾抑郁不曾墮落,真得感謝日記:它時而是不良情緒的出口,時而是收納陽光的小窗子。寫日記更像瞪著眼做美夢,夢醒后笑笑,而后繼續(xù)低頭做永遠看不懂蒙不對的習(xí)題。

        對了,青春時的我還是傾聽者的最佳人選。

        我也不知道她們何以都選了我,或許她們覺得秘密說給沒有朋友總是靜默著的我才是最安全的,就如同說給樹洞。青春時的我沒有辜負這份脆弱且沒有理由的信任,只是多年后這些小秘密大多喬裝打扮溜進了我的文字里。連我也納悶,它們在我心里藏了三十年竟依然晶瑩剔透如枝頭露珠。

        如此看來,我的青春倒像看專場的華美演出,觀眾席上永遠只有我一個,臺上演員變化不停卻都鉚足勁地以演好自己的角色。

        青春里似乎沒有對錯,沒有美丑,能留在記憶里的,都是值得的。至少,這些回憶可以給如今更平庸的生活做人工呼吸。

        (編輯? 高倩/圖? 沐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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