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輝
帶著孩子外出旅游,走進一家紀念品精品店。孩子看到了一個算盤,寬約三寸,長約五寸,小巧玲瓏,別致可愛,禁不住拿起來細細觀看。我一眼看到,頓時像是被電擊了一般,惶惶然地讓她放下,趕緊拉著她出來。
孩子不解,一臉茫然地問我怎么了。我回答:“看到那東西,我頭疼?!痹诤⒆幼穯栔拢抑缓煤唵蔚亟o孩子講了講我和算盤之間的那段往事。孩子聽完一笑,說: “媽媽,你看到它,是不是就像我看到小數(shù)點除法一樣?”我略一思忖,答道: “應該不一樣吧?!?/p>
不是自夸,我小時還算是機靈,整個小學時代,無論是數(shù)學,還是語文,或是其他什么學科,鮮有令我撓頭的內(nèi)容。但在三年級的時候,我卻碰到了一個學習上的軟肋—— 珠算,因為我根本學不會操作算盤。無論口訣我背得多么滾瓜爛熟,也無法做到靈活運用,那些算盤珠在我眼里簡直就是夢幻之物。當同學們在數(shù)學課堂上歡快地打出“噼里啪啦”聲時,我卻大多都是對著算盤干瞪眼,手懸在眼前,就是不知道手指往哪兒放。要知道,我一直是個好學生,各項成績都能名列前茅,偏偏在學珠算這事上,我徹底領(lǐng)悟到了什么是“笨”。于是,在老師和同學們異樣的目光中,我煩透了打算盤這件事,天天盼望著珠算課程趕緊結(jié)束,我也好繼續(xù)回到“聰明”的行列中去。
那段時間我可算是度日如年,偏偏那平時不大關(guān)注我成績的老爹,在一次與老師碰面時,突然問起了我的成績。老師的回答是: “你家孩子在學習上還好,就是習慣死記硬背,不懂變通?!蔽依系囊惑@,忙問老師指的是哪方面。老師說是打算盤。我那神圣的老爹這時語出驚人地笑著說: “哈哈,打算盤啊,我上學時,學什么東西都比一般人快,唯獨在算盤上,我比不過別人,這個可能是遺傳。自己的孩子我心中有數(shù),過了這一段,她照樣是樣樣成績好?!?/p>
好在,那年期末考試,關(guān)于珠算的題很少,頂多也就是填個口訣之類的,我才輕松一笑。最終,我拿到了全班總分第三的成績,為老爹成功挽回面子。這段令我痛苦萬分的經(jīng)歷也終于宣告翻篇兒。
此后多年,或者說直到現(xiàn)在,每當看到算盤,我的憂傷都會突然像海嘯一樣襲來。我早就發(fā)誓終生不再碰觸到這個叫“算盤”的東西。幸運的是,工作后,我一直干著與文字相關(guān)的工作,算盤這東西再也沒有介入過我的生活。
如今孩子也正處小學階段,成績一直令我頗為滿意,但“珠算陰影”一直盤桓在我心里—— 雖然孩子并不一定會將這一家族傳統(tǒng)繼續(xù)傳承下去,但遺傳因素的作用不可小覷??!于是,在她上三年級的時候,我站在接孩子的家長隊伍里,惶恐地問各位家長: “什么時候開始學打算盤?”家長們紛紛笑著告訴我: “這課程早就取消了!”聽到這個消息,我心花怒放,慶幸孩子再也不必受到我當年的折磨。
誰知,好景不長,孩子和我還是遇到了頭疼事。孩子今年上五年級,她開始學小數(shù)點除法。我看出孩子對這一章煩透了,起初耐心地頻頻鼓勵她,可她仍然對小數(shù)點除法絲毫不感興趣,頭腦也不開竅,每當遇到這種類型的題,她就慢吞吞地、極不情愿地做著作業(yè),任時間白白消耗過去。我心急之下,忍不住訓她。她說: “媽媽,我不喜歡學這個?!蔽腋嬖V她,可它往后的用處很大,學不好數(shù)學,一個人就不會取得成功。孩子說: “可是,我看了一本書,有個人數(shù)學學得很不好,但他最后也成了名人!”我抬頭看了看書架上孟非寫的《隨遇而安》,哭笑不得,恨自己沒在買書前考慮一下一本書對孩子造成的影響力—— 那么多積極的例子她沒記下,偏偏記下了孟非數(shù)學學得不好的事,真是太讓我無語了。
我私下認為,可能孩子對小數(shù)點除法的感覺,就像我當年遇到了算盤一樣??墒牵瑫r我也細心地發(fā)現(xiàn),她比我當年強多了—— 我當年是越繞越糊涂,像死結(jié)一樣牢牢被套住;而孩子盡管煩小數(shù)點除法,但無論她多磨嘰,她做過某個類型的題之后,基本上就不會再錯。這樣看來,她對小數(shù)點除法,應該是單純地不喜歡它的繁瑣,但不是如我那樣根本不會。
基于此,我一方面慶幸我的發(fā)現(xiàn),一方面也覺得,就算孩子對這個小數(shù)點除法是真的不會,我也會像當年我父親一樣,不讓我的孩子把自己的弱項視為永遠的負擔。誰不曾有過兒時的憂傷?每個人的童年都不會完美到無懈可擊,所以,我們又何必讓孩子處處要強。因為,每個人在成長的過程中,都會有自己的弱項,取長也未必能夠補短。有時候,短處可以直接跳過,只要把長處不斷發(fā)揚就好。
(責編 ?張 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