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妍
提一支素筆,蘸一筆濃墨,在如玉的宣紙上點出如畫的漢字。富有韻致的漢字,似能熨帖心靈,讓靈魂安定。這份漢字情懷,似從遙遠秦國吹來的風,古樸、浪漫、冷艷、堅定。這份情懷卻漸漸地隨著時光而消逝。
走進那家毛筆店,勾起我心底那蠢蠢蠕動的情節(jié)。
店內(nèi)毛筆如林,深呼一口氣,墨香充斥在鼻翼間,經(jīng)久不散。成排成架的筆林后,店主用心地雕刻著一節(jié)竹根。一刀一刀,刮下的竹屑細細屑屑落在腳邊,刀刻聲“吱吱”響著,一如竹子的拔節(jié)聲直逼心靈。靜靜凝視著這位頭發(fā)花白的店主,看刀片與青黃的竹根撞擊摩擦,思緒萬千。
一旁,一位布衣老者正在練書法,坐姿端正,使用懸肘法,寫的是張載的一句話: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老人筆桿揮舞,字個個力透紙背,讓我不禁想起梁實秋先生關(guān)于寫字的趣談:古人為練字,常在筆管上套一個乃至幾個大銅錢,練些時日,待將銅錢去掉,寫起字來便“身輕如燕,極盡飛檐走壁之事”了。不知老者這深厚的功底下,是否也經(jīng)過了這一番“腿綁沙袋”般的勤修苦練。
“小姑娘,你也懂字?”老者含笑詢問。我搖搖頭,又點點頭。
我雖不擅長書法,但對書法始終著迷,或許是聽到衛(wèi)夫人教王羲之練字的故事時便種下的情結(jié)吧。那一點、一豎、一撇、一捺自有章法;或如巨石之下,或如挺拔杉木,或如萬年枯藤,輕重緩急,平仄韻律,每個字自有其筋骨血肉。自此,我便愛上了米芾的“刷字”、蘇軾的“畫字”、黃庭堅的“描字”;愛上了宋徽宗似劍拔張弩的瘦金體,愛上了《黃州寒食帖》中的那一句“但見烏銜紙”。
買了一只羊毫筆,我走出店門。路邊的店鋪名稱充斥著商業(yè)氣息和外來文化,可那些匆匆的路人卻不曾駐足欣賞一番柔美遒勁的漢字。正如電腦文印代替了書法手寫,漢字情懷正逐漸淡化……
小巷里“尋人啟示”的錯別字直扎眼底,不禁想到《漢字英雄》熱播之際,國人面對漢字時的茫然和束手無策。又有多少人在習慣了鍵盤之后,陷入了提筆忘字的尷尬?我們看見的,是毛筆從城市的逃遁;看不見的,是傳統(tǒng)與漢字情懷的消逝!
現(xiàn)如今,國人的漢字情懷已淡如白紙。過去家長炫耀孩子會說:“我家小孩會背唐詩三百首”,現(xiàn)在“拼孩”拼的是算術(shù)、英語、唱歌、跳舞,漢字在社會上“實用”功能的喪失直接導(dǎo)致了社會對漢字的漠視。
為了改變這種“漢字沒落”的尷尬局面,有關(guān)方面也實施過一系列舉措,并著實轟動過一陣。如全國的漢字聽寫大會,北京率先給高考語文加分、英語降分等等?;蛟S國人確實受到了觸動,但這些舉措會有多大的效果呢?我們無法得知。因為文字的美是一個不帶功利性的整體,漢字情懷不僅是文化情懷、美學情懷,更是愛國情懷。如果國人意識不到這種美,那消失不見的“漢字情懷”自然也無法被真正喚起。
或許,我們可以放慢追名逐利的步伐,平定浮躁的內(nèi)心,聞一聞墨香,看一看筆走龍蛇遒勁的漢字,聽一聽漢字的聲音,呼喚內(nèi)心沉睡的漢字情懷,讓那消失不見的漢字情懷重新悄然而生。
就現(xiàn)在,那一支毛筆,展開一幅如玉的宣紙,當墨汁濃郁的香氣浸漬了宣紙,當墨圈層層化開,繾綣徘徊,有一種情愫悄然升起,縈繞不散。
(作者系徐州醫(yī)科大學學生)
(責任編輯 葛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