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永洪
還傘
摩托車是阿雄吃飯的家伙事,他格外珍惜,每次進出都要在門檻上放兩塊木板,然后扶著摩托車小心翼翼地從板子上壓過去。今天中午不知咋回事兒,摩托車的前輪從板上滑落,車身隨即一歪,倒靠在門框上,油箱側(cè)面刮掉一點油漆。他懊喪地把車扶正,并在門前停穩(wěn),用手來回?fù)崦位ǖ牡胤剑奶蹣O了。
為了多載幾個客人,阿雄中午總是不休息,吃過飯就開工。此刻,他正在幸福花苑小區(qū)等客。天氣太熱了,街道的路面隱隱冒著疏煙,而小區(qū)門口又直接裸露在烈日下,他只得躲到街對面的樹蔭下。此刻,阿雄又用手摸了摸刮花了的油箱,心里像被捅了刀子般難受。
不知今天是不是太熱的緣故,等了半天還沒生意,阿雄不禁煩躁起來,一邊擦著腦門的汗,一邊把上午載客賺來的錢從兜里全掏出來整理。這把鈔票太亂了,有的鈔票被揉成一個紙團,錢也不是很多,面值基本都是一元、兩元、五元的。阿雄把它們一張一張攤平,然后整齊地疊在一起,一邊整理,一邊時不時用雙眼瞄著對面和附近的情況。
這時,小區(qū)內(nèi)冒出一朵“行走的粉色花團”,原來是一把帶花的遮陽傘,傘撐得有點低,看不見撐傘人的腦袋。忽然,傘面升高,露出一張漂亮的女人臉。
“師傅,坐車!”她沖著阿雄招手。
“來了!”他應(yīng)了一聲,發(fā)動起車,騎到她跟前。
離近了看,傘很漂亮,傘面上有精致的粉色花團,似乎是刺繡的;傘內(nèi)襯是黑色的防曬面,看著就很涼快;傘把很精致,把手那里金燦燦的,不知道是不是鍍了一層金。女人畫著精致的妝容,衣著考究。也只有這樣的女人才配得上這把傘吧,阿雄心里想著,便脫口而出,“你的傘很漂亮!肯定很貴吧?”
“謝謝,確實不便宜,從國外帶回來的,五百多塊呢!”女人說著跨上了車,合了傘,把它斜在額頭以遮擋烈日,“去北京路!”
阿雄對全城的路況太熟悉了,摩的在市內(nèi)跑一趟都是固定的三元錢。為了省油,阿雄避開了單行道,連抄了幾條近巷子,以最短的時間到了北京路口。
女人在一個琴行的店門口下了車,她把傘放在摩托車后座上,從錢包里找出三張一元的紙鈔塞給阿雄,然后快步進了琴行店。阿雄隨手把錢塞進兜內(nèi),習(xí)慣性地瞄了瞄周邊,見沒人坐車,便往附近的萬客隆大商場那邊走,他知道那里坐車的人多。
剛發(fā)動油門,阿雄感覺到有什么東西從車上掉落下去,他停住車扭頭一看,地上有把傘,就是剛才那個女人的遮陽傘!他趕緊下車把傘撿起來,傘上還帶著那個漂亮女人的香味。阿雄美滋滋地反復(fù)把傘打開,又合起來,暗想:可以拿回去給老婆用,外出時好遮擋一下烈日。
走著走著,阿雄有點心虛,雖說家里經(jīng)濟條件不好,但阿雄從小受父母的教育,從來未拿過別人的東西,而且他也是這樣教育自己五歲的兒子的。這會兒,他忽然覺得就這樣把別人昂貴的傘占為己有有點不光彩。想到這,他不由自主地停下車,把傘從箱子里拿出來又看了看,臉也似乎有點發(fā)燙起來。
“不行,應(yīng)該還給她!”阿雄想起了兒子稚嫩的臉。
阿雄調(diào)轉(zhuǎn)車頭,這時路邊有個人向他示意要坐車,阿雄沒有理會,加了一把油門,徑直向北京路的那個琴行店駛?cè)ァ?/p>
(責(zé)任編輯 葛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