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澤貴
我出生在豫南大別山一個山清水秀、綠樹環(huán)繞的小村莊。故鄉(xiāng)雖然貧窮,但它的美,卻如此堅固地在我心里生根發(fā)芽:那挺拔傲立的青松,那漫山遍野的映山紅,那散發(fā)著幽香的蘭草……一次次午夜夢回,一次次淚濕枕巾,一次次千里奔襲。
從18歲考上大學(xué)離開故鄉(xiāng),我便開始浪跡天涯、四處漂泊,北至哈爾濱,南到深圳,一直落腳新鄉(xiāng)成為一名公務(wù)員,才算過上安穩(wěn)的生活。時光如水,漸漸湮沒了我的青春年華,不經(jīng)意間讓我成了中年油膩男?;厥讈頃r路,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是個無趣的人,不吸煙,不喝酒,不去KTV唱歌……偶爾興致來了,在全民K歌里自錄一首《手心里的溫柔》,自作多情地發(fā)送給妻子和閨女,腆著臉去求表揚,卻被她們嘲笑說不似刀郎像“狼嚎”。
自信心受挫,工作之余便開始伺弄花花草草,大個兒的植物,如幸福樹、綠寶石、發(fā)財樹、綠蘿;小個兒的植物,如鳳梨、吊蘭、蘆薈、多肉,好養(yǎng)的,難養(yǎng)的,反正就是胡亂養(yǎng)著。養(yǎng)花的地點隨著搬家多次變動,從平原路到解放路,從南環(huán)到新二街,那些綠植見證著我美好生活的變遷,也淡化著我對故鄉(xiāng)的思念。愛養(yǎng)綠植,并不代表養(yǎng)植水平的提高。有時候,看著昨天還生機盎然的斑馬突然就蔫了,心疼得不行。事后賣花的姑娘告訴我,家里沒暖氣,這種植物很難過冬。后來,家搬到東區(qū),我咬咬牙,花了千把塊錢,買了一堆綠植,其中就有幸福樹。婀娜多姿的幸福樹立在客廳,整個屋子顯得生動有趣、充滿活力。每每有親戚朋友來拜訪,大家都是贊不絕口,我那點兒虛榮心便得到極大的滿足。在春天溫暖的懷抱中,幸福樹枝頭的嫩芽漸露尖尖角,如搖籃里的襁褓可愛有趣。不知不覺間,葉片舒展開來,油亮翠綠,一塵不染,隨風(fēng)婀娜,惹人歡喜,既不甜膩,也不灼熱,溫暖而純凈,綿軟而輕柔,讓人從心底感受到一種愉快和舒適。處于這樣的氛圍中,我時常吟起民國才女林徽因情漾于心的詩句:“你是一樹一樹的花開,是燕在梁間呢喃——你是愛,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間的四月天!”那段時期,我一直夢想:無論是春光燦爛、夏日炎炎,還是秋風(fēng)蕭瑟、冬雪漫漫,幸福樹四季常青,猶如幸福,在人生的任何時段,讓我們笑靨如花。然而,好景不長,我最鐘愛的幸福樹在經(jīng)歷春夏秋冬一年多的洗禮之后,在冬春交界期間,樹皮發(fā)軟,葉片盡落,宣告西去。我黯然神傷許久,就像是當(dāng)初與初戀女友分手,心空落落的,一時之間找不到歡喜的理由。
后來,我的辦公室搬到朝陽的房間。經(jīng)不住花卉市場女老板的慫恿,從她那里買了一棵幸福樹。通風(fēng)、曬太陽、施肥、松土,幾乎每個周末下班前,我都要幸勤勞作一番,才依依不舍地與它告別回家。但付出并不一定得到回報,幸福樹的葉片長出白斑,葉片油乎乎的,顯得很沒有生機。女老板相繼給我推薦國產(chǎn)的、進口的藥噴灑,都無濟于事。萬般無奈,女老板親自上門服務(wù),她一遍遍地擦拭葉片,然后噴上藥水,這才算治住蟲害。女老板很有哲理的一段話,讓我至今深以為然:幸福樹并不需要那么小心翼翼地照顧,看到土壤干枯,給它澆點水。它那翠綠的葉子便從之前的無精打采變得鮮活飽滿。幸福樹對土壤的要求很低,松軟也好,干硬也罷,它似乎并不在乎,只要還有水分提供,它便活得生機盎然。就像幸福,其實并不需要太多的物質(zhì)、太甜蜜的言語。只要有愛,它便長長久久地陪伴著你,不離不棄。果不其然,慢慢地,大病初愈的幸福樹開始長新芽,縱然進入數(shù)九寒冬,葉片依然蓬勃生長。朝夕相伴,傾聽綠葉生長的聲音,幸福便從內(nèi)心最深處汩汩流出。
幸福樹,伴我一起幸福,向著美好的未來奔去。
(作者單位:新鄉(xiāng)市自然資源和規(guī)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