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奇
老一輩革命家可謂各有各的風采,陳賡大將則看似隨便卻個性突出。他能跑上臺喝一口正在作報告的毛澤東杯子里的水,令莊嚴的會場頓時笑語哄堂;而他又滴酒不沾,弄得因被搭救而感激不已的蔣介石興味索然。他待人誠懇而又詼諧幽默,時不時開點兒無傷大雅的玩笑,使他所到之處充滿笑聲;他嫉惡如仇而又不加掩飾,也常弄得對方啼笑皆非……
20世紀30年代初,陳賡在上海中央特別行動科工作期間,以各種身份出現(xiàn)在上海灘,因而在國民黨特務機關(guān)、警察局、巡捕房及各幫會中交上了各種“朋友”。兒時的陳知建并不知道父親陳賡有這段輝煌的潛伏經(jīng)歷,在看電影《51號兵站》的時候談“感想”,還挨了父親的罵。“電影真能吹牛,日本人占領(lǐng)、白色恐怖又那么厲害的時候,這共產(chǎn)黨員又能弄警車,又能化妝成日本憲兵,吹牛?!标愘s聽完很生氣,“你懂什么!我們那時候真是那樣,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成天開車跑?!边@時小知建才知道“真有這事”。中央特別行動科的工作是武裝保衛(wèi)黨的中央機關(guān)和中央領(lǐng)導,周恩來是上海隱蔽戰(zhàn)線斗爭的最高領(lǐng)導人?!爱敃r中央在上海,我爸是受周恩來的指派來做的隱蔽工作。當時周恩來的副手是后來叛變的顧順章。我爸實際上是給顧順章當助手。”中央特別行動科先后成立了四個科。二科是情報科,陳賡曾任科長。
“陳賡抓陳賡”就發(fā)生在陳賡在中央特別行動科工作時。為了掩飾身份,陳賡常以商人形象示人,為了工作需要,和外國巡捕交往密切。“法租界巡捕房里的那個頭兒,跟我爸是好朋友。他那兒就鬧出一個大笑話,就是讓陳賡抓陳賡?!边@個巡捕房頭兒對一個人稱“王先生”的“好朋友”說:“哎,國民黨讓我?guī)蛡€忙,想抓個叫陳賡的人,你認識嗎?”
“王先生”若有所思:“嗯,聽說過。我?guī)湍懔粢庵c。”
“好,那就拜托了。你是能人,好辦事!”巡捕房頭兒放心地拍了拍“王先生”的肩。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這位跟他交情不錯、常常在一起聊天吃飯的“王先生”居然就是陳賡。
毛澤東對陳賡有個很高的評價,說他是“三教九流都搞得來的專家”。“不是因為他跟三教九流關(guān)系多才讓他做這個工作的,而是他工作以后為了利用三教九流幫助工作,才跟他們建立了關(guān)系。”
陳賡與彭德懷同是湖南湘潭人,同是功勛卓著的開國元勛。不同的是他們的性格:陳賡幽默風趣,愛開玩笑;彭德懷則表情嚴肅,不茍言笑。而陳賡與彭德懷這兩個性格迥然不同的人,卻有著深厚的革命友誼。
1938年,已年屆40的八路軍副總司令彭德懷仍是孤身一人。彭德懷的境況讓當時擔任三八六旅旅長的陳賡很是牽掛。而怎樣才能引起彭德懷對女性的注意呢?這頗讓陳賡傷了一番腦筋。后來,他了解到彭德懷喜歡打球,眉頭一皺,一個“騙局”便計上心來。
1938年秋天,彭德懷從抗日前線回延安參加黨的六屆六中全會。閉幕那天,陳賡找到彭德懷,邀請他去觀看球賽。彭德懷因公務繁忙沒時間,拒絕了陳賡的邀請。
眼看計策要落空,陳賡便故意使氣,說彭德懷不去就是官僚主義,架子大,還說要在生活會上提彭德懷的意見。這一激,使得彭德懷立即站起身,拉著陳賡便奔向球場。在球場邊,陳賡并不看比賽,眼睛總是盯著彭德懷,想及早發(fā)現(xiàn)彭德懷對哪一個女隊員感興趣。無奈,比賽快結(jié)束了,彭德懷并無一個固定目標。這可把陳賡難住了。一計不成,又生一計。球賽結(jié)束后,陳賡特地請彭德懷接見運動員,而自己卻在一旁細心觀察。
球賽結(jié)束后,彭德懷在和浦安修握手時,特意夸獎浦安修球打得不錯。從這握手之間,陳賡終于發(fā)現(xiàn)了一點“情況”,便追出門問彭德懷這幫女隊員哪個最好?心直口快的彭德懷一下子就露了“餡”,他認為浦安修不錯。事前做了精心準備的陳賡,此時抓住機會,向彭德懷介紹了浦安修的情況:“北師大學生,讀書期間就入了黨,前年投奔延安的,在陜北公學教書。學問、人品,樣樣都好……”彭德懷聽了,眼一瞪:“我是說她球打得好,誰要你去打聽這些。”
陳賡干脆露出“狐貍”尾巴,提出要給彭德懷當介紹人。彭德懷這才恍然大悟,但很快便皺起了眉頭。因為他覺得浦安修是個“洋學生”,而自己是“土包子”。
陳賡為他鼓勁,稱這才叫“土洋結(jié)合”。
在陳賡的精心導演和牽線搭橋下,彭德懷和浦安修見了面。隨后,兩人交往慢慢多了起來,感情也越來越深。這一年的10月10日,彭德懷和浦安修便舉行了婚禮。從此,他們患難與共,同舟共濟,一起走過了幾十年漫長的人生道路。
1952年6月,陳賡在代彭德懷主持中國人民志愿軍司令部工作時,奉調(diào)回國,負責在哈爾濱籌建軍事工程學院??姑涝瘧?zhàn)爭結(jié)束后,不少志愿軍傷殘人員來到哈爾濱休養(yǎng)。
有一天,在學院門口的汽車站,乘客正排隊上車,突然涌過來十幾名傷殘軍人,他們爭著往前擠。旁邊幾個老百姓看不慣,說了幾句。這些傷殘士兵火了,大嚷:“老子在前方流血犧牲,現(xiàn)在身殘歸來,還不該享受優(yōu)待?”群眾中有幾個轉(zhuǎn)業(yè)軍人很不高興,批評了他們。這些傷殘軍人更生氣,他們叫喊著:“除了志愿軍司令員,誰也別來管老子!”
陳賡剛好路過這里,看到了這一幕,大喝一聲:“我就是志愿軍司令員,今天,我就管管你們!”
傷殘士兵中有人冷笑起來:“居然冒出個志愿軍司令員?!痹捯魟偮?,響起一聲雷吼:“我是陳賡!”那十幾個人一聽,“刷”地一下立正,行起軍禮,連手也不敢放下來。
陳賡命令警衛(wèi)員把這些人帶走,對群眾道歉說:“戰(zhàn)士無禮,干部有責,這是我陳賡教育不嚴?!比缓螅窒蚰菐讉€轉(zhuǎn)業(yè)軍人說:“總算還有幾個遵紀守法的,不然,我這個司令員可無臉見江東父老了?!?/p>
陳賡把那十幾個年輕的傷殘軍人狠狠批評了一頓,要了一部車子,派人帶他們游覽了斯大林公園和太陽島,又把他們送回了療養(yǎng)院。
臨走時,陳賡同傷殘軍人一個個擁抱,還刮他們的鼻子,他深情地說:“在戰(zhàn)場上,你們都是英雄,是有功之人啊。人民敬重你們,你們千萬不要居功自傲。要保持志愿軍的榮譽,萬萬不可把自己降成兵痞。要是人民嫌棄你們,你們就連親爹親娘也沒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