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少才

這里的鱈魚真的好釣，它們基本是搶鉤吞餌。釣獲的鱈魚被我們直接扔在甲板上，不一會兒就變成冰魚。鱈魚屬肉食性魚類。船員們最初用豬肉或牛羊肉作餌，上魚后就改用魚肉了，只要釣獲第一條魚，就不愁沒餌了o冬天在甲板上切餌真的太容易了。大家都知道凍肉好切，切凍魚也是如此，要方則方，要長則長。

圣彼得堡位于俄羅斯西北部，波羅的海沿岸，涅瓦河口，處于北緯59°～60°，東經(jīng)29°～ 30°之間，其緯度雖然在北歐三國（挪威、瑞典、芬蘭）以南，但冬季卻比北歐三國要冷得多。有一年的11月初，我所在的遠洋船按計劃駛到圣彼得堡港錨地，就趕上了這樣個寒冷的冬天。

由于我們船是一艘進口的老式船，船上不具備存放船員排泄物的專用設(shè)施，結(jié)果經(jīng)過當(dāng)?shù)貦?quán)威驗船部門驗船，港口最后正式通知我船：為了環(huán)保起見，船不能進港受載。

何去何從？我們說了不算，須等國內(nèi)通知。這等就是半個月。而就在等通知期間，氣候突變，氣溫急劇下降。此前我們特意查過資料，雖然圣彼得堡冬季寒冷，但平均氣溫不過-6.5℃，最冷的1月份平均氣溫為-8℃，積雪期持續(xù)132天，結(jié)冰期從11月中旬至第二年4月中下旬。按照該資料所載，我們11月初抵港，若順利進港的話，裝貨最多用7天，不至于遇到冰雪的麻煩。

可是，計劃不如變化快，船不但進不了港，還遇到了極寒天氣，幾乎一夜之間近岸就結(jié)冰了。都說“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但這里緯度太高，天寒不饒人，那是股刺骨的冷。

我們多于夏季出海，所攜帶的防寒工作服很薄，只能短暫應(yīng)付O℃左右的氣溫，時間長就受不了。所以，水手沒被安排室外工作。

我們等到第七天，既沒等到進港的消息，也沒等到離港的準(zhǔn)信。據(jù)當(dāng)?shù)貧庀蟛块T報道，氣溫還要持續(xù)走低。這艘萬噸級、一百多米長的船體雖然沒被封凍在錨地，但被強勁的北風(fēng)吹得不停地?fù)u晃，船舷與水線接觸部分還是海水，但1米開外就是薄冰了，若此時開航，還不至于借用破冰船。

就在當(dāng)天上午，我與值班三副在駕駛臺閑聊著。三副拿望遠鏡向岸的方向隨意望去，隱約發(fā)現(xiàn)有人好像在冰釣。雖然距離很遠，但通過仔細(xì)觀察可以斷定，他們的確在冰釣。看來這片水域不但有魚，而且可以通過冰釣的方式釣取，否則當(dāng)?shù)厝瞬粫爸鴩?yán)寒空守釣竿。

對于百無聊賴苦等了七天的我們來說，三副的這發(fā)現(xiàn)不亞于發(fā)現(xiàn)新大陸。這些天，大家除了吃飯就是睡覺，全都憋得快發(fā)瘋了，火氣也都很旺。有兩個天津籍的船員，本來是對鐵哥兒們，沒事兒就好在起喝個小酒談?wù)勑?。可那天晚上，兩人喝著喝著?言不合就大打出手，政委趕到現(xiàn)場都勸不開。政委意識到，如果再繼續(xù)這樣待下去，非出事不可。

在我和三副斷定冰下有魚后，我立即拿上釣具，將能防寒的衣服全穿上，去樓下喊政委。政委聽我說冰下可能有魚，當(dāng)即說試試去。他恨不得讓大家全去釣魚，免得惹是生非。

我將鉤子下到底，很快感到有魚咬鉤。我拉上一條，剛提到水面就脫鉤了，這是鉤小魚大造成的。政委的運氣比較好，第條就拉了上來，是條足有500克的鱈魚。芬蘭灣的鱈魚屬于大西洋鱈魚品種，原產(chǎn)于從北歐至加拿大及美國東部的北大西洋寒冷水域，以藻類、甲殼類、魚類、頭足類生物為食。大西洋鱈魚棲息范圍廣，從沿海至大陸棚，以及許多開闊海域，均有其身影，它是全世界年捕撈量最大的魚種之一，為高經(jīng)濟價值的食用魚。作為商業(yè)魚種，其主要出口國是加拿大、冰島、挪威及俄羅斯，在日本主要產(chǎn)地為北海道。此魚也是重要的養(yǎng)殖和游釣魚類。

跑魚后，我趕緊回房間換大鉤粗線，順便喊來水手長，叫他打開艙房，取出一把水手平時鏟鐵銹用的長把鏟子，把船下能夠得著的冰搗碎。水手長是上海人，55歲的老資格船員。他說圣彼得堡及芬蘭灣的漁民都熱衷于冰釣，在俄羅斯的其他地方，冬季冰上釣魚也很受歡迎，漁民們在厚厚的冰層上堅守，等待魚兒上鉤，即使冰天雪地，釣魚的樂趣也不減半分。

聽說冰下有魚，管事和大廚來勁了，他們不是親自釣魚，而是在走廊上喊人都去釣魚。大廚保證，只要釣上魚，晚上就加餐改善生活。

船員當(dāng)中有幾個去過俄羅斯其他港口的船員，他們都有一個共識，那就是當(dāng)?shù)厝酸灥叫◆~必須放生，至于小到什么程度，他們也不清楚。雖然俄羅斯緯度高，但魚很多，個體也大。岸上人釣魚基本不打窩子，釣竿也很普通。

這里的鱈魚真的太好釣了，魚餌一下底，就遭它們搶鉤吞食。釣獲的鱈魚被我們直接扔在甲板上，不會兒就變成冰魚。船員們最初用豬肉或牛羊肉作餌，上魚后就改用魚肉了，只要釣獲第一條魚，就不愁沒餌了。冬天在甲板上切餌真的太容易了。大家都知道凍肉好切，切凍魚也是如此，要方則方，要長則長。

釣魚的氣氛雖然火熱，但并不能驅(qū)走嚴(yán)寒，船員都沒帶棉鞋，穿一雙旅游鞋站在冰凍的鐵質(zhì)甲板上，即便不停地走動，也照樣凍腳。尤其是我，小的時候腳被凍傷過，落下病根，一挨凍就像被貓咬一樣，實在受不了。我只好放下釣具，在甲板走幾圈暖暖身子，甲板上又太滑，我不敢快走。

愈發(fā)強勁的北風(fēng)中夾雜著小雪花，大家興致未減，一邊釣魚，一邊吐著哈氣感慨：“魚啊魚，不是我想釣?zāi)?，實在是寂寞難耐啊！”

扔在甲板上久了的鱈魚凍得跟冰塊似的，管事大廚組織幾個人用編織袋裝往庫房抬。由于魚太多，后期釣獲的小于500克的魚大家都立即放生了，因為慢一點魚就會被凍死。晚上，大廚兌現(xiàn)承諾，為大家做了美味的鱈魚。

在俄羅斯，釣魚是人們打發(fā)閑暇時光和獲得生活快樂的最為普遍的休閑方式之一。很多俄羅斯人都癡迷于釣魚，他們非常愿意將自己的空閑時間都消磨在釣魚上。到了冬季，他們的釣箱就變成鐵質(zhì)的了，這是便于在冰上拴上繩子當(dāng)雪橇拉著走。伏特加酒可以說是俄羅斯男釣手冰釣的必備品，吃飯的時候，他們也不怕冷，小鐵箱當(dāng)餐桌用，對食物也不挑剔，只要有伏特加酒相伴就行。他們并不在乎是否能夠釣到魚，也不在意天氣的寒冷，狂風(fēng)的咆哮和冰面的斷裂，他們幾乎義無反顧地癡迷于冬釣，他們更在乎享受大自然的過程。

讀者或許關(guān)心我們的船最后到底進沒進港，這是我必須要交待的——拋錨半個月后，魚沒少釣，最后終于接到國內(nèi)通知，要我們離開圣彼得堡，轉(zhuǎn)去德國漢堡。然而，此時的冰已將大海和港口封凍，我們不得不雇當(dāng)?shù)氐钠票?，開鑿出 條冰海之路，進入深水區(qū)，轉(zhuǎn)道德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