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少才

我們的魚獲從每條五六斤到每條十多斤、二十幾斤，看著那些躺在甲板上的魚兒瞪著圓圓的大眼睛，拼命地蹦噠，我們的心里真是美極了。只是那些沒有大鉤可用的人們就只能干著急，為別人打下手。

每位釣魚人都有自己啟蒙時的美好記憶，或好奇、或興奮、或掃興……隨著釣魚經(jīng)歷的增長及釣魚時間的延長，啟蒙時的釣魚記憶卻越發(fā)深刻，讓人難以忘記。

我首次釣獲量最多的釣程是1978年在澳大利亞丹皮爾港（DAMPIER）海釣。丹皮爾港位于西澳大利亞，東北至黑德蘭港133海里，是以1688年第一位登澳的英國探險家的名字命名的。港區(qū)位于羅伯恩鎮(zhèn)西北突出的岬角西岸凹部，坐南朝北，岸外西北處有許多小島，如馬魯斯島、西利威斯島等，這些小島有助于阻擋西風(fēng)。此港修建于20世紀(jì)60年代，有鐵路可通哈默斯利（HAMERSLEY）礦山。哈默斯利礦山中的礦石品位高達(dá)64%～68%，質(zhì)量好，埋藏淺，又靠近沿海便于運輸，深受國際市場的歡迎。

記得那是我當(dāng)上海員后工作的第二艘船，這是一艘散裝船，最初前往加拿大進(jìn)口小麥，之后就專門從澳大利亞進(jìn)口鐵礦砂運回上海。我剛上船，就聽老船員津津樂道地介紹適合船員釣魚的三大魚場：西非、南美、澳大利亞。聽說貨船要到澳大利亞，我們幾個釣魚迷就特別興奮，特意在上海下船，在當(dāng)?shù)剡x購了大號的魚鉤、魚線等釣具。船還未到達(dá)澳大利亞時，我們就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釣具，水手刀、電工刀、鋼鋸條等用具也都被打磨得格外鋒利，因為船員釣魚都是使用魚肉作餌，刀具是必備的切餌工具。

在澳大利亞，魚兒數(shù)量最多、最容易釣獲的釣點當(dāng)數(shù)糧食碼頭，就連到澳大利亞糧食碼頭運送小麥的船員談起釣魚來都威風(fēng)得不得了。澳大利亞礦砂碼頭的魚兒雖然沒有糧食碼頭的量多，但卻占據(jù)著有利的地理位置。澳大利亞是一座大型島嶼，自然水域豐沛，水中育有各類海魚，只要去釣就能有所釣獲。

一日下午5點，我們的船剛駛?cè)氪a頭，幾位初出茅廬的水手就沉不住氣了，連晚飯都顧不上吃就跑到后甲板占據(jù)有利地形，準(zhǔn)備一展釣魚絕技。那個年代的船員人數(shù)較多，有50人，因為貨船要作業(yè)，船兩側(cè)不能釣魚，后甲板就成為垂釣的必爭之地，不當(dāng)班的船員紛紛涌入后甲板不足30米寬的范圍內(nèi)。另外，此港礦石裝速每小時高達(dá)6000多噸，我們這艘5萬噸級的散裝船只要裝起貨來就跟流水似的，一個晚上就能完成。因此釣獲多與少，全在這一夜之間。

作釣之初，釣獲的都是一些鲅魚，體長十幾到二十幾厘米的，這種魚在船員看來價值不高，且味道不好，最令人討厭了。傍晚時分，太陽剛落入海平面，我的魚鉤傳來了魚訊，從手感上判斷這條魚有些分量，二十多米長的魚線被我一圈一圈地捯上來，一條四五斤重的海鲇魚也隨之被拉出水面，船上頓時一陣歡呼。

這條魚在即將出水時似乎不甘心束手就擒，開始上下?lián)潋v掙扎，最后硬是將魚鉤掙斷逃之夭夭了，這就叫貓咬耗子尾巴上——白歡喜一場。我們有準(zhǔn)備的幾個人馬上換上大鉤垂釣，不久五六斤重的大魚便一條接一條地被拎上甲板，當(dāng)然釣獲的魚種不一，魚兒的名字也大多叫不上來，不過船員并不在乎魚名，只享受垂釣的樂趣。大鉤粗線釣獲大魚的經(jīng)驗讓那些鉤小線細(xì)毫無準(zhǔn)備的人叫苦不迭，在整個垂釣過程中他們經(jīng)受著要么魚鉤被拉斷，要么魚線被掙斷的慘烈戰(zhàn)況。

后來，一位老水手拿來一根縫麻袋用的大鋼針，他將鋼針放在電爐上燒紅，同時左右手各執(zhí)一把鉗子將鋼針弄彎成鉤狀。在針眼處穿上粗一些的尼龍線，在鉤尖處掛上一塊魚肉，倒也是一副海釣釣組。盡管這種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的做法簡陋，但效果還不錯，魚兒見鉤就咬，但因這種鉤子無法做出倒刺，中鉤的魚兒在提出水面時稍微掙扎就脫鉤了，真是白忙乎一場。為降低魚兒的失鉤率，我們只好用一個事先準(zhǔn)備好的網(wǎng)將中鉤的魚兒直接撈上船。這一做法彌補了垂釣跑魚的遺憾，釣獲效率雖然不高，卻也能感受到中魚的快樂。

我們的魚釣獲從每條五六斤到每條十多斤、二十幾斤，看著那些躺在甲板上的魚兒瞪著圓圓的大眼睛，拼命地蹦噠，我們的心里真是美極了。只是那些沒有大鉤可用的人們就只能干著急，為別人打下手。釣得時間久了，有的人手掌被拉破了，有的人掌心布滿了血泡，釣到最后只有我們幾個發(fā)燒友堅持不下火線，還有幾位水手幫我們切魚食。我們的釣獲越來越多，管事的人就組織業(yè)務(wù)部人員和不釣魚的船員將釣獲抬去冰庫。遇到個頭較大的魚兒，他們就脫下工作服，將魚兒包裹起來抱著走，那抱魚的動作和表情都格外滑稽，可惜當(dāng)時沒有數(shù)碼相機，并沒有留下紀(jì)念。

垂釣的夜晚氣氛格外熱鬧，釣魚、抬魚、做魚、吃魚，每一道工序都讓人津津樂道，上到船長、政委，下到水手機工、服務(wù)員，每一個人都沉浸其中，毫無睡意。待天亮?xí)r，釣船已裝載完畢，我們一夜釣獲的魚兒足有上千斤重，足夠我們享用幾個月的了。

貨船起航后，我忙完工作就開始補覺，即使迷糊中聽到有人叫我吃魚，我也是嘴上答應(yīng)，翻個身又睡著了。直到船長送來船位電報（每天午飯后，要向船籍公司、目的港發(fā)送船位電報），我才恢復(fù)工作狀態(tài)，不過此時小小的電鍵使用起來竟有千斤重，原來雙臂、雙手已經(jīng)腫脹得不能自已了。此后在船上的很長一段時間，每逢月末的那個周六，大家就聚在一起喝著啤酒，品嘗著澳大利亞的鮮魚，對垂釣的場景侃侃而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