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佳楊
你拔過老根兒嗎?
金秋時節(jié),秋風吹落片片樹葉,斑斑駁駁的陽光透過枝丫灑落滿地金黃,孩子們在陽光下肆意奔跑,手舉一把楊樹葉,腳下的沙沙聲與天籟般的笑聲交織在一起。
拔老根兒是秋天的名片。小學時,每逢落葉時節(jié),男生女生下課就蜂擁至操場上,彎腰尋覓那“最老的老根兒”。老根兒,一定要是楊樹葉子下面手指長的葉柄,越粗越韌越好。一撿就是一大把,不大的操場變成了一個小小的戰(zhàn)場,孩子們手握老根兒,擺好架勢,便開始了“戰(zhàn)爭”。拔老根兒要拉著葉柄末端,鉚著全身的力氣,仿佛“拉大鋸,扯大鋸”一般,用夾緊的兩根手指使勁往懷里拽,操場上充斥著葉柄斷裂時發(fā)出的清脆聲響,還有陣陣歡聲笑語。
上課鈴響,孩子們倏地又回到教學樓,見證剛才激烈斗爭的是搖曳的樹枝,是頭頂?shù)乃{天,是操場上留下的斷成兩截的老根兒。
拔老根兒也有獨到的秘訣。機靈的孩子不會只用蠻勁兒,男孩子會把老根兒放在鞋里,用臭鞋捂上一天,第二天便能所向披靡,風光一把。記得有一年秋天,班里的男生拿出一把老根兒,真是“打遍天下無敵手”,接連斬斷幾個人的老根兒“將軍”,卻毫發(fā)無損。幾輪激戰(zhàn)過后,他的老根兒表皮都已經(jīng)脫落,但是內部的粗纖維還依舊風光,頑強地拼搏著。我們向他討教秘訣,他翹起嘴角,眼神中透著一絲狡黠,小聲地說:“我告訴你們哪,這把老根兒,我可是在鞋里用腳踩了一天呢!這是一項很辛苦的工程,首先,你的腳一定要……”不等他說完,我們便大笑著一哄而散。這笑聲只屬于秋天,只屬于那個拔老根兒的季節(jié)。
拔著老根兒,秋天便不再只是充斥著試卷的季節(jié),在那時的孩子們看來,秋天從不蕭瑟。
又是一年落葉時節(jié),閨密邀我拔老根兒,拔呀拔,拽呀拽,兩個人都仿佛回到那個扎著兩個羊角辮兒的孩提時代。也讓我想起,每年秋天操場上手舉一把老根兒奔跑,認認真真拔老根兒的孩子們。只不過如今沒有了校園里那供孩子們拔老根兒的大楊樹,沒有了滿地金黃,沒有了專屬于拔老根兒的笑聲,沒有了一群在陽光下肆意奔跑、手舉一把老根兒邀你一起玩的孩子了。
有人說,一個人長大了,不管走多遠,永遠也走不出童年。也許多年以后,會有人站在陽光下,手舉一把老根兒,帶著孩子般的純真笑容問你:“你會拔老根兒嗎?”
(安格爾選自《讀者·校園版》 2017年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