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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滿衣

        2019-09-10 07:22:44陳清華
        南腔北調 2019年12期
        關鍵詞:雜病論仲景張仲景

        陳清華

        習近平總書記強調,切實把中醫(yī)藥這一祖先留給我們的寶貴財富繼承好、發(fā)展好、利用好,在建設健康中國、實現中國夢的偉大征程中譜寫新的篇章。

        中醫(yī)藥是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和典型代表,強調“道法自然、天人合一”“陰陽平衡、調和致中”“以人為本、懸壺濟世”,體現了中華文化的內核。中醫(yī)藥還提倡“三因制宜、辨證論治”“固本培元、壯筋續(xù)骨”“大醫(yī)精誠、仁心仁術”,更豐富了中華文化內涵,為中華民族認識和改造世界提供了有益啟迪。

        2019年8月10日,據《大河報》大河客戶端報道:“醫(yī)圣”張仲景將被拍紀錄片,河南影視要發(fā)力。記者獲悉,六集大型系列紀錄片《國醫(yī)之魂——張仲景》即將開拍,這是河南影視公司路人甲影業(yè)和中宣部五洲傳播中心聯合出品的作品,將用影視劇的表現手法,呈現張仲景以及仲景文化,傳播中醫(yī)藥文化,講好中國故事。

        路人甲影業(yè)公司創(chuàng)始人盧啟博在該公司2019—2022泛娛樂化戰(zhàn)略布局發(fā)布會上介紹,作為中國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和典型代表,中醫(yī)藥越來越顯示出獨特價值,越來越受到國際社會的廣泛認可和關注。中醫(yī)藥是中華文化偉大復興先行者,是一把“打開中華文明寶庫的鑰匙”,也是一把中國走向世界的鑰匙。在中醫(yī)藥全球熱的背景下,本公司將以“弘揚仲景文化,傳承大醫(yī)精神,傳播中醫(yī)文化,講好中國故事”為宗旨,以大型系列紀錄片為載體,依托先進而富于感染力的表現手法,借助多元化傳播平臺,全方位、深度傳播張仲景“醫(yī)圣”文化。

        紀錄片《國醫(yī)之魂——張仲景》出品方介紹,攝制組將走進張仲景的出生地南陽。據介紹,南陽有全國中醫(yī)藥文化教育基地,占地面積12030平方米。1988年南陽醫(yī)圣祠被國務院列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2007年,“醫(yī)圣張仲景祭祀”,作為中國祭祀文化的典型代表,被公布為“河南省非物質文化遺產”,2008年被國家中醫(yī)藥管理局授予“全國中醫(yī)藥文化教育基地”。

        前幾年,河南省曲劇團新編歷史劇《醫(yī)圣傳奇》是一個突破。不僅在題材上首次挑戰(zhàn)高難度的醫(yī)療領域,領銜主演楊帥學更是一改往日的“丑角”風范,挑戰(zhàn)飾演生角張仲景,融化行當,一反常態(tài),把張仲景拿捏得有情有義有形有神。楊帥學是中國戲劇“梅花獎”獲得者、國家一級演員,在塑造了很多鮮活的丑角舞臺人物形象后,塑造了儒雅、淳樸的醫(yī)圣張仲景。在這場由丑變莊的華麗轉身中,楊帥學將張仲景心系百姓的情懷淋漓盡致地表達,收獲了專家的一致好評。

        ——題記

        1.不讀張仲景的書籍,如同儒家不讀孔子的“六經”

        南陽人杰地靈,多出圣人。張仲景便是南陽五圣之一。作為“醫(yī)圣”后裔,南陽人自古以來信中醫(yī)、愛中醫(yī)、用中醫(yī),用博大精深的中醫(yī)中藥呵護健康,繁衍生息。

        作為“醫(yī)圣”,張仲景的聲譽遠遠超越了國界,特別是在日本、朝鮮和東南亞一些國家,影響很大。今天日本的漢方處方和成藥制劑中,大部分仍是張仲景《傷寒雜病論》及《金匱要略》中的經方。1993年國際權威醫(yī)史研究機構英國倫敦維爾康醫(yī)史研究所,把張機列入29位世界醫(yī)史偉人名單。

        清順治十三年(公元1656年),南陽府丞張三異重修醫(yī)圣祠時立碑曰:“先生諱機字仲景……謚醫(yī)圣,南陽人?!?/p>

        “善德善心善行尤緣善醫(yī)至善,名山名水名勝更因名人而名”,這是醫(yī)圣祠大殿的一副對聯。金代成無己《注解傷寒論》嚴器之序云:“醫(yī)之道源自炎黃……后漢張仲景,又廣《湯液經》,為《傷寒雜病論》十數卷,然后醫(yī)方大備。”成無己《傷寒明理論》云:“惟張仲景方一部,最為眾方之祖……實乃大圣之所作也?!蓖蹩咸谩秱疁世K序》曰:“黃岐猶羲文也,仲景其孔子乎?!睆堉韭斣凇秱撟谟⌒颉分姓f:“醫(yī)學始乎軒岐,立方立法,原于仲景本論,故曰,仲景猶孔子,豈臆說哉!”清代醫(yī)學家陳修園說:“醫(yī)門之仲景,儒門之孔子也?!?/p>

        前有扁鵲、華佗,后有孫思邈、李時珍等名醫(yī),惟張仲景被國人尊為“醫(yī)圣”。這是為什么呢?讀完這篇文章,就能解開這個謎底。

        張仲景,名機,字仲景,從小嗜好醫(yī)學,“博通群書,潛樂道術”。《何颙別傳》云:“同郡張仲景,總角造颙,謂曰君用思精而韻不高,后將為良醫(yī)。卒如其言。颙先識獨覺,言無虛發(fā)?!薄逗鬂h書·黨錮別傳》言何颙為后漢南陽郡襄鄉(xiāng)人。李濂《醫(yī)史·張仲景補傳》:“少時與同郡何颙客游洛陽,颙深知其學,謂人曰,仲景之術精于伯祖,起病之驗,雖鬼神莫能知之,真一世之神醫(yī)也?!薄巴堉倬啊保@說明張仲景是南陽人,具體是南陽哪里人呢?1981年,南陽張仲景研究會成立暨學術交流大會在南陽市舉行,與會研究者宣讀論文,確認涅陽(今河南省鄧州市穰東鎮(zhèn)張寨村)為仲景出生地。至于生卒,北京中醫(yī)學院主編《中國醫(yī)學史》將其生年確定為公元150年,卒年確定為公元219年,享年69歲。

        張仲景生在東漢末年,東漢王朝政治腐敗、宦官專橫、戰(zhàn)亂頻繁、政局動蕩、群雄割據?!按蟊?,必有大災”。戰(zhàn)爭導致疫癘流行。建安年間,瘟疫大流行,前后達5次之多,百姓流離失所,哀鴻遍野,一些市鎮(zhèn)變成了空城,曹操在 《蒿里行》 詩中寫道:“白骨露于野,千里無雞鳴。”當時,有一種被稱作傷寒的流行病,有很強的傳染性。傷寒,全然不同于普通的發(fā)熱性疾病,醫(yī)生束手無策,病人不治而亡。十室九空,許多地方連棺材都賣空了。

        據《續(xù)漢書·五行志》載,漢靈帝時有5次大疫,尤以南陽、洛陽、會嵇一帶更為嚴重,“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號泣之哀”。魏文帝曹丕在給吳質的一封信中說,當時著名的“建安七子”中,徐干、陳琳、應玚、劉楨四人,都因傷寒而死。

        張仲景在《傷寒雜病論·序》中說,自己家族原有200多人,從建安初年(公元196年)起,不到十年的時間里,“其死亡者,三分有二,傷寒十居其七”,死了三分之二,其中有十分之七死于傷寒病?!案型糁疁S喪,傷橫夭之莫救”。

        人世間的災難,莫過于疾病。兵荒馬亂、民不聊生、家族中死于傷寒者甚眾,而那些庸醫(yī)水平太一般了,須臾便處湯藥,草菅人命屢屢發(fā)生,怎么辦?張仲景看不下去了,“不為良相,便為良醫(yī)”,他以天下為己任,終生憂道而不憂貧。他不是三人成虎、人云亦云。他是有天賦的大醫(yī),他不是一般人,是天才。他不是憑空冒出來的,而是以《湯液經》為藍本,結合上古醫(yī)經《內經》《難經》等書及民間流傳驗方,也結合自己臨證經驗,逐一驗證,效及不效、統(tǒng)統(tǒng)記錄,聯合六經內容整理成冊,有唯理的方面,也有經驗的部分,是兩種的綜合。

        這是張仲景《傷寒雜病論》產生的時代背景。

        我們現在使用《傷寒雜病論》的方劑,治好了會說經方確實神效,難免三人成虎;治不好會認為自己掌握得不好,沒有用對,因為畢竟據說有人擅用經方,屢起重癥。其實,這里面涉及一個重要的問題:我們是否真正掌握了張仲景的“六經”(三陰三陽)理論?是否理解了張仲景哲學思想?

        “六經”(三陰三陽)怎么來的?源頭還在《易經》?!秱s病論》三陰三陽六經之名導源于《易經》,完善于《內經》?!秱s病論》是在《內經》將《易經》三陰三陽哲學概念引人醫(yī)學領域,用以精確地區(qū)分陰陽能量的多少盛衰,分析自然界的種種氣象變化,說明人體的許多生理和病理變化以及人與自然的關系等成就的啟發(fā)下,并繼承和發(fā)展了《內經》的上述成就。首次把三陰三陽應用到臨床醫(yī)學的,是張仲景?!端貑枴ぶ琳嬉笳摗氛f:“陽明何謂?”“兩陽合明也?!薄柏赎幒我??”“兩陰交盡也?!币环譃槎兂闪艘环譃槿@是張仲景哲學的一大貢獻,重視中間過程,不光有兩個極端,也存在中間地帶;不光存在福禍,也同時存在更多的平平淡淡;不光存在表里,半表半里更為重要。少陽不內不外,是《傷寒雜病論》中醫(yī)傳統(tǒng)一分為三理論在辨證論治中的使用,充分發(fā)揚了這一理論,也是對哲學的補充和貢獻。這比“中庸”講得還要深刻。

        張仲景從史書上看到扁鵲望診齊桓侯的故事,對扁鵲高超的醫(yī)術非常欽佩,“余每覽越人入虢之診,望齊侯之色,未嘗不慨然嘆其才秀也”。

        大疫流行期間,張仲景叔父張伯祖醫(yī)術高明、救死扶傷,張仲景“始學醫(yī)于同郡張伯祖”,拜伯祖為師,跟隨伯祖研習醫(yī)術。張伯祖對仲景說:“但凡名醫(yī),不在乎天分有多高,都離不開八個字‘勤求古訓,博采眾方’?!睋逗物J別傳》記載:“識用精微過于師?!薄懊诰煘槊t(yī)。”經歷頗多苦難,張仲景從一個少年逐漸成長為醫(yī)術高超的神醫(yī)。

        話說何颙是個長史,他善于看相,簡直可以說料事如神?!短接[》說他“先識獨覺,言無虛發(fā)”?!逗鬂h書·何颙傳》記載了何颙其人,說他“顯名于太學”。他見了曹操,就說:“漢家將亡,安天下者,必此人也!”安天下的必定是這個人。果然不出所料。見了張仲景,何颙則說:“君用思精而韻不高,后將為良醫(yī)。”意思是說:你這個人官運不行,但是思維縝密,定會成名醫(yī)。“卒如其言”,果不其然,張仲景成了醫(yī)中翹楚,成為第一個奠定了中醫(yī)辨證論治理論體系的專家,辨證規(guī)范、治法森嚴、組方嚴謹、處治靈活、效若桴鼓?!坝^其脈證,知犯何逆,隨證治之”,張仲景是第一個將中醫(yī)學的基礎理論、治病方法、博采眾長藥物用法融為一體,并切實用于臨床的醫(yī)家,被后世尊為“醫(yī)中之圣”“眾方之祖”。南宋醫(yī)學家許叔微說:不讀仲景的書籍,如同儒家不讀孔子的“六經”。

        河南中醫(yī)藥大學教授、博士生導師梁華龍根據何颙和張仲景兩人見面的時間來推論,仲景大約生于公元151年,卒于公元219年,享年51歲至68歲。

        張仲景的《傷寒雜病論》,是中醫(yī)史上第一部理、法、方、藥具備的經典,被后人尊奉為“醫(yī)圣”。唐代房玄齡編修《晉書》時,在《皇甫謐傳》中記載:“華佗存精于獨識,仲景垂妙于定方?!?/p>

        用通俗一點的話來說,《傷寒雜病論》可謂中醫(yī)界的“葵花寶典”,欲學中醫(yī),必練此功,必讀此書?!秱s病論》創(chuàng)立了湯方辨證論治的獨特理論體系。仲景融哲理于醫(yī)理之中,勤求古訓,博采眾方,確立了三部六病的辨證方法,制定汗吐下和溫清補消的治療原則,成為千古不易之法。何秀山說:“病變無常,不出六經之外,《傷寒論》之六經,乃百病之六經,非傷寒所獨有?!笨马嵅f:“原無仲景之六經,為百病立法,不失為傷寒一科,傷寒雜病,治無二理,咸收六經之節(jié)制,六經各有傷寒,非傷寒中獨有六經也?!薄秱摗匪鶆?chuàng)理法方藥揭示了疾病發(fā)生發(fā)展的規(guī)律,有普遍適應性。所謂病位不出三部,病理不越六病。正如俞根初所言:“以六經鈴百病,為確定之總訣。”

        《傷寒雜病論》不僅是中醫(yī)學的寶庫之一,而且398條原文中蘊藏著豐富的唯物辨證法則。我們學哲學的時候,老師都會講到抓主要矛盾和主要矛盾方面。比方說,第101條:“傷寒中風,有柴胡證,但見一證便是,不必悉具?!边@就是抓主要矛盾的辯證法思想。其狹義可說是指少陽病,但見口苦或咽干或目眩即可視為少陽病或稱之為柴胡證;廣義之意則是以《傷寒雜病論》中六經(?。┤绾伪孀C抓住病機為主要矛盾的指導性總綱。如果幾種矛盾同時出現,要先抓主要矛盾,比如說,“證象陽旦,按法治之而增劇,厥逆,咽中干,兩脛拘急而譫語”,首先抓住“厥逆,咽中干,煩躁”的主要矛盾,用什么方呢?張仲景說:用“甘草干姜湯”,使已亡之陽得以恢復,故“夜半陽氣還,兩足當熱”。此時,矛盾又轉變了,以“脛尚微拘急”為主要矛盾,怎么辦呢?“重與芍藥甘草湯,爾乃脛伸”。再如第91條,“傷寒,醫(yī)下之,續(xù)得下利,清谷不止,身疼痛者”,此時以里之下清谷為主要矛盾,故“急當救里”“后身疼痛,清便自調者”說的是在救里之后身痛,二便正常時,其在表的身疼痛為主要矛盾,所以“急當救表”。張仲景多次告誡后世學者:要“觀其脈證,知犯何逆,隨證治之。常須識此,勿令誤也”。

        有一點,中醫(yī)和西醫(yī)一樣,就是說,你可以把人當生物來看,也可以把人當生靈來看。

        從文化學視角來看,張仲景文化,把人當生靈來看,他建立了一個整體的辨證體系,具備了文化應具有的創(chuàng)造性、繼承性、民族性、價值性等基本特征。從社會發(fā)展應用方面考量,張仲景文化涵蓋歷史人文價值、現代應用價值和社會傳承價值三大方面。張仲景的《傷寒雜病論》作為經典,其魅力在于:第一,《傷寒論》基于唯物思想而成,書中只字未提鬼神、巫術之事,而以“如見鬼狀”等文字描述當時被認為撞鬼的病人,從哲學觀上來說,這在那個“醫(yī)巫一家”的時代是難能可貴的。原著文本對中醫(yī)學理論和臨床具有長期深遠、普遍確切的指導意義。第二,思想智慧的傳承啟迪?!秱s病論》秉承《內經》《難經》等古醫(yī)書思想,認為陰陽矛盾是普遍存在的,書中論外感傷寒的一部分,因其開創(chuàng)辨證論治方法,歷來被視為中醫(yī)學的奠基之作,從古至今,中醫(yī)界的大師級人物無一例外皆會深入研讀《傷寒雜病論》,可見其影響之大,除了其中經方臨床療效確切、治則治法頗具指導意義之外,其中蘊含的哲學思想也耐人尋味。如第97條:“血弱、氣盡、腠理開,邪氣因入,與正氣相搏”,就明確指出了正邪相爭的結果決定了發(fā)病。若正氣強,可自汗出愈,如“冒家自汗出愈”。若正虛邪盛,則邪氣入里。在正邪斗爭的過程中,主張抓住主要矛盾及矛盾的主要方面,故其方藥絕大多數“單方重劑”可收意想不到的效果?!秱s病論》激發(fā)、激勵、激活了后世醫(yī)家對原著文本的深入思索、深刻理解和深度闡述,其包含的思辨精神概括體現了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思維特征和哲學特性。第三,《傷寒雜病論》中體現出仲景“醫(yī)者易也”的變化觀,認為疾病發(fā)展不是一成不變的,而是不斷變化的,變化是有規(guī)律的,規(guī)律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被遵從的,不同階段要使用不同的治療方法,方可收效,在六經傳變中表現最為透徹。另外,也是《傷寒雜病論》不同于前期其他醫(yī)書的地方,仲景的認識論,建立在疾病可知可治基礎上,完全立足于臨床實踐,所選方藥皆由證而出,看上去凌亂不堪,無規(guī)律可循,但又精準地反映出疾病的本質和辨證論治的精髓,無一主觀臆測之私見,是現在所認為的一種科學的認識觀。

        《傷寒雜病論》是由《湯液經》論廣而成的,故直接吸收和借鑒了《湯液經》。它在古代樸素的辨證法、二分法、陰陽觀等哲學理論的指導下創(chuàng)立了陰陽、表里、寒熱、虛實的八綱辨證方法;在八綱的基礎上,發(fā)展為六經的辨證方法體系。如“發(fā)熱惡寒者,發(fā)于陽也,無熱惡寒者,發(fā)于陰也”是陰陽觀、寒熱觀?!爱斚冉馄渫?,外解已,乃可攻里”是表里觀?!懊}浮緊者宜以汗解之,假令尺中遲者,不可發(fā)汗”“脈浮、熱甚,而反灸之,此為實,實以虛治,因火而動,必咽燥、吐血”是虛實觀。陰陽、寒熱、虛實是病性,表里是病位,《傷寒雜病論》在八綱的表里病位觀的基礎上發(fā)展為表、里、半表半里的病位觀,這樣將八綱發(fā)展為六經以更好地指導臨床實踐。六經從何而來呢?三陰三陽首先是作為一個哲學概念導源于《易經》?!兑捉洝犯鶕疤珮O生兩儀,兩儀生四象”的原理,把宇宙間萬事萬物歸納為陰陽兩大類,又根據陰陽的消長轉化規(guī)律,把陰陽分為老陰老陽、少陰少陽。少為物之初,老為物之極并將向相反方向轉化。但又認識到陰陽雙方從少至老必有一壯,總是經歷著初生、壯盛、衰老的消長轉化過程,單用老、少的概念不能說明事物的全部規(guī)律,于是在一分為二的前提下,又產生了一分為三,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的思想。因此用三爻組成八卦,以推演事物運動的規(guī)律。八卦相互重迭,變?yōu)榱闹刎?,用來解釋宇宙萬事萬物的變化規(guī)律?!秲冉洝肥亲钤缃邮堋兑捉洝氛軐W思想指導的醫(yī)學理論巨著。張仲景把《易經》中三陰三陽的哲學概念引入醫(yī)學領域,結合五行學說加以發(fā)揮充實。首先是確定三陰三陽的名稱,在沿襲《易經》少陰、少陽之名的同時,又將老陰、老陽改為太陰、太陽,以太、少分別表示陰陽多少的階段,并補充了陽明、厥陰分別作為太陽至少陽之間陽氣隆盛的階段和兩陰交盡向陽方轉化的階段。

        看到這里,你是否和我一樣,很想發(fā)自內心地對張仲景說:如果不是有這樣一個你,我的人生將多么淺薄。自從讀了張仲景的《傷寒雜病論》,看待周圍的人和事,態(tài)度轉變了,看問題由“一分為二變?yōu)橐环譃槿绷?,視野更寬了,變得平和了,不太計較了,人生不擰巴了,順了,“從此無心愛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樓”。就連人們在酒宴上的說祝酒辭,也不再說“祝你發(fā)財”“祝你成功”“越來越好”“一切都好”了,而是改為“順”。簡單,就一個“順”字,那感覺比“吉祥如意”好多了。這個“順”字,網絡流行語叫“666”。因為人生不可能完美無缺,不可能“一切都好”,但可以“順”——“順”應自然天地之氣,不和周圍逆著來。

        范仲淹以古代醫(yī)圣張仲景為榜樣,做官不忘行醫(yī),并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付諸實踐。僅見于他本人文字記載的,就有不少這類事例。比如他的好友尹洙生病,他親手配制花蛇散,連同藥方和服法一并寄去;其兄長范仲溫等人生病,他不僅寄送藥物,還一再叮囑如何調養(yǎng);聽說蘇州瘟疫流行,他趕快寫信告知各界,“用術入井中浸之,可以辟瘟”等等。他一生身體力行,堪稱“不為良相,便為良醫(yī)”的典范。

        張仲景的《傷寒雜病論》,提出了外感熱?。ò匾叩葌魅静。┑脑\治原則和方法,論述了內傷雜病的病因、病證、診法、治療、預防等辨證規(guī)律和原則,確立了辨證論治的理論和方法體系。

        孫思邈在《千金翼方》中說:仲景尋求方藥難而又難,“余早慕方技,長崇醫(yī)道,偶逢一法,豈惜千金?遂使名方異術,莫能隱秘?!薄爸劣谥倬?,特有神功,尋思旨趣,莫測其致。”

        張仲景所說:“病痰飲者,當以溫藥和之?!敝嗅t(yī)在扶正固本和平衡陰陽的前提下,根據“癥”所傳遞的信息,可達到“察外形以知內變,從現象以求本質”,進而達到“綜合治理”的目的。

        在《金匱要略》中,張仲景提出了內養(yǎng)正氣,外慎風邪的養(yǎng)生基本方針。

        張仲景重視天地陰陽變化、寒暑消長對人的影響,主張人應該順應四時陰陽以養(yǎng)生,而不可逆之,否則便會產生疾病。如《傷寒論·傷寒例》說:“君子春夏養(yǎng)陽,秋冬養(yǎng)陰,順天地之剛柔也?!?/p>

        宋·陳元靚說:“養(yǎng)生以不損為延命之術,不損以有補為衛(wèi)生之經。居安思危,防未萌邪。不以小惡為無害而不去,不以小善為無益而不為?!?/p>

        張仲景在《金匱要略》中說:“客氣邪風,中人多死?!币苊鈧谛帮L。“若人能養(yǎng)慎,不令邪風干忤經絡”,便能防病于未萌。

        《論語·雍也》及《孔記·中庸》中均記載孔子關于‘仁者壽” 的觀點。中醫(yī)認為:氣滯血瘀多由情志不遂,或外邪侵襲,導致肝氣久郁不解所引起。人與人之間的交往也是這個道理,胸肺開張才能元氣充盈,進而笑迎周圍人,反之,孤立封閉可能導致肝氣郁滯。

        《黃帝內經》相當于古代的通俗讀物,關鍵就是一個思維方式,你把思維方式變過來,《黃帝內經》很好讀,沒有那么難讀,只要不斷地反復地讀,慢慢地你的思維方式就會跟著《黃帝內經》走,不要更多的隔閡、磕絆和固有的見解,那么你就會進入整個《黃帝內經》的語言境界,理解并能運用之。《針灸甲乙經》是皇甫謐編著的,它大量延續(xù)了《黃帝內經》的東西,并且有自己的發(fā)揮,是非常好的一本書,言簡意賅。

        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滿衣。這是我多年研讀《傷寒雜病論》的一個感覺,非常美好。

        人世滄桑,彈手一揮間,我已從一個風華正茂的青年,不知不覺即將步入耳順之年?;仡櫤涂偨Y自己學習和研究《傷寒雜病論》多年的歷程,思緒萬千,百感交集。

        傳統(tǒng)儒家的政治理想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由“身”“家”“國”終至“天下”,共有四個循序遞進的層次??墒牵F在有的人,連“身”都治不好,小小年紀,就一身毛病。《列子·黃帝》篇起首即交待黃帝養(yǎng)生、治“身”之事,“黃帝即位十有五年,喜天下戴己,養(yǎng)正命,娛耳目,供鼻口”,黃帝就用世俗的聲色飲食來養(yǎng)身;“又十有五年,憂天下之不治,竭聰明,進智力,營百姓”。結果,“焦然肌色皯霉,昏然五情爽惑”,反而傷害了自身。由此,黃帝認識到,“養(yǎng)一己其患如此,治萬物其患如此”,遂改變養(yǎng)生治國策略,“放萬機,舍宮寢,去直侍,徹鐘懸,減廚膳,退而閑居大庭之館”“齋心服形,三月不親政事”。經過數月齋戒,黃帝“晝寢而夢,游于華胥氏之國”。夢中,“其國無師長,自然而已。其民無嗜欲,自然而已”。黃帝因夢寐而曉悟至道,用之養(yǎng)身治物,則天下大治,自身升仙。

        至道去他,自然而已?!爸恋啦豢汕榍蟆?。黃帝悟道后治下的社會,“幾若華胥氏之國”。辛棄疾 《聲聲慢·旅次登樓作》云:“從今賞心樂事,剩安排、酒令詩籌。華胥夢,愿年年、人似舊游?!庇谩叭A胥夢”比喻登樓所見的太平中興氣象。在“夢游華胥”的傳說中,養(yǎng)生之道與天下之道相通。

        智慧是從認識自己無知開始的。王陽明說,要在事上磨練。過去學中醫(yī)的,講究師承,老師會要求徒弟認真學《本草綱目》,看完《本草綱目》以后把每一味藥都嘗一遍。成無己的《注解傷寒論》是必讀書。成無己是第一個給《傷寒論》做注解的人,他的注解是以經注經,不失經義。隨著年頭的不斷地增長,這里面很多事情就能融會貫通了。讀書要不斷地讀經,讀一百本后人書也不如讀一本經典,反復地讀,盡量地能夠背誦一本經書。把經書中很好的字句詞句完全背誦下來,久而久之在你腦海里不斷地回響,每天就不斷地吟誦,那么時機成熟自然開花結果。研讀《傷寒雜病論》的時候也是要通篇來背。《金匱要略》可以隨后看?!秱s病論》是一定要看的,學醫(yī)沒有什么捷徑,因為大家原先沒有這種固有的思維,你要從現在的思維轉變成古人的思維,氣學的思維確是要下一份苦功夫的,也不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就可以學出來的?,F在懂中藥的中醫(yī)師越來越少,懂傳統(tǒng)中醫(yī)藥的藥劑師也越來越少。過去的中醫(yī)大夫,一邊望聞問切,一邊藥不離手,甚至常常以身試藥。所以老一輩中醫(yī)大夫,對每一味中藥的秉性和優(yōu)缺點都有極強的切身體會。他們炮制起藥材來,用石頭器具還是用金屬器具,用酒用蜜用醋還是用沙用糠等,都極有講究。這些心得,基本上屬于“運用之妙,存乎一心”。比如煉丹煉丸制膏制散等“絕學”,則需長時間手把手教,才能入門。

        大家知道,餃子是我國民間喜愛的傳統(tǒng)食品。不過,餃子最初不是食品,而是一味藥,原名叫作“嬌耳”,是我國醫(yī)圣張仲景發(fā)明的。

        餃子,古人視之為小吃,歸為“點心”類食物[1]。民間一直傳,餃子原叫“嬌耳”,是張仲景發(fā)明的,他最早用“祛寒嬌耳湯”御寒防病。在張仲景生活的年代人們確已吃餃子,1981年從重慶忠縣涂井崖墓出土了一件陶庖廚俑,俑面前的案上便有“餃子”。

        但漢魏人并不把餃子稱“嬌耳”,而稱“餛飩”。到了宋朝,“餛飩”與“餃子”才被區(qū)別開來。根據形狀,宋人將餃子稱為“角兒”或“角子”,宋周密《武林舊事》中便提到了“市羅角兒”“餳角兒”等諸種餃子;因為餃子是扁狀,有的地方又稱之為“匾(扁)食”。

        相傳張仲景曾擔任過長沙太守,故人們又稱他為“張長沙”。張仲景畢生業(yè)醫(yī),醫(yī)堂前上方懸掛有老百姓贈送的“扁鵲再世”匾額。

        2017年2月15 日《南陽晚報》有一則報道,報道的標題叫《衡水“仲景村”那遙遠的地方 有個美麗的傳說》。報道中說:2月14日,是醫(yī)圣張仲景誕辰1867年的日子。這一天,醫(yī)圣祠舉辦了一系列隆重的紀念活動,其中“仲景村”紀念仲景匾牌捐贈儀式分外引人注目。原來,張仲景曾在河北衡水治病救人,挽救了一個村子人的生命,從此這個村改名為“仲景村”,以世世代代紀念醫(yī)圣。這一次,“仲景村”黨支部書記、村委會主任特意護送匾牌來到南陽醫(yī)圣祠堂祭拜。

        “仲景村”黨支部書記司立田、村委會主任司洪群告訴記者:“仲景村”原本名叫“路馬村”,東漢年間,村里發(fā)生瘟疫,村民相繼離世,這時,張仲景來到村里支起大鍋煎熬中藥,村民經過治療神奇地康復了。為了紀念張仲景,“路馬村”改名為“仲景村”。千百年來,家家戶戶恭恭敬敬供奉仲景牌位,虔誠祭拜。

        《衡水市地名志》這樣記載:“傳說,‘仲景’是歷史古村。漢朝名醫(yī)張仲景著有醫(yī)書《傷寒論》,古時這一帶瘟疫時常流行,村民依其方治好了很多人的病。作為紀念,把村名定為‘仲景’?!?/p>

        不管是“仲景村”村民世世代代的口口相傳,還是地方政府志書里屢經走訪、調研、考證的記錄,有一點可以斷定,張仲景曾經在各地治病救人,足跡踏遍祖國的山山水水,他的神醫(yī)妙方使數不清的病人轉危為安,他的名字永永遠遠鐫刻在了百姓的心上。

        2 .美國華盛頓大學醫(yī)學院教授包德默說:“愛因斯坦創(chuàng)立了相對論,但張仲景早在1800年前就已經把相對論的原理運用到實踐中去,張仲景是我們人類的驕傲?!?/p>

        金庸先生筆下有一個醫(yī)生,名叫平一指,江湖人稱“殺人名醫(yī)”。在他的醫(yī)所中,掛著一幅大中堂:“醫(yī)一人,殺一人。殺一人,醫(yī)一人。醫(yī)人殺人一樣多,蝕本生意決不做。”這當然只是小說而已,不必當真,現實中是不可能有這樣的醫(yī)生的。但是,現在中確實有庸醫(yī),臨癥嘗試,水平不高,耽誤了患者。張仲景就發(fā)現了這個問題,所以“感往昔之淪喪,傷橫夭之莫救,乃勤求古訓,博采眾方,撰用《素問》《九卷》《難經》《陰陽大論》《胎臚藥錄》,并平脈辨證,為《傷寒雜病論》,合十六卷”。 張仲景發(fā)愿寫出《傷寒雜病論》,救病人于病苦中。

        一次次的臨癥嘗試和醫(yī)治疑難雜癥,讓張仲景漸漸地明白何為醫(yī)、何為道,更是看透了世間的一切大是大非,最后隱于山林中潛心醫(yī)學,花費近十年時間,將自己的研究和治病經驗進行總結和梳理,反復修改十余次,留下遺作《傷寒雜病論》(后人將其分為《傷寒論》和《金匱要略》兩部)共十六卷,該書被后世推崇備至,被奉為“方書之祖”。它既是中醫(yī)的經典著作,也是中醫(yī)的臨床指導書?!秱s病論》與《內經》《難經》《神農本草經》等書一起,被奉為中醫(yī)學的“四大經典”。據《古琴疏》記載,仲景入桐柏山中采藥,遇一人求診,曰:“子之腕有獸脈,何也?”其人實告:“吾乃嶧山老猿也?!敝倬耙阅抑型杷幣c之,一服即愈?!渡裣赏ㄨb》記載,仲景應召診治過桓帝。

        張仲景被譽為“經方大師”。皇甫謐說:“漢有華佗張仲景。”(《針灸甲乙經》)孫思邈曰:“至于仲景,特有神功;尋思旨趣,莫測其致;所以醫(yī)人,未能贊仰?!保ā肚Ы鹨矸健ぞ砭拧罚┯骷窝哉f:(仲景的《傷寒論》)“為眾方之宗、群方之祖。”成無己說:“仲景之方最為群方之祖。”張元素說:“仲景藥為萬世法。”王好古說:“執(zhí)中湯液萬世不易之法當以仲景為祖。”朱丹溪說:“仲景諸方實萬世醫(yī)門之規(guī)矩準繩。”李杲說:“后之醫(yī)者,宗《內經》法,學仲景心,可以為師矣?!痹S魯齋曰:“嘗謂醫(yī)方有仲景,猶儒書有六經也。必有見于此,然后可以議醫(yī)?!鼻宕t(yī)家張志聰說過:“不明四書者不可以為儒,不明本論(《傷寒論》)者不可以為醫(yī)。”《中國醫(yī)籍考》說:“如日月之光華,旦而復旦,萬古常明?!比毡疚才_榕堂曰:“長沙為千古用方之鼻祖……故茍能講習諳練以精究其意,推廣其義,則萬病之治可運之于掌也?!?/p>

        張仲景是我國古代偉大的醫(yī)學家,被人稱為“醫(yī)中之圣,方中之祖”。他確立的辨證論治原則,是中醫(yī)臨床的基本原則,是中醫(yī)的靈魂所在。他所創(chuàng)造的“六經”辨證、中醫(yī)診斷病情的陰陽、表里、虛實、寒熱“八綱”和辨證施治的原則,為祖國中醫(yī)學奠定了基礎。

        張仲景在《傷寒雜病論·序》中說 :“感往昔之淪喪,傷橫夭之莫救,乃勤求古訓,博采眾方,撰用《素問》《九卷》《難經》《陰陽大論》《胎臚藥錄》,并平脈辨證,為《傷寒雜病論》合十六卷?!薄吧弦辕熅H之疾,下以救貧賤之厄,中以保身長全,以養(yǎng)其生?!薄傲羯襻t(yī)藥,精究方術。”

        上海中醫(yī)藥大學中醫(yī)藥文化研究與傳播中心章原在2013年12月21日《東方早報》上撰文,談“醫(yī)圣”張仲景。文中說[2]:醫(yī)學的發(fā)展軌跡從來都與社會的現實醫(yī)療需求密不可分,東漢末年,社會動蕩不安,戰(zhàn)火綿延,大規(guī)模的疾疫多次流行,給人們帶來了巨大的苦難。作為醫(yī)學上予以回應的代表人物,便是被后世尊為“醫(yī)圣”的張仲景。

        據傳張仲景曾以舉孝廉的身份入仕,后來官至長沙太守,因此又被稱為“張長沙”,其方也由此被稱為“長沙方”。還有傳言張仲景任長沙太守時,每逢初一、十五便停止辦理公事,專門為百姓療疾,但這些都并無確切的證據。

        仲景師承,見于李濂《醫(yī)史·張仲景補傳》:“仲景學醫(yī)術于同郡張伯祖,盡得其傳,工于治療,尤精經方,遂大有時譽……”而有關張伯祖的記錄,則見于宋代張杲之《醫(yī)說》,謂:“張伯祖,南陽人,性志沈簡,篤好方術,診處精審,療皆十全,為當時所重。同郡張仲景異而師之,因有大譽?!睆堉倬澳贻p時曾向同郡的醫(yī)家張伯祖學醫(yī),可惜的是,張伯祖的事跡也不可考。張仲景習醫(yī)與其家族所遭遇的不幸有關,據他自述,其宗族原有兩百多人,但在當時疾疫流行的情況下,不到十年的時間里,就有三分之二的人死亡,其中十分之七的人都死于“傷寒”。在相繼痛失親人的刺激下,張仲景立志發(fā)奮鉆研醫(yī)學,他“勤求古訓,博采眾方”,既十分注重吸取前人的經驗,刻苦鉆研《素問》《靈樞》《難經》等古代醫(yī)學書籍,又廣泛搜集當時醫(yī)家、民間的實踐醫(yī)療經驗,同時又結合個人豐富的臨證經歷,最終凝聚成《傷寒雜病論》這樣一部醫(yī)學史上的經典著作。

        《傷寒雜病論》原書共有十六卷,從書名可推測該書主要內容包括“傷寒”與“雜病”兩部分。但亂世之中書籍保存誠為不易,該書很快便散佚不存。西晉時,王叔和對其進行了搜集整理,將與傷寒有關的內容編排整理為《傷寒論》,而雜病部分的內容卻不知所終。直到宋代朝廷對醫(yī)書進行大規(guī)模整理時,偶然在書庫中發(fā)現一本被蟲蛀了的竹簡,書名《金匱玉函要略方論》,部分內容與《傷寒論》相似,其余部分則論述雜病和婦科病。于是整理者刪去傷寒內容,保留雜病和婦科病,并把方劑分列各證之下整理成冊,更名為《金匱要略方論》(簡稱《金匱要略》)刊行于世,一直流傳至今。

        雖然《傷寒論》《金匱要略》都經過后人編選,即便二書合為一編,也與《傷寒雜病論》原著面貌不同,但仲景學說和思想能夠賴以保存,也算得上是不幸之中的萬幸了。

        《傷寒論》一書十卷,計397條,全書專門論述傷寒。按中醫(yī)學所說的“傷寒”并非現代醫(yī)學意義上的傷寒,也并不是某一疾病的專門病名,廣義上是古代對多種外感熱性病(包括現代醫(yī)學的多種急性傳染?。┑耐ǚQ。《黃帝內經》中對其性質與轉變過程已經有簡要地論述,秦漢時期的醫(yī)療實踐中也不乏相關的探討,張仲景的貢獻在于,在前人的基礎上,以“六經”傷寒,即根據臨床癥狀等的不同,將外感性疾病進程劃分為三陽(太陽、陽明、少陽)和三陰(太陰、少陰、厥陰)六個階段,三陽與三陰的名稱與經絡學說中的名稱一致,故此稱為“六經”。

        確定以六經論傷寒的意義不言自明,面對紛繁復雜的各類外感性疾病,醫(yī)家可以據此來分析疾病癥狀證候,根據六經病癥表里、陰陽、虛實、寒熱等不同情況來確定治療原則,表證用汗法,里證用下法,虛證則用補法,實證則用瀉法等,也就是后世所說的“辨證論治”。比如說太陽病階段,為傷寒的第一階段,病邪尚淺,主要癥狀包括惡寒發(fā)熱、頭項強痛、脈浮等。治療上如果表虛有汗,則可用桂枝湯解肌;如果表實無汗,則宜用麻黃湯發(fā)汗等。

        與《傷寒論》相比,《金匱要略》則專論內科、外科、婦科等雜病,其中又以內科雜病為主。該書同樣也遵循了辨證論治的精神,只是其分證并不以六經劃分,而是以病癥分篇,以臟腑論雜病,依據病機相同、證候相似或病位相近者數病為一篇,這實際上確立了中醫(yī)臟腑辨證論治的原則,在醫(yī)學史上同樣具有重要的意義。此外,《金匱要略》對于病因的分析也很精到,認為縱使千般疾病,其因不外三條:經絡受邪入臟腑,為內因;四肢九竅,血脈相傳,壅塞不通,是外因;房室、金刃、蟲獸所傷為不內外因。后來南宋醫(yī)家陳言所提出的“三因學說”,便是在此基礎上進一步概括而成。

        善弈者,謀局?!秱s病論》還被稱為“方書之祖”,這一評價很好地體現出了張仲景對于方劑學的卓越貢獻。《傷寒論》與《金匱要略》中均保存了大量行之有效的方劑,除重復的藥方外,兩書共載方269首,使用藥物達214味,基本上涵蓋了臨床各科的常用方劑,如桂枝湯、麻黃湯、大青龍湯、小青龍湯、白虎湯、大承氣湯、小承氣湯、調胃承氣湯、大柴胡湯、小柴胡湯等均是代表性名方。除了存留之功外,這些方劑大多嚴格遵循君、臣、佐、使的組方原則,法度嚴謹,同時又能根據病情變化有所加減,體現了高度的靈活性,在臨床實踐中療效可靠?!秱s病論》中所載藥方經歷代醫(yī)家反復應用而長盛不衰,體現出了極強的生命力,因此又被尊之為“經方”,醫(yī)家中宗其方在學術觀點上自成一派者便被稱為“經方派”?!秱s病論》中包含豐富的哲學思想,研究《傷寒雜病論》的人,可能已注意到了這樣的研究現象:《傷寒雜病論》之研究,王叔和開端于前,成無己等眾注家蜂起于后,至明代形成流派,沸沸揚揚,持續(xù)至今。

        總體而論,張仲景《傷寒雜病論》是醫(yī)學史上影響最為深遠的醫(yī)學經典之一,特別對于中醫(yī)學的臨床醫(yī)學發(fā)展具有標志性的意義,為后世臨床各科的發(fā)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因此,不僅是我國歷代醫(yī)家必讀之書,而且還廣泛流傳到海外,東亞各國醫(yī)界莫不將其奉為至寶加以研讀,在日本的漢方醫(yī)學史上,甚至還出現過專宗張仲景的“古方派”。

        《傷寒論》的注家很多,如成無己的《注解傷寒論》、柯韻伯的《傷寒來蘇集》、尤在涇的《傷寒貫珠集》、徐大椿的《傷寒論類方》等,都是學術價值很高的范本。

        成無己著有《注解傷寒論》十卷、《傷寒明理論》三卷、《傷寒藥方論》一卷,是歷史上最早注解醫(yī)圣張仲景《傷寒論》的醫(yī)學家,也是傷寒學派的主要代表醫(yī)家之一。作為中醫(yī)理論家,成無己《注解傷寒論》以經解論,首次將義理深奧的《傷寒論》向世人闡釋,是史上注解《傷寒論》的第一人。其所著《傷寒明理藥方論》是歷史上首次根據君、臣、佐、使剖析組方原理的專著。

        成無己的一大成就,是最早注釋了《傷寒論》。張仲景的《傷寒論》文辭簡略,內容深奧,后人難以系統(tǒng)地掌握其精神實質。成無己是注解、發(fā)揮《傷寒論》的第一人,他的著作為后人系統(tǒng)掌握《傷寒證》辨證論治的精髓奠定了良好的理論基礎?!俺蔁o己畢生致力于仲景之學,博極研精,深造自得”,根據《素問》《靈樞》《難經》等著作對其進行闡發(fā),“因仲景方論以辨析其理”,著出《注解傷寒論》十卷、《傷寒明理論》三卷及《藥方論》一卷,“對《傷寒論》的廣泛流傳和后世傷寒學派的發(fā)展起到了重要的推動作用,在祖國醫(yī)學的傷寒學研究史上舉足輕重,在中國醫(yī)學發(fā)展史上占有重要歷史地位”。

        成無己在成書于1156年的《傷寒明理論》中說:“惟張仲景方一部,最為眾方之祖……實乃大圣之所作也?!?/p>

        成無己是“聊攝人,宋金時期著名醫(yī)學家”。生于約北宋嘉祐八年(1063),卒于約金正隆元年(1156),享年約93歲?!俺蔁o己家世儒醫(yī),性識明敏,議論賅博,術業(yè)精通,醫(yī)學造詣極深,臨證經驗豐富,年逾九秩而治病百無一失。”

        成無己是被金國擄掠過去的名中醫(yī)。金代缺少醫(yī)生,尤其是名醫(yī),甚至三年一次的太醫(yī)考試,找不到人為試卷定等級。成無己是北宋著名的醫(yī)生,自然是金國擄掠的重點對象。

        《內蒙古自治區(qū)志·衛(wèi)生志》中記載:“赤峰市的地方史志中就記載有遼金時期的名醫(yī)韓匡嗣、成無己、趙大中等在有關京州行醫(yī)的史實?!薄秲让晒抛灾螀^(qū)志·衛(wèi)生志》先后三次提到成無己在金代行醫(yī),其中還在“內蒙古自治政府成立前部分城鎮(zhèn)有記錄的從業(yè)中醫(yī)表”中明確指明成無己被擄掠到臨潢(曾是遼上京),90歲時為人治病,百無一失。

        《傷寒雜病論》中所載的藥劑類型,包括丸劑、散劑、栓劑等等。唐代時,中國傳統(tǒng)醫(yī)學傳入日本,日本漢方醫(yī)學主要是對 《傷寒雜病論》的傳承。1976年,日本厚生勞動省批準使用《傷寒雜病論》中的210個古方生產漢方藥,漢方藥產業(yè)隨之得到迅猛發(fā)展。

        美國前總統(tǒng)里根的保健醫(yī)生哈森博士說:“張仲景創(chuàng)立的學說是東方醫(yī)學的寶庫,也是世界醫(yī)學的寶庫?!泵绹A盛頓大學醫(yī)學院教授包德默說:“愛因斯坦創(chuàng)立了相對論,但張仲景早在1800年前就已經把相對論的原理運用到實踐中去,張仲景是我們人類的驕傲?!?/p>

        1993年國際權威醫(yī)史研究機構英國倫敦維爾康醫(yī)史研究所,把張仲景列入29位世界醫(yī)史偉人名單,張仲景名列第5位,加以弘揚和紀念。

        3.張仲景《傷寒雜病論》,是怎樣傳到今天的?這中間經歷了多少艱難曲折的故事?這個故事足以拍出一部精彩的電影或者電視連續(xù)劇了。

        今通行本《傷寒論》有兩個版本,即宋本和成(無己)注本。宋本原刻已無,明代趙開美的復刻本,是當前張仲景《傷寒論》的標準本。

        蘇軾在《臨江仙·送錢穆父》中說:“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北彼文隙桑胃瘮?。金人興起,而轄區(qū)反比南宋安定,于是“金人”成無己得宋本而注之,后世稱為《成本傷寒論》。

        成無己《注解傷寒論》的刊行,使仲景《傷寒論》原文變得通俗易懂,對《傷寒論》的廣泛流傳和后世傷寒學派的發(fā)展起到了重要的推動作用。

        張仲景《傷寒雜病論》是怎樣傳到今天的?這中間經歷了多少艱難曲折的故事?聽完這個故事,我想,有人會說,這個故事足以拍出一部精彩的電影或者電視連續(xù)劇了。

        大家知道,東漢末年,戰(zhàn)亂紛紛,人民流離失所,疫病大爆發(fā),老百姓治病也只能用針灸——而這僅有的針灸醫(yī)術也被巫祝壟斷和操控了,原本可以救命的湯藥面臨失傳的危機。這個時候,張仲景挺身而出,一邊為人看病,一邊寫《傷寒雜病論》。由于《傷寒雜病論》記載的方效果顯著,得以廣泛傳抄,雖經三國、魏晉之亂,尚能覓得殘本。

        我們今天能有幸讀到《傷寒雜病論》,首先要感謝王叔和——是他到民間收集散落的殘簡,整理了《傷寒雜病論》?!秱s病論》由漢末南陽張機仲景撰成于建安年間,尚未能廣為流傳,就屢遭兵燹,幸賴王叔和編撰、整理,我們今天才能讀到。

        王叔和是什么樣的人呢?他是太醫(yī)令——32歲即被選為魏國少府的太醫(yī)令,足見王叔和的醫(yī)術之高。他和張仲景的學生衛(wèi)汛關系密切。他“收采仲景舊論,對病真方”,整理《傷寒雜病論》,署名“南陽張機·述”。在吸收了張仲景、扁鵲、華佗等人的脈診理論學說的基礎上,王叔和還寫了我國第一部完整而系統(tǒng)的脈學專著——《脈經》。

        王叔和為什么要到民間收集散落的殘簡呢?因為《傷寒雜病論》是寫在竹簡上的。由于東漢末年的疫情加上兵荒馬亂,寫在書簡上的《傷寒雜病論》60年來散落、殘缺不全,幾近于失傳。別說是寫在竹簡上的書了,即使到了印刷技術頗為流行的明代,那時候遇到一本像《傷寒雜病論》這樣的書,也很容易翻爛。現在的紙張質量都很好,不大容易翻爛,但是翻多了,能把書翻黑倒是事實。

        “禮失求諸野”,古籍佚失也可求諸鄰。作為太醫(yī)令的王叔和深知這部醫(yī)學論著的偉大價值,他四處搜集散落的殘簡,加以編次批注,這才得以面世??呻S著西晉東遷,《傷寒雜病論》到了江南諸醫(yī)的手里,他們秘密保存下來。五胡、六朝之亂中,很多好東西被毀壞了,《傷寒雜病論》也不知道在哪里。隋文帝統(tǒng)一南北之后,派人搜集到《傷寒雜病論》十余卷。

        《傷寒雜病論》成書以后,歷經滄桑,幾經顯晦,數為變易,現存資料已非原貌。到了盛唐,出現了唐抄本《傷寒雜病論》,孫思邈將大量的傷寒方編入《千金翼方》中。說著說著,這就到了宋代。北宋高繼沖將唐抄本《傷寒雜病論》進獻朝廷。宋英宗召令儒臣高保衡等校理。由于宋代印刷術相當發(fā)達,唐抄本退出市場,不知流入何人之手?!秱s病論》版本之爭,轉而成了唐本、宋本之辯。

        《傷寒雜病論》底本是《湯液經》三十二卷,魏晉王叔和整理編次之,劉宋元徽元年《秘閣四部書目錄》著錄《辨?zhèn)贰峨s病方》,東晉末劉宋初陳延之《小品方》著錄《辨?zhèn)肪啪怼峨s病方》八卷,南朝梁阮孝緒《七錄》著錄《辨?zhèn)肥?,明代趙開美本傳于清代,遞傳至今。

        著名醫(yī)史文獻學家錢超塵教授歷時數十年,考證了《傷寒論》趙開美本、臺灣故宮本、日本內閣本、安政本,并進行了細致地比較研究。首次確證臺灣故宮本是趙開美目睹手撫之工作本,有“東海仙蠹室藏”朱章為證;確證日本內閣丈庫本不是趙本原刻本而是據趙本首刻本之翻印本,且訛誤甚多;日本安政本據內閣本翻刻,改其大量訛字,惜改誤未盡,但安政本對中國《傷寒論》版本流傳影響巨大。所謂“安政本”,指的是日本安政三年(1856)丹波元堅弟子堀川濟據內閣文庫本翻刻的《傷寒論》。

        金代成無己稱:“仲景《傷寒論》得顯用于世,而不墮于地者,叔和之力也?!庇腥苏f,蔡倫不是發(fā)明了造紙術嗎?沒錯,可是,當時造紙技術還沒有推廣。

        不幸的是,西晉經過一場永嘉之亂而亡,東晉建立后,出現五胡十六國的大分裂局面,戰(zhàn)亂云擾,歲無寧日,文書圖籍,多成劫灰。王叔和整理的《傷寒雜病論》也幾近失傳。

        “江南諸師秘仲景要方不傳”,是唐代醫(yī)家孫思邈在撰寫《千金要方》時,為見不到仲景《傷寒論》而嘆惋的一句牢騷話,也是他晚年為尋求仲景要方,再編入《千金翼方》卷九、卷十的唐本《傷寒論》的動力。孫思邈著《千金要方》 三十卷,內容豐富,搜羅廣博,對內科、外科、婦科、兒科的辨證處方和預防醫(yī)學、急救處理、養(yǎng)生長壽、針灸、食療等均有闡述。這與“江南諸師”的保守,正好形成鮮明對照。

        有人提出,孫思邈早年著述《千金要方》 時,沒見到仲景的《傷寒雜病論》,所以他抱怨“江南諸師秘仲景要方不傳”。仔細推敲,所謂“不傳”,這兩個字說明仲景的《傷寒雜病論》“存而未亡”。等到孫思邈晚年編撰《千金翼方》時,仲景《傷寒雜病論》復出,孫思邈欣喜過望,收入《千金翼方》。也有人不同意這個觀點,提出疑問:孫思邈要是真的沒見到仲景著作,怎么會在《千金要方》一書中有大量引文呢?任應秋先生在《中醫(yī)各家學說》一書中認為:孫氏在書中曾說過:“江南諸師秘仲景要方不傳?!笔紫?,孫思邈說的是“江南”一帶的醫(yī)者、學者,對“仲景要方”秘而不傳,這是對江南某些保守醫(yī)者的批評,并不是說他自己沒看到該書。與此相反,他看到該書后,即采用其中的重要方論,編入《千金要方》中,準備公開,以廣為流傳。同時,也告訴人們這些仲景方來之不易,因為“江南諸師”是秘而不傳的,所以應當好好珍視它。其次,孫思邈是北方人,他批評的是“江南諸師”,由此正好可以反證,當時某些南方人保守,而北方人卻并非如此。因此,孫思邈能見到仲景之書,并作了學習、應用和推廣。錢超塵教授在《金匱玉函經的研究與考證》中說:“依《玉函》章節(jié)次第,與《脈經》、唐本、宋本對比考證,資料充分翔實,從考證中可以看出,孫思邈的唐本《傷寒論》是以《金匱玉函經》為底本。”

        仲景的《傷寒雜病論》艱難下傳。到了公元960年,北宋開國之后,相繼結束了五代十國的割據破碎局面,并沒收其各國圖籍移歸汴京(開封),一時京都文籍山積,于是建立崇文院以儲藏。加之,當時雕版術盛行,編??≈L蔚然興起,大部頭類書如《太平御覽》《冊府元龜》先后問世。仁宗以后更編修《崇文總目》并設局校定諸書刊印頒行。若干傳世醫(yī)籍尤多得以昌揚顯世。自治平年間名醫(yī)林億、孫奇等人奉朝廷之命,校訂《傷寒論》行世。之后,仲景之學遂為醫(yī)林所重,各家著述層出,競相發(fā)揮。如哲宗朝韓祗和的《傷寒微旨》、龐安時的《傷寒統(tǒng)病論》,徽宗朝朱肱的《南陽活人書》等,均足以得窺醫(yī)學風氣盛況。

        《河南省志·衛(wèi)生志》中記載,北宋時京都開封的翰林醫(yī)官院中醫(yī)官以分為大方脈科、風科、口齒兼咽喉科、金瘡兼書禁科、針灸科、瘡腫兼折瘍科、產科、眼科等9科,民間也出現了診治各種專科疾病藥鋪。

        宋熙寧九年(1076年),太醫(yī)局設熟藥所,創(chuàng)制了糊丸、水泛丸以及化學藥丸等,特別是陽煉法制作“秋石(尿甾體性激素)”?!秲让晒抛灾螀^(qū)志·衛(wèi)生志》中還記載,北宋仁宗天圣四年(1026),北宋著名中醫(yī)王唯一在受命編修針灸著作的同時,在開封主持鑄造了兩具針灸銅人。

        北宋朝廷成立一個校正醫(yī)書局,仲景的《傷寒雜病論》 得以校勘刻印。宋本 《傷寒論》 題該書作者曰 :“漢張仲景述。”“漢張仲景述”的“述”,是“述而不作”之“述”,指遵循舊章而新創(chuàng)。商代的伊尹創(chuàng)制出湯液,開創(chuàng)了中藥湯劑的先河?!都滓医浶颉贰秱摗妨謨|序均稱仲景據《湯液經》而成《傷寒論》。敦煌舊藏陶弘景《輔行訣五臟用藥法要》說:“漢晉以還,諸名醫(yī)輩,張機、衛(wèi)汛、華元化、吳普、皇甫玄晏、支法師、葛稚川、范將軍等,皆當代名賢,咸師式此《湯液經》,憫救疾苦,造福含靈?!薄拔裟详枏垯C,依此諸方,撰為《傷寒論》一部,療治明悉,后學咸尊奉之?!盵3]著名中醫(yī)訓詁學家和中醫(yī)文獻學家錢超塵說:這些文獻說明“張仲景在中國歷史上最大功績是傳經之功”。

        清代著名醫(yī)學家費伯雄贊:“仲景立方之祖,醫(yī)中之圣,傷寒、金匱諸書,開啟屯蒙,學者當奉為金科玉律?!睆那宕?,人們奉仲景為醫(yī)圣,修繕祠堂,供奉朝拜。

        關于《傷寒論》的演變及版本,單單是趙開美本《傷寒論》發(fā)展演變簡史,完全可以寫一篇博士論文了。趙開美本《傷寒論》這樣記述:“漢·張仲景述,晉·王叔和撰次,宋·林億校正,明·趙開美???。”

        為了傳本揚學,無數人篳路藍縷?!秱摗吩秱s病論》,包括“傷寒”和“雜病”兩個部分。傷寒部分專論多種熱病證治,即“今夫熱病者,皆傷寒之類也”,以及《難經》所說的“傷寒有五”的定義。雜病部分主要論述內科、婦科病治療。雜病之“雜”,或作“卒”,蓋“雜”字之缺文。

        錢超塵先生在《傷寒論臺灣故宮本及日本內閣本、安政本比較研究(一)——趙開美墓表與臺灣故宮本傷寒論》一文中指出:宋本《傷寒論》原刻本今存5部,皆藏中國。今世宋本《傷寒論》原刻本,皆存中國,計五部。中國所藏五部原刻本,今藏臺灣故宮博物院文獻大樓三樓善本書室一部、北京中國中醫(yī)科學院善本書室一部、上海圖書館善本書室一部、上海中醫(yī)藥大學善本書室一部、沈陽中國醫(yī)科大學善本書室一部?!八伪緜摗痹副彼沃纹蕉辏?065)刊行的大字本《傷寒論》及北宋元祜三年(1088)刊行的小字本《傷寒論》。金皇統(tǒng)四年(1144)成無己《注解傷寒論》刊行,注釋詳明,便于使用,逐漸取代北宋無注大字本、小字本。南宋及元,宋本《傷寒論》未再刊行,明代僅有元祜三年小字本《傷寒論》一線單傳,為著名藏書家趙開美精勤博訪而得之,翻刻于《仲景全書》,所據底本旋即亡佚。

        “宋版?zhèn)摗敝Q首見趙開美序,今人通稱“宋本傷寒論”?!八伪緜摗迸c“趙開美本傷寒論”是同一概念。趙刻《仲景全書》收書四部,依次是:翻刻北宋小字本《傷寒論》、成無己《注解傷寒論》、宋云公《傷寒類證》、張仲景《金匱要略》。

        明萬歷時,虞門人趙開美翻印之《傷寒論》尚不失為宋本之舊,后世稱為開美本。

        趙開美(1563—1624),又名琦美,字玄度,一字如白,號清常道人,江蘇常熟人,萬歷中以父蔭授刑部郎中,官太仆丞。父用賢(1535—1596),字汝師,號定宇,萬歷中官至吏部左侍郎,卒謚文毅,性喜讀書,精校讎,著有《趙定宇書目》。錢謙益(1582—1664)《列朝詩集小傳·丁集》稱用賢“強學好問,老而彌篤,午夜攤書,夾巨燭,窗戶洞然,每至達旦”[4]。

        《仲景全書》刻于1599年。趙開美生活于富有文化底蘊的書香之家,繼父業(yè),藏書愈富,網羅古今典籍,詮次甲乙,以期實用,見所撰《脈望館書目》。開美校書精勤細密,一絲不茍,如萬歷二十七年歲次己亥(1599),始?!堵尻栙に{記》,至萬歷三十四年,歲次丙午(1606)校成,歷時8年,始蕆其事,終成善本[5]。

        明代到了中期,風氣開始敗壞,那些不讀書的混混就不說了,“即使喜讀者,亦為尋利祿之門徑,求聞達之階梯”。

        趙開美是個另類,他首先是一位藏書家,他翻刻古籍,意在“網羅古今載籍,甲乙銓次,以待后之學者”,“生不獲信其志,死或困于無聞”,死后,藏書多歸了趙開美的老鄉(xiāng)錢謙益。

        北京師范大學古籍研究所劉乃和教授是徐坊外孫女,寫有一篇回憶徐坊藏書的文章,題名《藏書最好的歸宿——陳垣書的捐獻與徐坊書的散失》,文章說:徐坊(1864—1916),山東臨清人。字士言,又字梧生,號矩庵,三十四歲(光緒廿三年,1897)后號蒿庵,后二年又號別畫漁師、止園居士、樓亭樵客,其藏書樓名“歸樸堂”,蓋取反樸歸真之意。藏書雄富,多罕見珍本??娷鯇O《藝風藏書記·藏書緣起》中說:“邇時談收藏者:潘吳縣師、翁常熟師、張南皮師、盛伯羲、王廉生兩祭酒、王卿、徐梧生兩戶部,互出所藏,以相考訂?!毙旆划敃r任戶部江南司主事,故稱。徐坊很少寫題記,除非是珍品中之尤珍者,才偶題數字。劉乃和說:“徐坊藏書數量多,質量高,抄本善本,宋元刻版之書很多,大都價值連城,可稱無價之寶。他還注意抄書,他自己刻印有‘歸樸堂’的專用稿紙,每遇罕見珍本或先哲先賢手稿,不能到手,即為錄副,故他藏的舊抄本、手抄本亦復不少??上八坪跷丛嬲磉^自己的藏書,也沒見過他的藏書目錄,他考證出的內容很少在書上題跋,也很少錄出結集,因此究竟這位大藏書家藏過多少書,藏過什么書,現在已很難全面了解?!?/p>

        章太炎先生《傷寒論單論本題辭》云:“其書傳于今者,宋開寶中高繼沖所獻,治平二年林億等所校,明趙開美以宋本摹刻,與成無己本并行,至清而逸(按:趙開美《仲景全書序》先以成注《傷寒論》《金匱要略》合刻,命之名《仲景全書》,既刻已,復得宋版《傷寒論》,復并刻之,然清世所傳唯成注本,而單論本則清修《四庫》時,或已不可見)。后入于日本楓山秘府,安政三年丹波元堅又重摹之,由是復行于中土?!盵6]

        錢超塵先生在《臺灣故宮本、日本內閣本、安政本比較研究(二)——內閣本是趙開美本翻刻本》一文中指出:日本內閣文庫本不是趙本原刻本,而是據趙本首刻本之翻印本,訛誤甚多;中國所藏趙本分首刻本與修訂本,中國中醫(yī)科學院本、上海圖書館本、上海中醫(yī)藥大學本是首刻本,有訛字臺灣故宮本、沈陽中國醫(yī)科大學本為修訂本。

        如內閣本《金匱要略》卷中“太陽病,無汗而小便反少,氣上沖胸,口噤不得語,欲作剛痙,葛根湯主之。葛根湯方。”其方“芍藥三兩”,元鄧珍本《金匱要略》芍藥劑量作“二兩”,中國所藏五部趙開美本《金匱要略》均作“二兩”,作“三兩”誤也。

        如內閣本卷九《辨可下病脈證并治第二十一》記載:“汗出不惡寒者,此表解里未和也。屬十棗湯。方三十。芫花熬赤、甘遂、大戟各等分。右三味,各異搗篩科已?!薄翱埔选辈煌?,“科”系訛字,故宮本、沈陽中國醫(yī)科大學本、中國中醫(yī)科學院本均作“秤”。

        內閣本卷八《辨發(fā)汗后病脈證并治第十七》記載:“雖鞕不可攻之,須自欲大便,宜蜜煎導而通之。若土瓜根及大豬膽計,皆可為導?!本渲小坝嫛弊终`,當作“汁”。同條內閣本記載:“家煎方:食蜜七合?!薄凹摇弊钟灒斪鳌懊邸?。同條服法,內閣本記載:“欲可丸,倂手檢作挺?!薄皺z”寧訛,當作“捻”。在同一條竟有三個訛字。中國所藏五部均不誤,即“豬膽計”作“豬膽汁”,“家煎方”作“蜜煎方”,“檢作挺”作“捻怍挺”。此條是重出之條,卷五《辨陽明病脈證并治第八》第233條無訛字,與中國五部書文字皆同。經過卷五、卷八同條文字對比,證明日本內閣本是翻刻本,刊刻草率,亦未精校。又如卷七《辨不可發(fā)汗病脈證并治第十五》內閣本記載:“太陽與少陽倂病,頭項強痛,或眩冒,時如結胸,心下痞鞕者,不可發(fā)汗?!本渲小捌Α弊制杂灋椤皬V”,等等。

        日本國立公文書館內閣文庫收藏趙開美《仲景全書傷寒論》—部,1988年10月日本燎原書店影印發(fā)行。影印清晰,高度存真(簡稱“內閣本”)。

        《明·趙開美本·傷寒論·凡例》說:“本書是國立公文書館內閣文庫所藏明萬歷二十七年趙開美刊《仲景全書》(楓·10冊·子四五函·十三號)?!薄懊堪肴~框廓高17.9 cm,幅約13.0 cm。”該書由日本北里研究所附屬東洋醫(yī)學會總和研究所醫(yī)史文獻研究室編輯。

        研究趙開美本《傷寒論》版本問題不是小事,它除與醫(yī)理、臨床有關外,它彰顯的是趙開美精勤不息認真負責的學術精神,正是憑惜這種精神,才為中華民族留下價值連城的醫(yī)學寶典,其意義不亞于《鈔校本古今雜劇》。

        錢超塵先生在《臺灣故宮本、日本內閣本、安政本比較研究(三)——日本安政本據內閣本翻刻》一文中指出:日本安政本《傷寒論》據內閣本翻刻,改其大量訛字,安政本對中國《傷寒論》版本流傳產生巨大影響。1923年惲鐵樵影印安政本偽稱趙本。葉橘泉揭露之;清末楊守敬剪貼趙本偽稱“影北宋本傷寒論”;1955年《重輯宋本傷寒論》、1959年《傷寒論譯釋》所據底本皆為惲鐵樵本而非趙開美本;1991年劉渡舟《傷寒論校注》所用底本為北京國家圖書館縮微膠卷本。

        安政本以內閣本為底本而未選用寬文本為底本,顯示了當時日本學者具有深厚的版本學素養(yǎng)。安政本所據底奉本為內閣本。1924年章太炎《傷寒論單論本題辭》說:“其書傳于今者,宋開寶中高繼沖所獻,治平二年林億等所校,明趙開美以宋本摹刻,與成無己本并行,至清而逸。后入日本楓山秘府,安政三年,丹波元堅又重摹之,由是復行于中土?!?/p>

        “至清而逸”指《仲景全書·傷寒論》至清朝已經失傳。這是當時普遍的觀點。安政本對內閣本的訛誤作了大規(guī)模修改???,但尚有少數字句改誤未盡。就中國現存五部趙開美本觀察,臺灣故宮本、沈陽中國醫(yī)科大學本文字準確性高于其他三部。日本內閣文庫本訛字較多,其文字正確性遠不及趙本第一版次。臺灣故宮本第一卷首頁有清末著名藏書家徐矩庵墨筆題記,其余四部皆無,且故宮本有趙開美私人藏書章“東海仙蠹室藏”簽章,他書皆無,故宮本保存的文獻信息較其他四部豐富,因此本文在??睍r,多對照故宮本。清儒說:“欲免俗儒需讀史?!毖芯恐袊t(yī)學史、研究《傷寒論》版本發(fā)展史,安政本是不可逾越之書。

        《傷寒論》成書之際,紙張還未普及,寫于竹簡上的《傷寒論》惜墨如金。因此,在閱讀學習《傷寒論》的時候,我們要從簡略的文字中推敲出原文省略的內容。只有這樣,才能正確理解條文的本義,不至于產生曲解和謬誤。

        治學之道,貴在得法。萬事萬物皆有一定的方法和規(guī)律,學習《傷寒論》亦然。歷代研究《傷寒論》大家的治學精神和方法便是我們學習《傷寒論》的法門,值得借鑒。

        李克紹先生在《傷寒解惑論》中寫道:“讀于無字處,就是說要從原文的簡略處下功夫、找問題。因為古人的著作,有時略去人所共知的一面,而只寫人們所不知的一面;有時只寫突出的一面,而略去普通的一面;有時只寫其中的某一面,而另一面由讀者自己去體會?!?/p>

        4.張仲景醫(yī)藥思想是中華文明的重要組成部分。

        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古老的農耕文明誕生了原始的中醫(yī)藥。

        “堅持中西醫(yī)并重,傳承發(fā)展中醫(yī)藥事業(yè)”,舉世矚目的十九大報告中,習近平總書記又一次對中醫(yī)藥工作作出指示。2016年12月25日,習近平簽署主席令,頒布《中華人民共和國中醫(yī)藥法》。這是一部扶持促進發(fā)展法,充分體現了黨的主張、國家的意志和人民的意愿,實現了國粹發(fā)展有國法保障。此前,國務院印發(fā)《中醫(yī)藥發(fā)展戰(zhàn)略規(guī)劃綱要(2016年—2030年)》,中醫(yī)藥發(fā)展納入國家戰(zhàn)略。

        河南是全國重要的中藥材主產區(qū),中藥材品種數量、種植面積居全國前三位。據河南省第四次中藥資源普查(試點)不完全統(tǒng)計,河南省中藥資源2774余種,有蘊藏量的種類236種,栽培品種99種;有河南道地大宗藥材40種,其中四大懷藥、禹白芷、禹南星、禹白附等14種為全國著名道地藥材。

        “榙柏,柏科,圓柏屬。樹葉藥用價值:能袪風散寒,活血消腫、利尿。”“辛夷,木蘭科,花蕾功能主治:散風寒、通鼻竅?!薄吧介N薇科,果實藥用價值:開胃消食,化滯消積,活血散淤,化痰行氣?!薄白貦?,棕櫚科,棕櫚屬,功能主治:收斂止血?!薄芭?,木犀科,女貞屬,果實功能主治:滋補肝胃,明目烏發(fā)?!薄?/p>

        《河南省中醫(yī)藥發(fā)展戰(zhàn)略規(guī)劃(2016—2030年)》明確提出:“把張仲景作為我省中醫(yī)藥最高的旗幟、最響亮的品牌、最大的無形資產繼承好、發(fā)掘好、弘揚好。”

        張仲景醫(yī)藥思想是中華文明的重要組成部分,是中醫(yī)藥文化的靈魂。河南大力弘揚仲景文化,以實際行動闡釋以仲景文化為核心的河南中醫(yī)藥文化內涵。

        在《傷寒論》的序言中,張仲景明言:“撰用《素問》《九卷》《難經》《陰陽大論》《胎臚藥錄》,并平脈辨證,為《傷寒雜病論》,合十六卷?!崩羁私B先生在《傷寒解惑論》中指出:“《胎臚藥錄》雖然不一定就是《本草經》,但是《本草經》成書在《傷寒論》之前,比起其他中藥典籍要早。因此,《本草經》即使不是《胎臚藥錄》,但它的觀點至少也是接近于《胎臚藥錄》的?!币虼?,《傷寒論》中的用藥是參考了《本草經》的。

        2019年6月28日,趙慎珠在《河南日報》撰文《尋覓醫(yī)圣張仲景》[7],文中說:1988年,“張仲景墓及祠”被公布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醫(yī)圣祠創(chuàng)建于何時,早已無從考證,北京中醫(yī)藥大學教授、博士生導師郝萬山,講述一段傳奇。明崇禎元年(1628)初夏,蘭陽(今開封東)讀書人馮應鰲得了重病,忽冷忽熱,久治不愈。一天深夜,他恍恍惚惚進入夢境,見一位老人向他走來,穿黃衣,戴黃帽,老人用手摸了一下他的全身,馮應鰲頓時渾身舒暢,便問:您是誰,為什么給我看???那人說:我是長沙太守張仲景,今天給你看病,是有求于你。在南陽城正東4里路處,有個祠堂,祠堂后面77步,是我的墓,有人要在墓上挖井,請你去那里阻止他們。說完,老人飄然而去。

        馮應鰲醒后,出了一身大汗,痊愈了,非常高興。當年秋天,他果然在南陽城東發(fā)現了一個祠堂,祠后77步,有幾個人正在打井。他一看,挖出了一塊石碑,上面寫著11個字:漢長沙太守醫(yī)圣張仲景墓。

        這塊石碑,今天仍然被收藏在醫(yī)圣祠的東偏殿內,圓額長方,楷書陰刻,邊刻雙線,勾勒卷草紋,碑額刻有蓮花蓋。遺憾的是,石碑上沒有立碑的時間,也沒有立碑人的名字。

        1981年,醫(yī)圣祠在整修中,在發(fā)現墓碑處再向下挖,竟發(fā)現還埋著一個碑座,碑座的后面,寫著“咸和五年”,即公元330年,大約是張仲景離世后的110年左右。有學者認為,墓碑確系晉代無疑。也有學者提出,從清代開始,仲景才被譽稱為“醫(yī)圣”,墓碑是否為晉代所記,仍有待考索。郝萬山說,把神奇的傳說變成夢境,刻碑紀念,再寫在書里,足見后世對仲景醫(yī)學成就的贊譽。

        農歷正月十八,相傳是仲景誕辰,每年的這一天,醫(yī)圣祠人如潮涌,進香的、游園的、看大戲的,好不熱鬧,醫(yī)圣的誕辰,沿襲成了一個特殊的民間節(jié)日。

        張仲景的生平,在《后漢書》等文獻中少有記載。1800年來,人們對舉孝廉、官至長沙太守、醫(yī)圣故里等等一系列問題爭論不休,竟成了醫(yī)學史上矚目的懸案?!逗鬂h書》里沒有張仲景的傳,這是為什么呢?按照楊青平先生的說法,原來,在漢代,醫(yī)術屬于方伎,方伎就是方術,方術還包括巫術、神仙術、房中術、煉丹術、占星術等等,這些方術都具有神秘色彩,入傳者都是富有傳奇事跡的人物。入《后漢書·方伎傳》的共28人,其中具有傳奇醫(yī)術的有3人。如費長房,他跟一個老翁跳進葫蘆里學醫(yī),葫蘆也叫壺,懸壺濟世這個成語就是這么來的。如華佗,能治百病,還能起死回生,料生料死。這些傳奇,都不真實,而張仲景只有真實,沒有傳奇,或因此未入傳。到了唐代,張仲景終于有了傳記,但不是在官修正史里,而是在民間撰寫《名醫(yī)傳》里?!睹t(yī)傳》說張仲景“官至長沙太守”??墒牵阎臇|漢歷任長沙太守名單中沒有張仲景的名字。但是據國學大師章太炎考證:張仲景出生地南陽郡和長沙郡同屬荊州,張仲景和荊州牧劉表的謀士王粲是好友。在漢獻帝建安五年,長沙太守病死,其子繼位,但未經劉表同意,劉表就發(fā)兵打下長沙。經王粲推薦,劉表任用張仲景為長沙太守,在任大約三年。張仲景任上在衙署“坐堂行醫(yī)”的傳說也是可信的。

        《傷寒雜病論》奠定了中醫(yī)治療學的基礎,是我國最早的一部理、法、方、藥兼?zhèn)涞慕浀溽t(yī)學著作,對后世醫(yī)家產生了深遠的影響。自《傷寒雜病論》問世以來,注釋和研究者眾多,宋元以來至今不下490余家中外醫(yī)學家詮注它。漢代以后,研討《傷寒雜病論》的論著超過5百家。金元時期醫(yī)學產生了許多流派,在學術上爭鳴,最具代表性的有劉完素、張從正、李東垣(李杲)和朱震亨,被稱為金元四家。金元四家的產生與長期戰(zhàn)亂、人民生活困苦、疫病流行有關,與宋代醫(yī)學理論和實踐的豐富與革新思想有關,其中成無己居功至偉。

        孫思邈在整理和研究張仲景《傷寒論》后,將傷寒歸為十二論,傷寒禁忌十五條,為后世研究《傷寒雜病論》提供了可循的門徑,尤其對廣義傷寒增加了更具體的內容。他創(chuàng)立了從方、證、治三方面研究《傷寒雜病論》的方法,開后世以方類證的先河。隋唐之后,人們將《傷寒論》《金匱要略》《黃帝內經》和《神醫(yī)本草》合稱為中國醫(yī)學的“四大經典”(張仲景就占了兩部)。由此,中國的中醫(yī)學理論已形成完整體系。鄰國日本自康平年間(相當于我國宋朝)以來,研究《傷寒論》的學者也有近二百家。此外,朝鮮、越南、印尼、新加坡、蒙古等國的醫(yī)學發(fā)展也都不同程度地受到其影響及推動。目前,《傷寒論》和《金匱要略》仍是我國中醫(yī)院校開設的主要基礎課程之一。

        那么,我們今天該如何學習《傷寒雜病論》呢?劉渡舟教授在《怎樣學習傷寒論》一文中說[8]:凡是學習《傷寒論》需要講求方法,然后得其門而入,才能做到登堂入室,事半而功倍。因此,對學習來講,就有遠近之分,難易之別了。記得子貢說過:“夫子之墻數仞,不得其門而入,不見宗廟之美,百官之富?!薄秱摗愤@堵墻很厚,怎樣才能穿入?張仲景是神農學派的傳人,所以,要想穿入《傷寒論》這堵墻,必須從方證的大門而入。

        《傷寒論》的方,叫做“經方”,來源于伊尹的《湯液經》,而被西漢的太倉公淳于意和東漢的長沙太守張仲景繼承而流傳至今。“經方”的特點,藥少而精,出神入化,起死回生,效如桴鼓,而為方書之祖。《傷寒論》的證,又叫“證候”,乃是用以反映疾病痛癢的一個客觀驗證,證有客觀的規(guī)律性,又有自己的特殊性,它可供人分析研究、綜合歸納等諸多妙用。

        “證”不是捏造出來的,它是生理病理客觀的產物,它同病可以分開,而又不能絕對地分開。所以證之于病,如影隨形,從“取證”的意義來講,它優(yōu)于近代醫(yī)學。由于病不能離開證而孑然獨存,所以我不承認辨證而與辨病的距離有天淵之別?!白C”的精微之處,古人則稱之為“機”,凡事物初露的苗頭都帶有機義。

        昔日張仲景見侍中王仲宣,時年二十余,謂日:君有病,四十當眉落,眉落半年而死,令服五石湯可免。仲宣嫌其言仵,又“貴且長也”,受湯勿服。居三日,見仲宣,謂曰:服湯否?曰:已服。仲景曰:色候固非服湯之診,君何輕命也?仲宣猶不信。后二十年,果眉落,后一百八十七日而死,終如其言。

        以上的記載,反映了張仲景預知生死可謂神乎其神,但是他說出了“色候固非服湯之診”,還是通過色脈之診而知其必然的。

        古人說的“月暈而風,礎潤而雨”等見微知著的本領,似乎發(fā)在機先,令人難于揣摩,如果以中醫(yī)的理論衡量,實不能離開“證”的存在與反映,而機之發(fā)也不能無證。

        古之醫(yī)家,能通天地,決死生而百發(fā)百中,而皆善于識證知機,辨證之學豈可輕視之哉!

        中醫(yī)學以辨證為先,惟《傷寒論》一書,祖述岐黃之學,發(fā)明湯液之旨,對于辨證論治,獨領風騷,高出人表,而為中醫(yī)之魂。

        《傷寒論》總結了六經辨證的規(guī)律,又厘定了主證、兼證、變證和夾雜證四個層次。

        在臨床辨證時,應先抓主證。主證是指決定全局而占主導地位的證候。所以主證是綱,綱舉而目張,對附屬于主證的兼證、變證、夾雜證等也就自然迎刃而解。例如:太陽病中風的桂枝湯主證,是以汗出、發(fā)熱、惡風為主。傷寒的麻黃湯主證,是以無汗、惡寒、身痛為主。少陽病的柴胡湯主證,是以口苦、喜嘔、胸脅苦滿為主。

        陽明病的白虎湯主證,則以煩渴欲飲、身熱汗出、脈洪大為主。大承氣湯的主證,則以不大便、腹?jié)M疼痛、潮熱譫語為主。

        太陰病理中湯主證,以吐利腹?jié)M、飲食不振為主。少陰病的四逆湯主證,則以四肢厥冷、下利清谷為主。厥陰病烏梅丸主證,則以消渴、氣上撞心、心中疼熱、嘔吐、下利、吐蛔為主。

        六經的主證,是辨證的核心,只有先抓定主證,才能突出辨證的重點,這種寶貴的遺產是任何人都可以繼承的。

        至于兼證,是指附于主證的兼見之證,比如說在桂枝湯主證的前提下,而出現的“喘”,或者是“項背強幾幾”等證。

        變證,是指醫(yī)生誤治之后,使原來的主證一變而成另一種證候。如誤發(fā)少陽之汗而變生的譫語,誤下太陽而變生的下利。

        夾雜證,其來源有二:一種是人的體質不同,感邪雖一,發(fā)病則異。一種是先有宿疾,后感傷寒,則使老病與新病、標病與本病、表病與里病交叉出現。

        以上介紹的《傷寒論》證候之學,千姿百態(tài),豐富多彩。說明證候的出現是無窮的,而古人遺留辨證的東西則是有限的。所以就有一個繼承與發(fā)展,創(chuàng)新與開拓的問題擺在我們的面前。

        自仲景以后,后世醫(yī)家在六經辨證的基礎之上,涌現出臟腑辨證、三焦辨證、衛(wèi)氣榮血辨證等許多的辨證方法,蔚成了辨證學的大觀,擴大了辨證的范圍,補充了六經辨證不逮之處。

        應當指出的是,中醫(yī)的辨證方法,并不等于“照本宣科”,墨守成規(guī),死氣沉沉而毫無生意。古人說的“醫(yī)者意也”,這個“意”字,就跳出了教條的框框,賦予了醫(yī)人的獨立思考,運用思維、理論、經驗以及調查研究獲得的材料,建立自己的“辨證觀”,用自己的才智進行辨證論治,則天馬行空,獨往獨來??v觀歷代的醫(yī)學家多有這種人物,而顯示當時的醫(yī)學成就和它的偉大之處。

        總的來說,認識疾病在于證,治療疾病則在于方。方與證乃是傷寒學的關鍵,而為歷代醫(yī)家所重視,所以“方證相對論”的提出,起到了非凡的積極作用。

        然而最早提出“方證相對論”的,既不是明清的“錯簡派”醫(yī)家,也不是日本江戶時代的“古方派”醫(yī)家,乃是公元682年唐朝的偉大醫(yī)學家孫思邈提出來的。

        孫思邈在他著的 《千金翼方·卷九》 一篇序文中說:“論曰:傷寒熱病,自古有之,名賢睿哲,多所防御,至于仲景,特有神功,尋思旨趣,莫測其致,所以醫(yī)人未能鉆仰。

        “嘗見太醫(yī)療傷寒,惟大青知母諸冷物投之,極與仲景本意相反。湯藥雖行,百無一效,傷其如此,遂披《傷寒大論》,鳩集要妙,以為其方,行之以來,未有不驗。

        “舊法方證,意義幽隱。乃令近智所迷覽之者,造次難悟;中庸之士,絕而不思。故使閭里之中,歲致夭枉之痛,遠想令人慨然無已。今以方證同條,比類相附,須有檢討,倉卒易知。夫尋方之大意,不過三種:一則桂枝,二則麻黃,三則青龍。此之三方,凡療傷寒不出之也。”

        《傷寒論》第一張方子是桂枝湯,第二張方子是麻黃湯,顯示了傷寒者,乃風寒之邪傷人也。《陰陽大論》云:“從霜降以后,至春分以前,凡有觸冒霜露,體中寒即病者,謂之傷寒也?!?/p>

        但是,人們對傷寒的認識,在寒、溫之間,見解游移不定,節(jié)外生枝,概念混淆不清,反而違背了仲景著書本意。

        因此,以寒訓溫、指鹿為馬的問題不時發(fā)生,以涼藥治療風寒則習焉不察。孫思邈痛心疾首地指出:“太醫(yī)療傷寒,惟大青、知母諸冷物投之,極與仲景本意相反,湯藥雖行,百無一效?!睂τ煤疀鲋幹委燂L寒之誤,鏗鏘有力,說得淋漓盡致。

        陶淵明有“今是昨非”的警句,喜用寒涼,諷毀溫熱,“矯枉過正者”,應引以為戒。

        孫思邈對《傷寒論》眾多方證之中,提綱挈領,經過認真篩選之后,他說:“夫尋方之大意,不過三種:一則桂枝,二則麻黃,三則青龍?!?/p>

        由此可見,太陽病治療風寒之方,皆為“正對之法”,至于柴胡等諸方,皆屬吐下發(fā)汗后不解之事,則非是正對之法。

        太陽病確立桂枝、麻黃、青龍三方,按類立陣,如大將建旗鼓,望之各歸麾下,而使方證對應井然不紊,“凡療傷寒不出之也”。

        日本江戶時期的古方派醫(yī)家吉益東洞所著的《類聚方》是在孫思邈的“方證相對論”啟發(fā)之下而形成的。這本書的質量較高,尤以臨床價值不容忽視。

        作為中醫(yī)四大經典名著之一,東漢醫(yī)學家張仲景的《傷寒論》可謂醫(yī)方之祖,但由于內容深奧,缺乏理論闡述,未得廣泛傳播。成無己博極精研,深造自得,引《內經》《難經》以闡發(fā)仲景諸說,也正由于成氏注解《傷寒論》的古奧原文,致使這部有很大實用價值的著作才得以廣泛流傳。

        他對張仲景《傷寒論》進行研究,著成《注解傷寒論》十卷,成為第一個注解《傷寒論》的醫(yī)家,同時又結合臨床應用,明辨?zhèn)R姲Y狀之理,以便于臨床診斷之用,在祖國醫(yī)學的傷寒學研究史上,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對后世傷寒學派諸家產生很大影響。

        成無己對《內經》《難經》《傷寒論》等古代經典皆有研究,尤其對于醫(yī)圣張仲景的《傷寒論》最為推崇,著有《注解傷寒論》十卷(1144年)、《傷寒明理論》三卷(1142年)、《藥方論》一卷。成無己博極精研,深造自得,以經注論,以論證經,辨證明理,為歷史上注解《傷寒論》的第一人。

        成無己對張仲景的辨證與方義有所闡發(fā),辨析表里虛實亦有獨到之處,首創(chuàng)經病腑病之說。更有《傷寒明理藥方論》是歷史上首次根據君臣佐使剖析組方原理的專著。也正是由于成氏注解《傷寒論》的原文,才使這部有很大臨床價值的著作得以廣泛流傳,被后世醫(yī)家所理解與重視。

        據張孝忠《注解傷寒論·跋》稱:成氏1156年已90余歲尚健在,可知其生于1066—1156年間。聊攝(今山東與聊城縣、茌平縣一帶)人,靖康之變后由聊攝入金,遂為金人。出身于世醫(yī)家庭,生平事跡欠詳。撰有《注解傷寒論》《傷寒明理論》行世。

        《茌平縣志》(中華書局,2008年5月出版)第537頁的人物傳略中,記載了成無己的事跡,生卒是1063—1156,宋著名醫(yī)學家,洪屯老成莊人,成家世代行醫(yī),無己尤精,是中國最早注釋《傷寒論》的醫(yī)學家。同時,成氏家譜記載:“先祖為攝國臣民,世業(yè)醫(yī)?!?/p>

        “成無己家世儒醫(yī),性識明敏,議論賅博,術業(yè)精通,醫(yī)學造詣極深,臨證經驗豐富,年逾九秩而治病百無一失?!背蔁o己不僅在醫(yī)學理論研究方面造詣極深,也具有豐富的臨床經驗。成無己論述發(fā)熱證,云:“發(fā)熱者,謂怫怫然發(fā)于皮膚之間,熇熇然散而成熱者是也。與潮熱寒熱若同而異,與煩躁相類而非,煩躁者在內者也。潮熱之熱,有時而熱,不失其時。寒熱之熱,寒已而熱,相繼而發(fā)。至于發(fā)熱,則無時而發(fā)也?!背墒咸岢霭l(fā)熱當與潮熱、寒熱、煩躁之間的鑒別。他說:“有謂翕翕發(fā)熱者,此則輕重不同,表里之區(qū)別爾。所謂翕翕發(fā)熱者,謂合羽所覆,明其熱在外也,故與桂枝湯發(fā)汗以散之。所謂蒸蒸發(fā)熱者,謂若熏蒸之蒸,明其熱在內也,故與調胃承氣湯攻下以滌之。其發(fā)熱屬表者,即風寒客于皮膚,陽氣怫郁所致也。其發(fā)熱屬里者,即陽氣下陷入陰所致也。觀其熱所從來,而汗下之證明其辨焉。”

        成無己,一個具有哲學意境的名字。他因為一部書稿奠定了醫(yī)學史上的至尊地位,又因為醫(yī)術高明被擄到北國,客死異鄉(xiāng)。成無己被掠到臨潢,也就是現在的內蒙古赤峰市巴林左旗的波羅和屯。金正隆元年(1156),在遠離故土數千公里之外的金國,成無己走完了一生,那一年,他93歲。

        金國是靠戰(zhàn)爭、掠奪建立起來的國家,實行奴隸制度,所以被擄去的人沒有人身自由。

        那些被擄掠過去的人,不管是皇子皇孫,還是出自官宦人家,不分貴賤,一律作為奴隸,做最苦最累的活兒,吃最差的食物。差到什么程度?每個人一個月只能吃五斗稗子,穿的是每年五把麻,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東西了。

        稗子是一種類似稻子的植物,但遠沒有稻子口感好,一般作為牛馬羊飼料的原料。分到后自己舂成米后,五斗就變成一斗八升。五把麻,就是要自己編織成衣服,有些男子不會編織,就只能整天裸身干活,冬天也不例外,似乎回到了原始社會。更悲慘的是,冬天負責做飯的那些人,雖然靠近火源可以取暖,但要外出取柴,一冷一熱,身上的皮肉就脫落了,慘死金國。而一些富貴子弟,根本不會做飯喂馬,苦力活兒也干不了,就會經常遭到毒打,很快就被折磨死了。有記載,宋朝被擄掠去的20萬男男女女,不到5年,活下來的人還不到十分之一。宋朝宮廷宗室婦女大多被賞賜給金國皇帝的部下和侍衛(wèi),還有很多人留洗衣院。所謂“洗衣院”,就是專供金國貴族們消遣的妓院。

        不過,醫(yī)生、繡工之類的待遇要好很多,平??梢宰诘厣希ㄓ袎|子)干本職工作。成無己作為醫(yī)生,還算是有用之人。當時,北方缺醫(yī)少藥狀況十分嚴重,有時候皇帝或朝廷重臣患病,就連做藥引子的糖都沒有,只能求助于外部力量,尤其注意學習借鑒中原王朝的醫(yī)學。

        成無己,他的家世代行醫(yī)。第一本注解傷寒的書是成無己寫的《注解傷寒論》,雖然里面有一些可待探究,但是成無己是第一個注解傷寒的,并且是以經解經的,用《黃帝內經》的一些精髓來解釋《傷寒論》,解釋得非常好,也是從氣機的角度解釋的。

        成無己是傷寒學派的主要代表醫(yī)家之一。十卷《注解傷寒論》和四卷《傷寒明理論》,是成無己留給后人的遺產。其所撰《注解傷寒論》,是現存最早的《傷寒論》全注本。但是,這樣一位醫(yī)學大家,卻在正史中難覓蹤跡。在傳承、弘揚先賢思想,成無己之于醫(yī)圣張仲景,可比儒家亞圣孟子之于至圣孔子,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成無己堪稱醫(yī)學界的“亞圣”。

        溫病學說未形成完整理論體系以前,傷寒是一切外感熱性病的總稱,傷寒病的危害使人們聞而生畏,故曰:“百病之急,無急于傷寒?!背蔁o己寫的《注解傷寒論》,為傷寒理論及診治大法的闡發(fā)及傳播推廣起了不容忽視的作用。

        為什么像張仲景、成無己這樣的“醫(yī)圣”“亞圣”,正史中卻難覓記載呢?這個原因比較復雜,簡單說起來,大致有以下幾種原因:第一,宋以前,“醫(yī)”作為一種技術性的職業(yè),被視為“巫醫(yī)樂師百工”之流,社會地位并不高。醫(yī)界人物被尊崇和圣化,也幾乎都是宋以后的事?!皬U黜百家,獨尊儒術”之后,社會的價值觀深受儒業(yè)的影響,“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既是知識分子的最高理想,也是社會公認的“正能量”、主流價值觀,是知識分子的“正道”——言外之意,其他行業(yè),比如從商、比如寫小說、比如當醫(yī)生,都是“旁門左道”,無法進入政府體系,成不了其中一員。不僅官貴民賤,職業(yè)也被分為貴賤不同等級:士、農、工、商。士為四民之首,而醫(yī)生則被排在四民之外,往往與巫連在一起,合稱巫醫(yī),又將醫(yī)、卜(算卦的)、星(占星的)、相(相面的)并列,一向為社會所輕。就連唐宋八大家之一的韓愈,在名篇《師說》中,也是“巫醫(yī)樂師百工之人”如何如何。

        如何才能成為“士”、從而實現“治國平天下”的理想呢?朝廷已經設置了一個公平的科舉考試,只要通過科舉考試,就可以“翻身”,就可以“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醫(yī)生,從前叫“郎中”——這個詞也來自官職名,其實,醫(yī)生終究是醫(yī)生,不過還是想借“郎中”這個名詞抬高身價。這是一個原因。

        其實,在漢前的百家爭鳴時代,儒家學派只不過是各學派之間的一派,連儒家的嫡系傳人孟軻都自承儒與墨、楊為當時學術的三大派,法家的韓非子也說“儒分為八,墨離為三”,到司馬遷的父親司馬談評論學術思想的“六家要旨”中,儒家也只是序列于陰陽家之后的六家之一而已。漢武帝時的“獨尊儒術”之后,儒家的地位從官到私顯然都漸趨于“獨尊”。于是“儒”字便被用來作為褒詞:讀書人稱為儒士,有文化的將軍稱為儒將,讀過《本草》《傷寒論》之類的醫(yī)生稱為儒醫(yī),一輩子只會讀圣賢書的人稱為純儒,學問淵博、處世通達的讀書人稱為通儒,行為素質好稱為儒雅,就連四民之末的商人也喜歡自我標榜“儒商”。經商致富后,也要由商入仕,想方設法謀一個讀圣賢書的“儒”的身份,通過納資、輸邊,換取一個“仕”的職銜。

        第二,醫(yī)生這個職業(yè),在當時并不像現在這樣權威,四處奔波,經常需要上門服務,患者并不太信任醫(yī)生。不像現在的醫(yī)生,坐在醫(yī)院的辦公室內,病人需要排隊、掛號、掃碼等待,如果想和醫(yī)生爭執(zhí),醫(yī)院的保安會前來制止。在漫長的等待和折騰中,患者其實單單在體力方面,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哪里還有精力和智力去懷疑醫(yī)生的診斷?現在的醫(yī)療體系和機構的設置,在客觀上確保了醫(yī)生的權威性。

        第三,醫(yī)生自己往往不甘心一輩子當醫(yī)生,常常是一邊看書、準備科舉考試,一邊讀醫(yī)書、靠行醫(yī)賺點科舉考試的路費。實際上,那些真正有本事的醫(yī)生往往不賺錢,他們往往“性狷介,貧者招,輒徒步往,富人或聘以重金,弗顧也”。 古代士人的就業(yè)門路是很窄的。說是讀書做官,其實能做上官的畢竟是少數。做不上官怎么辦?除了一部分人恪守儒道,繼續(xù)修身齊家、過他的耕讀生活之外,多數人還有兩種職業(yè)選擇:一是當先生,設館授徒或受聘私塾,教書育人,繼續(xù)傳承儒家薪火;其二便是當醫(yī)生,懸壺濟世,走上救死扶傷、治病救人之路。從范仲淹后來精通醫(yī)術來看,想必當初他也曾做過兩手準備。治國與醫(yī)人,道理相通。

        第四,張仲景的性格,就不是那種按照教科書套路說話的“御用”性格,屬于有個性的性情中人。這樣的性格很難入“正史”,就好像某文化之類的協會要編寫一個某地名家的書,有一個叫張三的人,他和這個協會的主席從來不來往,也不參與他們的“哥倆好”似的研討會,人家編書的時候自然不想讓張三入圍了。張仲景所處的東漢末年,社會風氣日頹。士子多追名逐利而不愿意坐冷板凳。張仲景不客氣地說:“余每覽越人入虢之診,望齊侯之色,未嘗不慨然嘆其才秀也。怪當今居世之士,曾不留神醫(yī)藥,精究方術……但競逐榮勢,企踵權豪,孜孜汲汲,惟名利是務?!睆堉倬安幌搿案傊饦s勢,企踵權豪,孜孜汲汲,惟名利是務”,這說明他的性格與正史御用的特點,是格格不入的。張仲景還憤然說:“觀今之醫(yī),不念思求經旨,以演其所知,各承家技,始終順舊,省疾問病,務在口給;相對斯須,便處湯藥;按寸不及尺,握手不及足;人迎趺陽,三部不參;動數發(fā)息,不滿五十;短期未知決診,九候曾無仿佛;明堂闕庭,盡不見察,所謂窺管而已。夫欲視死別生,實為難矣。”

        第五,“不為良相,便為名醫(yī)”,不過是知識分子在官場失意之后的安慰,內心還是渴望實現“治國平天下”的理想。歷史上不知道有多少名醫(yī)如何時希、吳楚、黃元御等,走上行醫(yī)之路并選擇著術,皆因“憤族人為庸醫(yī)所誤,遂究心岐黃,收藏古今醫(yī)家著述”。你看張仲景習醫(yī)與其家族所遭遇的不幸有關,其宗族原有兩百多人,在當時疾疫流行的情況下,不到十年的時間里,就有三分之二的人死亡,其中十分之七的人都死于“傷寒”。張仲景立志發(fā)奮鉆研醫(yī)學,他“勤求古訓,博采眾方”。你看成無己,弟兄三人,兩個哥哥跟隨父親做藥材生意,作為家中的老小,又聰明伶俐,父親為他請了私塾先生,希望他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成無己離開家鄉(xiāng)趕赴北宋的都城汴梁(今河南省開封市)趕考,卻沒有如愿考取功名。成無己開始攻讀醫(yī)學。靖康之難爆發(fā),成無己已是近70歲的老人。靖康二年(1127)四月,金軍攻破北宋都城汴梁,宋徽宗、宋欽宗父子成了俘虜。諸科醫(yī)生、教坊樂工、各種工匠也被劫掠。作為著名的醫(yī)生,成無己也成為被掠奪的對象,他被帶到臨潢(現在的內蒙古巴林左旗),從此再也沒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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