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梁平
寬巷子不寬,滿蒙的馬蹄銷聲匿跡,沒有一種遙想可以回到從前。
游人如織,人滿不為患,那些閑情逸致,接踵而至。
閑的奢侈在老墻根下,一朵無名小花,孤獨而任性。
我坐在小木凳上,閉上眼,聽憑挖耳師傅的擺弄,滿世界的嘈雜就這樣被掏出來,耳根清凈了。
寬巷子天天密不透風,眼花繚亂的任何一個動靜,都是風景。
窄巷子不窄,裝得下天南地北的方言,留得住行色匆匆的腳步,慢下來。
我那黃皮膚白皮膚黑皮膚的兄弟,我那藍眼睛、灰褐色眼睛的姊妹,擦肩而過就能合上節(jié)拍。
下午茶可以泡軟陽光,啤酒可以點燃黑夜,伸手摘一顆天上的星星,這里就是浩瀚的星河。
我在涅瓦河畔坐守過的白夜,復制在這個巷子里多年了,有一個叫詩歌的美女,風韻猶存。
龍泉山第三十朵桃花,揭秘她的三生三世。
那條久遠的驛路踏響的馬蹄,把春天的桃紅帶走,那些黑皮膚、白皮膚、棕色皮膚的臉上,都有了一抹腮紅。
我在樹下等候那年的承諾,等候了三十年,從略施粉黛到風姿綽約,只有一首詩的距離。
又見桃花,起句如文火,煲連綿的春夏秋冬,所有的季節(jié)都含了顆蜜桃,花瓣雨紛紛揚揚,一滴就可以泛濫。
溪是千年的溪了,千古就有絕唱。
清是一闋,澈是一闋,比那些記事的結(jié)繩更加明了。
末代蜀王最后的馬嘶,以及劍影刀光,遺落在水面上的寒,痛至切膚。
后花園的恬淡與閑適,絕不是那幾杯茶可以匹配。
茶針在透明的玻璃杯里,上下掙扎,最后癱散成一片。
這是細節(jié),我無力更改,只能一飲而盡。
黃龍似是而非,從《水經(jīng)注》游來。
那只沉入水底的龍形鼎,把水分成雙流。
一流返古,返回歷史的褶皺與花邊。
一流向遠,水面漂浮的未知的詞牌,打撈上岸,輕吟淺唱都是天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