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塞·埃米利奧·帕切科 北塔
詩人之戀
詩只有一個現(xiàn)實:受難
波德萊爾證明過這一點。奧維德也會同意
我這個說法。
另一方面,這一現(xiàn)實也保障了一個事實:
詩歌是一門臨危幸存的藝術(shù)
讀的人少,厭惡的人
卻很多
如同良知生了病,如同遙遠年代的遺跡
在我們這個時代,科學(xué)宣稱
享有對魔術(shù)無止境的壟斷
該隱的訓(xùn)鷹術(shù)
我是這出類拔萃的動物的主人
它有殘忍的爪子能摳出你的眼睛
有鐵喙和鋼牙
啃掉你的內(nèi)臟
它唯一的缺陷是雙頭、兩面
一頓爪打喙擊
它把我撕成了碎片
它對別人所做的一切
都會降臨到我頭上
叉
爪的兄弟,鋤頭和鐵鍬的
私生子,
四把矛被彎曲,組成
它的模樣;
一支箭滿口是牙,一支裝甲部隊
隨時服從命令去戰(zhàn)斗。
它溫馴的暴行是多么完美。
它的攻擊悄無聲息。
這鐵鷹猛然俯沖,
然后帶著獵物飛升,
最后被它那充滿攻擊性的兄弟——刀
砍削成了石器。
沒有武器能像它那樣穿刺,
角斗士的三叉戟只是多了個尖頭,
任何人都能拿著它。
沒有套索
能像它那樣輕而易舉地讓獵物動彈不得。
它的勝利只在一瞬間。
我們用野蠻的儀式消除了留在它身上的印痕。
沒有從我們嘴里得到一句感謝的話,它
回到了簡陋的監(jiān)獄,形單影只,
它把自己封閉起來,
只露出四個殘忍的尖頭。
有賴它的插手,我們狼吞虎咽吃下了這世界。
我們將被奴隸奴役。塵世的營養(yǎng)
給予我們生命,最終將吞噬我們。
不會有人要的
警衛(wèi)不讓我通過。
我已過了年齡的界線。
我來自一個已經(jīng)不存在的國家。
我的文件雜亂無章。
我缺少一個圖章。
我需要另一個簽名。
我說的不是這種語言。
我沒有銀行賬號。
我的過關(guān)考試掛了。
他們撤銷了我在大工廠的職位。
他們開除了我,今天而且永遠。
我沒有一丁點影響力。
我在這世上活了好長一段時間。
我們的老板說,時間到了
我該閉嘴,然后沉入垃圾堆。
“物”“語”
“物”“語”肯定是塵埃,它們的交流不需要交談
它們只是灑下塵?;蛴白?。
當(dāng)它們的意志開始反抗,它們是瘋狂的
它們狂亂地躲藏,或者,頑固地拒絕工作。
這是它們所掌握的唯一的反抗手段。
只有通過這種方式它們才能說:盡管我們有
能力
將它們摧毀或遺忘,
但我們不是它們的主人。
他者的眼光
水缸里的魚默默地觀察著
那個它用游弋丈量的空間。
關(guān)于水,它只知道:
“這是整個世界?!?/p>
關(guān)于我們,它的頭腦是迷亂的。
“他們可能是誰?怪物,
被囚禁于地球和大氣。
如果他們來到我這里,會窒息的?!?/p>
“我為他們感到難過??蓱z的動物
永遠是在繞著虛無旋轉(zhuǎn)。”
“他們是活給別人看。
一個說不清道不明的鉤子上
懸掛著誘餌?!?/p>
“總有一天
我會看見他們的死、臉朝上,
漂浮在虛無的頂部?!?/p>
不可思議
我們出生時
是頂替了某人的位置
他走了
留下了他那個不穩(wěn)定的位置
我們沒有感謝他
我們不認識這個陌生人,
他長什么樣?他去過哪些地方?
我們認為這一切都自然而然:
這世界的離奇和神秘,
凡人的負擔(dān)和寬慰,
人生的可怕和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