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欣然
4月19日晴
老家院落中,歪曲倒扭地生長著一棵樹。樹干足有一個人手臂合圍那么大,樹冠的枝丫橫七豎八地野蠻生長著,伸出院外的圍墻。至于它什么科目什么學名,我也不盡知道,我只知曉它從我小時候每年春節(jié)來這里就有了。由于它長相奇丑,一些枝丫還斜斜地伸在院內很低很矮,阻擋我通行,令我生厭,因此我也不想打聽它的學名,連名字也不愿給它取,便只聽見我整天在院子里“那棵樹”“那棵樹”地喚它了。
聽父親說,那棵樹其實在他小時侯就有了,是祖父栽種的。初始時只是一棵不足一米高,手指粗的樹苗,到父親小時候,那棵樹便長成了碗口粗的樹干,一層平房那么高,夏天時,蔥蔥郁郁的樹葉遮天避日,成了父親與兒時玩伴乘涼玩耍的好去處,除了在樹下玩耍,調皮的男孩子們還經常伸手吊著一邊低矮的樹枝來回蕩秋千,不知不覺中,競將樹干吊得向一邊傾斜,長成了現在歪曲倒扭的樣子。那棵樹。陪伴著父親度過了快樂的童年。
盡管父親將那棵樹描繪得如一幅水墨畫般美倫美奐,但并沒有改變那棵樹不受我待見的印象。因為我總是在寒假春節(jié)期間回到農村老家院落,遠遠地,便見院墻外伸出的枯枝,以及所剩無幾的枯黃殘葉,孤零零地掛在樹梢,如一個垂寞老人的頭頂,甚是蕭條與凄涼?!翱萏倮蠘浠桫f,小橋流水人家?!痹鷳騽〖荫R致遠《天凈沙·秋思》中描繪的場景成了老家院落生動的寫照。老家院落外有小橋,有潺潺的小河流水,這些場景讓在繁華都市中成長的我很是喜歡,但那棵樹勾勒的凄涼畫面最為突兀,成了令我生厭的主角。惟一在我心中能起到的作用,便是回家時的坐標。
然而,今年夏天一個正午,我第一次暑期回老家時,徹底改變了老樹在我心中的印象。遠遠地,我便看見了那棵樹,沒有了以往冬天帶給我的枯枝敗葉,大大的樹冠蔥蔥郁郁的樹葉伸出院落。將院墻繪出一大片綠,生機盎然,伴著墻外小河的流水聲,竟然奏出了輕快的樂章。進入院落,樹冠茂盛的葉子遮擋住一大半庭院的陽光,稀疏間濾下一層層光斑,美麗極了!站在樹下,夏日的酷熱竟然瞬間蕩然無存,好不涼快!
“就坐樹下吧,樹下涼快!”奶奶見我們到家,端出兩把竹椅放在院落,又將早已切好的西瓜遞到我和母親手中。我躺坐在樹蔭下的竹椅上,吃著西瓜,和著夏日被微風吹動的樹葉沙沙聲,很快便進入了甜美的夢鄉(xiāng)。
夢里,我竟然看到了祖父在烈日下栽種那棵樹揮汗如雨的情景,看到了父親小時候與小伙伴在那棵樹下蕩秋千玩耍的樣子。
重慶市第一中學校高2020級19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