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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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月10月7日,19歲的女孩邢晗銘,獲得《中國好聲音》年度總冠軍,北京鳥巢,幾萬人搖著熒光棒為勝利者歡呼。她的導師李榮浩隨后在個人微博寫下6個字:“你是我的驕傲?!?/p>
比賽持續(xù)了大半個夏天,這6個字與其說是他對學員的祝福,更是對自己漫長堅持和認真對待的自我慰藉。就在總決賽前幾天,李榮浩與我聊天時說,自己出道七年,是個幸運的人。
在大眾輿論里,李榮浩起初是個很會唱歌的詩意歌手,后來是社交網(wǎng)絡里善于自嘲自黑,比如在9月22日這天晚上,他說:“自打我出道以來,拯救了多少長相平平的男士,但凡長得不怎么樣的全說像我,而且還玩命@我,另外還有一部分的狗和極個別的貓,小弟我是不是可以堪稱丑界救星。”而如今,他擔任選秀節(jié)目導師,與年輕學員認真、自然地交流,平實輕松的談吐,被冠以“暖心”“情商高”,一個充滿善意和正能量的更立體的人設樹立起來,對于李榮浩而言,這是無心插柳。
“看了七年好聲音,我也想來參與—下,我想找到一個唱歌像說話一樣的人?!崩顦s浩在總冠軍賽前說。這樣的大型音樂選秀,對他而言,更像一場將幕后搬到臺前的音樂制作人工作,發(fā)掘歌手特點,助其發(fā)光,是他的老本行。
最后爭奪冠軍,邢晗銘唱了《浮夸》?!耙粋€人努力的時候,有誰看見嗎?有誰知道嗎?唱到思緒都融化,唱到聲音也沙啞。說是我著了魔也好,瘋了也罷。若不能揮灑,算什么歌唱的玩家,看著我正在為你發(fā)光?!?/p>
9月24日,《中國好聲音》總決賽尚未開始,李榮浩在北京東五環(huán)邊某攝影棚為雜志拍時裝照片,此時他的學員邢晗銘坐在一旁,乖巧安靜。這天下午李榮浩一共換了七套衣服。第四套拍完時,大家都圍著攝影師看照片,李榮浩站在聚光燈下,等著,不時走上前看—下自己的照片,一兩分鐘后,攝影師一轉頭看到李榮浩,立即說,哎呀,李老師趕緊去休息一下,這一套拍完了。
李榮浩笑著說,哈,還以為沒拍完,等著呢。很放松的語氣,化解了尷尬。
他有一種特殊的語氣,不經意,不刻意,放松,略帶一點點自嘲或者自黑,調侃,這個特點,讓他在綜藝節(jié)目里,圈粉無數(shù)。
窗外天光漸暗。李榮浩忙了—下午,看起來并無疲倦感。幾天后他發(fā)了一張自拍,套著一件紅衣服,松松垮垮,寫道:“一個月瘦了16斤?!庇凶悦襟w評論說:“34歲的他,除了要與庾澄慶、那英、王力宏等一眾元老級導師同臺競技外,還要時時承受來自觀眾的不解與質疑,其承受的壓力絕非你我所能感知?!?/p>
盲選中邢晗銘第一次亮相,因為唱腔和風格,引起巨大的爭議,被稱為“火星女孩”,而李榮浩從一開始就相信她,為她轉身后說:“理想這種東西,看不清楚,你就讓我陪你三四個月好了?!本瓦@句話,打動了邢晗銘。而這句話,也幾乎就是李榮浩作為導師的一個基本原則,成為很多人喜歡他的原因,不說虛的,真實面對,全心投入。
李榮浩幫她選歌,用一首《瘋子》,充分發(fā)揮出她的唱腔特點,讓很多人開始對她的印象改觀。就像他過去很多年做幕后,這次既是臺前,也是幕后,一個優(yōu)秀的音樂制作人,幫助別人發(fā)光。李榮浩更愿意“挖掘”或者“尋找”學員原本的“勢”,而不會用“提升”這個詞。
“一個人真的很難在短時間內脫胎換骨”他說,他能做的,是幫助學員發(fā)掘自身隱藏的某種可能性,同時找到符合氣質的歌。
李榮浩曾在韓寒的《乘風破浪》里客串了一個房地產開發(fā)商的反面角色,他覺得電影很好玩,和音樂相似在于,靠內心去感受角色。韓寒起初設計的開發(fā)商的角色,更壞更狠毒,但當他看到李榮浩的現(xiàn)場演繹,對角色做了調整,冷峻中透出一點黑色幽默和睿智。在李榮浩看來,韓寒是情商很高的導演,他善于發(fā)現(xiàn)演員身上的特點,然后加以塑造角色。
“就像我跟我的學員說,你到我的戰(zhàn)隊里來我無法改變你,我希望能夠發(fā)現(xiàn)你原本身上沒有被發(fā)現(xiàn)的東西,—下子爆炸,因為你堆積了很多年。”
從去年開始,李榮浩陸續(xù)參加了幾檔綜藝節(jié)目,都是與音樂有關的選秀節(jié)目,這并非刻意的規(guī)劃,也是一種順勢而為。其實有更多的綜藝節(jié)目來找他,都推掉了,他不想什么都去,選擇的標準就是自己感興趣。
比如《中國好聲音》,李榮浩每年都看,—直想做的是,不改編行不行?讓學員把—首歌唱得至少跟原唱一樣好,能不能打動人?很多人說那是“自殺”。
他說:“不冒險沒意思?!?/p>
如今在選秀節(jié)目里,成為大家喜歡的導師,李榮浩并沒有把自己放在很高的位置上,而是從某種感同身受中與年輕人交流。
年輕時,李榮浩沒有所謂的“良師益友”。他唯一學過的就是DOUBLE BASS(低音提琴),在南京學了兩年多,此外有關音樂的一切,全是上網(wǎng)自學,很多是英文原版教學,他英語不好,就找各種翻譯,也翻著字典看。
更小的時候,上世紀90年代初,沒有網(wǎng),只有磁帶,就玩命聽,聽幾百遍上千遍,聽完了就是琢磨,跟人家彈的一樣,肯定沒錯。
那會兒甚至第一把吉他,都是從家鄉(xiāng)蚌埠的文體用品商店淘的,店里主要賣體育用具,只在角落里,放了幾把吉他,都落了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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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屆中國好聲音選秀00后的選手很多,比如最后奪冠的邢晗銘,很小就接受系統(tǒng)學習,練習什么風格,都有老師指導,也很國際化,有很多機會與外國音樂人交流切磋。在《一起樂隊吧》里,很多樂手都獲得過國際大獎,原創(chuàng)的demo,甚至拿到國外與同齡孩子比較,也不示弱。
但條件好了,選擇多了,有時候會任性。李榮浩覺得,做好的音樂,就是各種謙讓。在《一起樂隊吧》里的第三期,樂隊主唱才旺羅布不想邊彈邊唱,甚至打算退賽,李榮浩深夜去談心:“什么是帥,先不說對與錯,任性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帥的東西,因為每個人都可以,我就是不干,你能把我怎么樣?每個人都做得到的這個事兒就不帥了。人的帥,在于強大的自控能力,就是你打敗你自己?!弊詈?8小時,才旺羅布突擊練習,樂隊很好地完成了《別問很可怕》。
李榮浩說自己“是一個非常能掰活的人”,與學員講道理時,他不需要思索,張嘴就來,李榮浩跟學員講,“不能說我是老師,你就必須聽我的,但如果能理解,最好。這個年代誰改變了誰,我連我媽都改變不了。玩音樂舒服是第一位的,得先把這個心情捋順了?!边@是他在節(jié)目里最想傳遞給年輕人的,這個時代絕對沒有懷才不遇的人,各種綜藝選秀,到處挖掘人才,但凡有點才華,都會被各家公司發(fā)現(xiàn)?!胺彩聞e抱怨。”李榮浩說,順勢而為去努力,就一定有機會。
參與綜藝節(jié)目,李榮浩很用心,花了很多時間陪年輕人練歌,“覺還是睡的”,他笑稱,節(jié)目組也很照顧他們這樣的“老年人’,不太會熬他們,一般夜里12點收工,偶然可能到夜里一兩點,這在李榮浩看來,已經很好,回去洗個澡睡覺,很舒服了。
他現(xiàn)在也會控制自己,以前不行,對自己太狠,喜歡熬夜干活。
把自己熬到一個什么程度?三四天睡不著覺,太亢奮了,很困,卻又睡不著。2016年,他做自己的第三張專輯《有理想》,那是出道的第三年,異??簥^的一年,用他的話形容就是“瘋掉了”。
前一年,雖然參加《我是歌手》(第三季)踢館賽失敗,但通過這檔節(jié)目讓更多人看到了他,之后接連不斷的熱門單曲登上各大音樂榜單冠軍,又開啟第一次大型個人售票巡回演唱會,如今回頭去看,那一年無所謂最好的創(chuàng)作年份,但人_輩子,總有這樣的過程,沒有經歷過,不知道什么樣的狀態(tài)叫做“躁”。
李榮浩—直都保留每天創(chuàng)作的習慣,隨時隨地都可能寫,甚至在北京到上海的高鐵上,五個小時,他寫了兩首歌,—首叫《慢慢喜歡你》,—首叫《年少有為》。他相信第一感覺,有些歌,寫出來后又反復修改的,都被他刪除丟棄。
李榮浩反對故弄玄虛,喜歡簡單易懂,追求做事兒的效率,彼此不懂,是最沒有效率的表達。比如前不久搞演唱會,請人來做現(xiàn)場動畫設計,對方拿出很長的PPT來講述設計思路。聽完,李榮浩說,最后一頁不錯。對方愣了一下才意識到,最后一頁只有三個字:“謝謝你”。李榮浩說,至少那三字大家能看懂。又換了幾家公司,但最后的圖案設計,李榮浩還是自己弄了c
如今他又開始學英語,已經學了三百多天,每天收工回家,不管多晚,都上課,每次兩小時。英語老師是美籍華人,學生都是演藝圈的,那英也是他的學生,他深知藝人明星的作息時間,所以幾乎24小時待命。他很嚴苛,給李榮浩留家庭作業(yè),有時是誦讀規(guī)定課文,有時是看一段視頻寫不少于300字的讀后感,李榮浩都不打折扣地完成了。
李榮浩學英語的興趣觸發(fā)點起源于一次聊天,他曾與一位外國人聊天,談音樂,但通過翻譯,他總覺得對方沒有真正抓住他想表達的點,于是當場說,你等我半年,我學好英語,跟你直接對話。就像他做音樂,最期望的是別人能懂,能精準抓住表達的意思。
出道以來,李榮浩就像個上滿發(fā)條的機器,《模特》發(fā)行后,陸續(xù)幾年里又有《不將就》《喜劇之王》《作曲家》《戒煙》《耳朵》《年少有為》被廣為傳唱?!拔宜闶亲叩帽容^快的一個人?!彼f。
出道六年,他已經辦了三次世界巡回演唱會,很快就要發(fā)行第六張專輯。當我問到,此時此刻如果你想要改變的話,會是什么樣的改變呢?“如果我需要改變的話,可能就跑到哪個地方,去開一個面館或者干點別的,就徹底離開這個環(huán)境。對,就是我覺得這樣才有可能改變?!崩顦s浩說。
李榮浩不覺得自己特別紅,在節(jié)目里給年輕人錄音樂,他有時會說:“我說哎呀你們這些歌手……”前幾天從機場出來,好多年輕的樂迷等著他,圍著他拍照,他很自然地說,后面有明星,你們去拍吧。
他的生活,至今沒怎么改變,就是多了一些演出而已。還是那個錄音棚,還是那個琴,沒有翻天覆地的變化,生活三點一線,家里、棚里和機場。去機場,下飛機,上車,下車,住相似的酒店,唱相似的歌,日子相當單調。
去年開始參加綜藝節(jié)目,是單調日子里有趣的一點改變。因為會遇到新人。
“忽然遇到有趣的小孩,你就很想跟他說一些自己寶貴的東西,起碼我自己覺得寶貴?!崩顦s浩說。當然,首先得有才華,沒有才華還任性的年輕人,李榮浩也會覺得很難受,說到這里,他的段子手本能顯示出來:“主要國家不提倡動手?!?/p>
李榮浩今年34歲,小時候他總期望自己能快點長大,小時候很多事兒總干不好,就想著長大了能干好,但如今,他越來越覺得,首先得把最簡單的事兒做好。李榮浩年齡越大,越看明白一個道理,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對與錯?!疤Ц艿臅r候一加一可以不等于二?!鼻皫滋煸诰W(wǎng)上發(fā)長文解釋自己給學員選網(wǎng)紅歌曲,說了8點自己的理由后,他還是會以這樣幾句不爭論的話結束:“如果你會罵,那我錯了。對不起。是我的不對,我不該說這些,我的觀點是錯的,你是對的,請繼續(xù)保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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