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真

一

在百廢待興的新中國誕生之初，毛澤東和周恩來深知領導全國人民大展宏圖搞好經濟建設的重要性。1951年2月，中央召開政治局擴大會議，毛澤東提出“三年準備、十年計劃經濟建設”的思想，決定自1953年起實行發(fā)展國民經濟的第一個五年計劃，并要求立即著手編制五年計劃的各項準備工作。

隨即，周恩來提議成立了由他和陳云、薄一波、李富春、聶榮臻、宋劭文組成的六人領導小組。當時，周恩來任中央人民政府政務院總理（全面主持我國的內政外交工作），陳云任政務院副總理兼政務院財政經濟委員會（簡稱中財委）主任，薄一波和李富春任副主任，聶榮臻任代總參謀長，宋劭文任中央財經計劃局局長。

1952年5月，周恩來與陳云親自組織，精心策劃，開始具體編制一五計劃，并計劃從1953年起開始執(zhí)行。中央指出，今后五年是我國長期建設的第一階段，其基本任務是：為國家工業(yè)化打下基礎，以鞏固國防，提高人民的物質與文化生活，并保證我國經濟沿著社會主義道路前進。根據毛澤東以重工業(yè)為中心的意見，明確五年建設的方針為：一是工業(yè)建設以重工業(yè)為主、輕工業(yè)為輔。重工業(yè)優(yōu)先建設鋼鐵、煤炭、電力、石油、機械制造、軍事工業(yè)、有色金屬及基本化學工業(yè)。輕工業(yè)優(yōu)先發(fā)展紡織、造紙和制藥工業(yè)。二是工業(yè)的建設速度在可能條件下力求迅速發(fā)展。三是工業(yè)的地區(qū)分布應有利于國防和長期建設，并結合實際情況充分發(fā)揮東北及上海原有工業(yè)基地的作用，繼續(xù)培養(yǎng)與利用已有工業(yè)基礎與技術條件，為建設新廠礦、新工業(yè)基地創(chuàng)造條件。四是鐵路建設以溝通西南、西北和中南為主要任務，以適應在國防安全條件下長期建設的需要。

根據以上指示精神，中財委相應確定了編制的總體思想：經濟建設要確保重點：建設的規(guī)模和速度要按實際需要和財力、物力、人力條件進行安排且配套建設;第一個五年計劃應同第二個五年計劃相銜接。1952年6月，中財委開始匯總各大區(qū)和工業(yè)部門上報的經濟建設指標，全力投入到這項工作中。

8月11日，周恩來主持制定的按部門和行業(yè)劃分的《1953年至1957年計劃輪廓（草案）》及其《總說明》終于試編完稿。

盡管我國制定的《一五計劃輪廓（草案）》比較粗略，但作為我國首個中長期經濟發(fā)展計劃的雛形，不僅為與蘇聯政府談判援助我國第一個五年計劃項目提供了基本依據，而且也為即將展開的有計劃、大規(guī)模的經濟建設勾畫出一幅宏偉藍圖。

二

8月下旬，以周恩來為團長，陳云、李富春為副團長的中國政府代表團應邀前往莫斯科，帶著試編出的《一五計劃輪廓（草案）》幾本小冊子征詢蘇聯政府的意見，并與蘇聯商談援助中國一五計劃建設問題。

當時，中蘇關系處于鼎盛時期。斯大林對周恩來一行的訪問非常重視，先后三次同周恩來等會談。會談中，周恩來著重介紹了一五計劃的設想：中國經濟狀況;五年建設方針;主要指標項目;長期建設的準備工作;請?zhí)K聯援助事項。周恩來在商談中要求增派800名蘇聯專家到中國，斯大林感到有些為難，但他并未拒絕這一要求，而是千方百計抽調大量科技人員援建中國。中方還希望蘇方提供各種工業(yè)標準和技術資料，用于一五計劃的制定和實施。據統計，1950年至1953年間，蘇聯專家?guī)淼目茖W文獻和技術資料重達600噸。

周恩來還專門就一五計劃的編制請教了斯大林。斯大林看后坦誠地說：“一五計劃草案中規(guī)定工業(yè)總產值每年遞增20%，太高了，應降到15%或14%?！彼烈饕幌掠终f：“計劃不能打得太滿，要留有余地，以應付意外困難的發(fā)生。”這番十分中肯的建議與指導，周恩來認為很有道理，很快予以采納。

斯大林同周恩來、陳云和李富春于9月中旬的那次會見，就援助中國的一五計劃問題談了三點意見：1.經過第一個五年計劃，中國應當能制造汽車、飛機、軍艦。2.中國工業(yè)的發(fā)展速度一定很快，但做計劃應留有余地，要有后備。3.蘇聯對中國的援助，價格便宜，技術也是頭等的。斯大林的意見，實際上表達了蘇方援助我國一五計劃的總方針?，F在看來，在當時以美國為首的帝國主義陣營對我封鎖禁運，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剛剛結束不久，蘇聯的重建工作任務很重，再加上其還從未搞過這樣大規(guī)模對外援助的歷史條件下，蘇方對我國的援助確實盡了力。

三

進入1953年，中蘇兩國就經濟援助問題還在談判，可中國的經濟建設卻不能再等了，于是，中國政府果斷決定按預定時間表開始大規(guī)模經濟建設，一五計劃以邊計劃、邊執(zhí)行、邊修正的方式全面展開。

3月5日，斯大林突然去世。8日，周恩來專程趕赴莫斯科，代表中國黨和政府參加斯大林的葬禮。其間，他利用工作間隙聽取了李富春關于同蘇方商談《一五計劃輪廓（草案）》的情況匯報和意見。斯大林喪事料理完后，談判才得以重新進行。蘇聯方面也加快了步子：蘇聯計劃委員會有14個副主席參加，分成十幾組，分別與中方各行各業(yè)對口談判。

又經過兩個多月談判，中蘇兩國政府最終商定：今后五年蘇聯給予中國必要的援助，開工建設骨干工程?！秴f定（草案）》經中央批準后，1953年5月15日，李富春和蘇聯部長會議第一副主席米高揚分別代表中蘇兩國政府簽訂了《關于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聯盟政府援助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發(fā)展中國國民經濟的協定》（簡稱“5·15"協定）。

根據協議，1953年至1959年，蘇聯將援助我國建設與改建91個工業(yè)項目，加上1950年簽約援助我國的50個項目，共141個項目。1954年10月，蘇聯政府接受我國政府的請求，又追加援助15個項目。這樣“一五”期間蘇聯總共援助我國156個重點項目（簡稱156項）：6個大型鋼鐵聯合廠，14個有色金屬冶煉加工廠，32個機器制造廠，18個動力及電力機器設備制造廠，26個國防工廠，23個煤礦，22個電站，1個煉油廠，3個制藥廠，1個造紙廠。

《協定》規(guī)定，蘇聯政府每年負責培訓我國1000名實習生（包括管理人員、技術人員和工人），并向我國派出5個專家組、200名設計專家、50名地質專家?guī)椭ㄔO。蘇聯負責提供生產各項產品所需的制造特許權及技術資料，承擔70%—80%的設計工作，供應占總價值50%—70%的設備。中方負責20%—30%的設計工作，承擔價值30%—50%的設備制造，包括項目配套所需的輔助性的半制成品和成品材料。

四

我國一五計劃的編制工作，是在缺乏經驗和統計資料情況下，根據毛澤東關于優(yōu)先發(fā)展重工業(yè)的指示精神，在周恩來的直接領導組織，陳云、李富春的具體指導和蘇聯的幫助下編制成功的。這一工作從開始時的六人小組，轉為后來的八人小組（1954年4月成立以陳云為組長的中央編制五年計劃綱要草案工作小組）領導。經反復醞釀，前后數易其稿，費時四年（1951年2月試編至1955年7月30日全國人大一屆二次會議通過），“邊建、邊改、邊學”，終于編成并付諸實施。

一五計劃建立在大量調查研究基礎上，實行了決策民主化、施工程序化，經過嚴密組織，合理規(guī)定了國民經濟發(fā)展的比例和速度，較適合當時中國的國情。所以，到1957年底，一五計劃的主要指標大都大幅度地超額完成：蘇聯援建的156個重點項目有135個已施工建設，有68個建成或部分建成投入生產。

“一五”期間，在蘇聯援助下，我國迅速建立起前所未有的新興工業(yè)部門，如飛機、汽車、重型機器、發(fā)電設備、冶金和礦山設備、精密儀表、新式機床、塑料、無線和有線電器材制造等。我國中部地區(qū)建立起一大批新的鋼鐵、煤炭、電力、機械、有色金屬、化工和軍工企業(yè)，構成我國工業(yè)布局的基本框架。至今，這些重點企業(yè)仍發(fā)揮著重要作用。

“一五”期間，我國工業(yè)的發(fā)展速度遠遠超過主要的資本主義國家，經濟建設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就，充分顯示了社會主義制度的優(yōu)越性?？梢哉f，一五計劃為實現我國工業(yè)化打下了初步的堅實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