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鑫
摘要:《自我的界限》是美國學者文以誠研究中國肖像畫重要的研究著作,同時也是記錄分析晚明至清代非正式肖像畫的重要參考文獻。此書采取了與國內肖像畫研究的不同視角,關注肖像中自我及身份意識的表達,并將肖像畫看做是像主與藝術家相遇的一種情境,將此看做是一種社會事件去研究,種種新的研究視角,使《自我的界限》成為研究17世紀到20世紀肖像畫的重要參考資料。
關鍵詞:《自我的界限》;個人意識;逼真性肖像;象征型肖像
中圖分類號:B81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5312(2019)17-0158-01
美國藝術史專家文以誠所著的《自我的》界限是一本將明清肖像作為一種社會事件以研究的著作,通過畫作提拔、畫論、文獻等文本資料予以輔助,分析畫像其中藝術家對于社會角色和文化身份的自我建構。文以誠認為肖像畫的繪制根植于社會實踐,應對公開的紀念禮儀、身份或地位訴求,存在于各種社會與文化語境間。故隨著歲月的不斷變化,肖像畫創(chuàng)作的表現類型和創(chuàng)作目的也隨之不斷發(fā)生變化。文以誠通過梳理各朝肖像畫,總結出肖像畫可分為兩類,“逼真性肖像”和“象征性肖像”。逼真性肖像多以禮儀或紀念為目的進行創(chuàng)作,營造一種“在場”的錯覺來彌補缺席。此類肖像對畫面追求逼真、寫實的描繪,此時所描繪的像主作為一種“個人性軀體”存在,注重的是對像主形象的“酷肖”。而為禮儀所繪制的肖像主要展示的是像主的社會性地位,描繪的是一種“社會性軀體”,具備一定的程式化傾向。在此,藝術創(chuàng)作中像主被強調為家族血統(tǒng)的紐帶,或是一個階層或職業(yè)團體的成員,與西方傳統(tǒng)寫實肖像是類似的。而象征型肖像通常是非正式的,重點在于對像主形似的復制,在此類畫中會顯示、表達或揭露像主自身的個性、性格、精神等氣質。這種肖像是在世的肖像或為在世者而作的肖像,多描繪文人的日常肖像以體現其文化人格的面貌,更注重的是像主身份的表達,是一種對自我的表現。此類肖像積極服務于掩蓋或混淆像主身份,含有暗中破壞傳統(tǒng)肖像畫的觀念基礎。如19世紀任伯年所作的《吳昌碩蕉陰納涼圖》就是以強烈的肉感、愜意隨性的體態(tài)去對抗傳統(tǒng)繪畫中塑造完美典范的肖像類型。
文以誠以“自我的界限”作為書中標題,自然是以研究肖像畫中的自我和自我身份為重點。為避免中西方對“自我”概念理解的混淆與歧義,文以誠闡釋了中西方對于自我認知的不同看法。認為西方文化中的個人主義價值與自主性相比中國會得到更多的重視,在繪畫中自我的表現非常重要,會充分傳達自我個性以完成自我的欣賞。而在中國,由于個人受到家庭關系、社會地位以及政治意識形態(tài)的影響,所以,中國肖像畫以獲得觀者的“共情”為目的,這時畫像比像主本人更重要。文以誠認為明代以前,肖像畫目的在于塑造出一個“完美的自我”,力求通過肖像畫將其納入到某個符合其社會地位與身份的框架中,這樣繪制出的形象是缺乏個人色彩的、是社會期許中的肖像。但晚明后,由于哲學中個人主義新潮的興起,肖像畫逐漸變革成為傳達自我參與意識與建構自我形象的方法,肖像畫成為對自我刻畫進行革新的手段。代表畫家有陳洪綬、項圣謨等。他們在繪畫中進行對自我和身份界限的探索,如陳洪綬,他的畫中存在著明顯的關于界限的問題,無論現實肖像與虛構類型之間的界限,還是繪畫中對于自身身份建構的界限問題,他的經歷與人生態(tài)度總是會在自身藝術創(chuàng)作中投射出來。陳洪綬的一生跨越了明清交替的分界線,身為漢人卻在清朝中作為一名職業(yè)畫師,所以在他的畫中可以看到悔恨與痛惜的情緒,在存世最早的陳洪綬自畫像《飲酒圖》中,描繪了愁眉不展的陳洪綬癱坐在芭蕉葉上飲酒消愁,題跋中提及到因蠻族入侵,導致國土淪喪、領土易主的悲哀。在此,陳洪綬借由國家邊界的問題引向對自身私人領域入侵的顧慮,歪歪扭扭的人物形象和靜物形狀表現了其對物質界限和現實秩序的忽視,醉酒的神情狀態(tài)是某種程度上的自我挪揄,同時也是一種對平庸的自我界限的對抗。
在此書中,文以誠創(chuàng)造性地將肖像畫看作是一種社會事件,從個人主義與自我意識這個獨特視角出發(fā)探求肖像畫中有關自我和身份建構的表達。文以誠在《自我的界限》一書中還著重分析了肖像畫、贊助人、畫家與觀者的關系,認為在某些肖像畫中可以形成一種類似“劇場”的情景。并以陳洪綬的《喬松仙壽圖》解釋了肖像畫中“觀看”與“被看”的關系。這些研究視角都是與其他單純以肖像畫本體作為研究對象進行分析研究著作不同,是一種新的研究視角,但對于此書,也有值得進一步研究討論的地方,爭議最多的一點在于認為此書存在過度闡釋的嫌疑。如文以誠在闡釋羅聘為老師金農所作的肖像《東心先生蕉陰午睡圖》時,因其畫者將畫中人物安排到中景地段,頭部呈現側面形象,衣紋較簡陋,所以文以誠認為這畫是缺乏自信的描繪且像主個性的表達在這幅畫里也是缺失的。之后還拿羅聘與任伯年多次進行比較,談到二人在畫中表達的自卑感,以及二人皆因功利心導致其成為投機分子,這些說法都是缺乏依據,充滿過多個人主觀情感的。所以一些問題仍是需要學者們進一步討論與研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