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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雙腳與鞋的故事

        2019-08-08 06:26:55劉維嘉
        北京紀(jì)事 2019年8期
        關(guān)鍵詞:邊兒麻線笸籮

        劉維嘉

        老話說:腳底沒鞋窮半截。如今,商場、網(wǎng)店各式各樣的鞋琳瑯滿目,滿足了各個年齡段人群的需求。

        隨著時代變遷,不知有多少人還記得懶漢鞋?

        笸籮里的彩色布頭是當(dāng)時生活的寫照

        街上曾流行懶漢鞋

        20世紀(jì)七八十年代,懶漢鞋曾經(jīng)風(fēng)靡社會。這種鞋分男式和一字襻女式布鞋,流行了20多年。

        懶漢鞋是布鞋的一種,鞋口兩側(cè)有松緊帶,圓頭窄面,松緊帶外斜,便于穿、脫,還叫松緊口鞋、懶鞋、板鞋和“片兒鞋”。鞋面是黑色條絨布,鞋底有白塑料底的“白邊兒懶”,棕紅色塑料底的“紅邊兒懶”,還有輪胎底和布底的懶漢鞋。最流行的是黑布面、白邊兒、白塑料底的“白邊兒懶”。

        當(dāng)年,很多人為能有這么一雙懶漢鞋而驕傲,也有的人故意在人前顯擺,讓沒有的人眼饞。

        說到懶漢鞋產(chǎn)地,有上海產(chǎn)、北京產(chǎn)和天津產(chǎn)的,也有人家仿照鞋的樣子做的。當(dāng)時的通縣百貨商場和縣城的不少商店,以及農(nóng)村供銷社都能買到懶漢鞋。這種鞋最初都是男人穿,女人則穿方口一字襻女式布鞋。后來,不少大姑娘小媳婦也跟男的一樣穿懶漢鞋了,特別是有不少年僅幾歲的小孩子也穿上了合腳的懶漢鞋。

        究竟是誰發(fā)明的懶漢鞋已經(jīng)很難查找,這種發(fā)明凝聚著人的聰明才智,是否時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穿起來十分便利,比系鞋帶的鞋真的方便多了,而且跟腳,跑跑跳跳都不成問題。

        冬天,很多大人孩子都穿黑色條絨面的五眼棉鞋,俗稱“北京棉”,鞋底和“白邊兒懶”一樣,也有輪胎底的。天冷了,塑料鞋底容易變硬,這可樂壞了孩子們,因為下雪時走路可以打“出溜滑”玩兒。

        至今,我還保留著一張在通縣三中上學(xué)時的畢業(yè)照,那是1973年12月26日在國營東風(fēng)照相館(如今的麗新照相館)照的,照片里的同學(xué)和老師多數(shù)穿著“北京棉”,也有的穿著懶漢鞋。

        如今的鞋雖說各式各樣,讓人眼花繚亂,可卻沒有哪種鞋能像懶漢鞋那么普及,男女老幼都喜歡。

        “白邊兒懶”美在腳底,喜在心頭

        “白邊兒懶”輕便透氣,黑白分明,穿在腳上非常顯眼,也很提氣,所以深受人們的喜愛,特別是年輕的姑娘和小伙兒。

        穿“白邊兒懶”的人必須勤快,再配上得體的衣裳,人若長得耐看,走在大街上回頭率絕對高。

        “白邊兒懶”不像皮鞋,鞋面臟了用布擦擦,再打上鞋油,和新的一樣?!鞍走厓簯小钡男媸呛谏珬l絨布,穿不了幾天,鞋面就臟了,白色塑料底也變黑了,顯得很邋遢。

        曾經(jīng)見到有的主兒,穿懶漢鞋還嫌不方便,把懶漢鞋當(dāng)趿拉板穿,愣是把好端端的鞋穿得不成樣兒,這是真的懶。

        勤快的人幾乎每天都要用鞋刷子順著鞋面布紋刷,把里面的塵土刷出來,如果太臟了,還要用刷子沾上肥皂清洗,放到窗臺上晾干。白色塑料底即便刷了也不會像原先那樣白,會逐漸變得發(fā)黃,勤快人就用白色粉筆或者大白塊在白邊兒上均勻涂抹一遍,晾干以后,幾乎和新的一樣。

        我們上小學(xué)那會兒,最喜歡穿的是白襯衫、藍(lán)褲子和白球鞋,戴上紅領(lǐng)巾,有的胳膊上再有幾道紅杠兒,可精神了。后來是普遍佩戴菱形紅小兵臂章,穿戴也變成了軍綠色。白球鞋臟了,都是自己動手刷,并從商場買來大白塊均勻涂抹到鞋面上。

        打袼褙做鞋節(jié)儉過日子

        一雙懶漢鞋幾塊錢,對于孩子多和勤儉持家的人來說,還是自己做鞋省錢。那會兒女人從十五六歲就開始學(xué)做衣裳和布鞋,出嫁以后要為全家人做四季衣裳,還有各式各樣的夾鞋和棉鞋。她們是否心靈手巧,勤快不勤快,會不會過日子,全看她們的針線活。

        我在五金廠白鐵車間上班的那些年,車間的女工在午休時除去織毛衣,也做懶漢鞋和“北京棉”。有的還把穿壞的懶漢鞋拆了,留下比較好的白塑料鞋底,再做一雙鞋,把白塑料鞋底绱到鞋底上,一雙新的懶漢鞋或“北京棉”就做好了。

        我的姥姥在我們家住的時候,常給我和妹妹做鞋穿,有夾鞋,也有棉鞋,當(dāng)然少不了懶漢鞋和一字襻女式布鞋。

        做鞋離不開打袼褙,這是做鞋的必備材料。每次做鞋前,姥姥都要整理不能穿的破舊衣裳和布頭兒,用鐵鍋和白面熬好糨糊,在案板的背面均勻地抹上一層薄薄的糨糊,先糊上一整張窗戶紙,再抹上一層糨糊,然后把零碎的布塊均勻地粘貼上去,每塊布塊要邊縫銜接整齊,不合適的就用剪子剪剪。然后用同樣的方法粘貼四五層,放到屋外晾曬,有陽光的時候,半天就曬干了,姥姥從案板上揭下來的就是做鞋用的袼褙。

        每次做鞋前,姥姥讓我光腳站在廢報紙上,用鉛筆畫上腳的形狀,不大工夫就把鞋幫和鞋底的鞋樣剪好了。隨著我們年齡的增長,姥姥保存的鞋樣也不斷變化。

        做鞋要對照鞋樣裁剪出鞋里、鞋面、鞋底面布和白布條,還有鞋幫和鞋底的袼褙片,用針分別在這些袼褙片邊緣縫上白布條。把四五層鞋底袼褙片都粘接起來壓平晾干,用錐子、針、棉線或麻線納鞋底,針腳要豎成列,橫成行,用力均勻,間距大小一致。鞋幫和鞋底做好后,先把鞋幫和鞋底前后尖端的中心部位連接,并固定起來再绱鞋。

        懶漢鞋鞋幫一般用黑色條絨布,比著鞋樣子剪好以后,中空的上部兩端“耳部”各有一橢圓形缺口,缺口用寬松緊帶縫上,把鞋幫和納好的鞋底縫合在一起,就是绱鞋,懶漢鞋就做好了。

        穿上試試,腳指頭能在鞋殼簍兒里亂轉(zhuǎn),不大不小正合腳??此埔浑p簡單的懶漢鞋,究竟有多少工序,真難數(shù)得清,其中浸透了做鞋者的勤勞、節(jié)儉和智慧。

        如今,市場上供應(yīng)著各種鞋,人們已經(jīng)不自己做鞋穿了,祖輩傳下來的袼褙也遠(yuǎn)離我們而去。

        做鞋用的布頭

        針線笸籮裝滿濃濃親情

        過去,幾乎家家戶戶都有針線笸籮,編笸籮用的材料主要有藤條、高粱稈、麥稈和柳條4種,圓形的居多。家里縫縫補(bǔ)補(bǔ)的,還有做衣裳做鞋都離不開針線笸籮。由曹禺編劇、賴聲川導(dǎo)演的三幕話劇《北京人》第三幕就有這樣的描寫:“兩張方凳隨便地放在墻邊,一張空著,一張放著一個做針線的笸籮?!?/p>

        針線笸籮里裝著一家人不可缺少的寶貝,有頂針、錐子、剪子、皮尺、竹尺、白線、黑線、棉線、麻線、大大小小的針、扣子、松緊帶……雖說里面東西很多,但是并不亂,針線和扣子都有裝它們的小盒子。

        針線笸籮里還有“撥錘”,俗稱線拐子?!皳苠N”是捻麻線用的,有木頭做的,也有用?;蜇i的骨頭做的,長大約20厘米,中間固定著鐵質(zhì)鉤子?!皳苠N”中間細(xì),兩頭粗,纏上麻線不會往下掉。家住南大街的一個同學(xué)母親曾經(jīng)告訴我,骨頭做的“撥錘”分量重,比木頭的好使。

        做鞋離不開專用的棉線或麻線,比較起來,麻線要比棉線結(jié)實。我家住的回民胡同38號大雜院有個從山東來的老人,她的針線活特好,她曾告訴我,她十來歲就會縫補(bǔ)衣裳和做鞋了。她家的針線笸籮里有個牛骨頭做的撥錘,沒什么事的時候,她把從日雜商店買來的“麻皮”放在水里泡泡,然后拿出來晾干用梳頭發(fā)的“篦子”把麻皮劈成細(xì)細(xì)的麻筋,把三四根麻筋掛在鐵鉤子上,左手提起麻筋輕輕捻動,右手轉(zhuǎn)動“撥錘”,捻的麻線越來越長,然后把麻線交叉纏繞到“撥錘”上,再繼續(xù)捻。納鞋底用的麻線還要再加工才能用。

        她的外孫子、外孫女穿的懶漢鞋和“北京棉”就是她做的。我的姥姥在我們家住的時候,兩個老太太常串門,一邊納鞋底,一邊聊家常。

        自打我記事起,我的姥姥不論是在鄉(xiāng)下還是城里,不管白天黑夜,只要有空,總會守著針線笸籮,安靜地坐在炕上或床上,特別是在夜晚,經(jīng)常借著煤油燈或電燈微弱的光亮縫縫補(bǔ)補(bǔ)……

        眼面前兒,工業(yè)化大生產(chǎn)為人們提供了各種款式的鞋。當(dāng)年的懶漢鞋已經(jīng)漸行漸遠(yuǎn),家里做鞋的已經(jīng)十分罕見了。不出家門,手機(jī)在手,應(yīng)有盡有,極大地方便了我們的生活。想買什么鞋穿,在家里點點手機(jī),一兩天就有快遞送上門。有了快遞,人們吃的、穿的、使的、用的、玩的全能盡情享受。在生活寬裕和便利的同時也讓我很是擔(dān)憂,如此下去,我們,尤其是我們的晚輩會不會變懶呢?動手動腦的能力會不會退化呢?老祖宗傳下來的勤勞、勤儉的傳統(tǒng)美德會不會逐漸丟失呢?

        (編輯·劉穎)

        514984730@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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