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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智量,心里住著一個孩童

        2019-08-02 07:51:22青辰
        莫愁 2019年20期

        文/青辰

        2018年7月,應(yīng)邀走上《朗讀者》第二季舞臺的王智量,年過九旬,銀發(fā)如雪,豐神俊朗,與主持人董卿談笑風(fēng)生。歷經(jīng)世事滄桑后,他仍然像個孩童般活得純粹而天真,臉上漫溢著幸福的笑容。

        彎一下腰,時光柔軟

        在中國翻譯學(xué)界,王智量是俄國文學(xué)研究學(xué)者中的佼佼者。此外,他不僅能用俄文背誦整部《奧涅金》,還能用英文與人暢談,看德文、日文書也不在話下。

        王智量對一切柔弱的小動物都充滿憐憫和由衷的喜愛。他所工作的華東師范大學(xué)的校園里有許多流浪貓狗出沒,王智量有時會提一些剩菜剩飯招呼它們。有只黑尾巴貓咪得到了他最多的關(guān)照,每次吃著王智量送來的食物時,它會沖著王智量“喵喵”直叫,好像在道謝。王智量打太極的時候,它就靜靜地趴在他的腳邊,與他共度靜美時光。

        對動物尚且如此,對周圍的人,王智量更是懷著一顆溫柔心。13年前的一日,王智量下課回到家里。看見有個兩歲的小丫頭抱著桌腿怯怯地望著自己。他走上前,彎下腰微笑著伸出手與她打招呼:“小家伙,你好?。 痹倩榈钠拮訁敲镁旮嬖V他,自己和前夫生的女兒離婚了,丟下了這個誰都不肯要的孩子。王智量心里陣陣難過,當(dāng)下決定和吳妹娟一起承擔(dān)撫養(yǎng)小家伙的重任。

        起初小家伙膽小內(nèi)向,無論王智量怎么逗她,她始終不吭聲。一段時間后,經(jīng)常能聽到王智量和小家伙對詩的聲音,有時還夾雜著小家伙銀鈴般的笑聲。再后來,周圍鄰舍就時??吹酵踔橇繝恐〖一锏氖稚⒉接谙﹃栂碌膱鼍?。沒走幾步,小家伙就向前跑,跑一段路又蹦蹦跳跳返回,張開雙臂讓王智量抱。年過八旬的王智量樂呵呵地蹲下身,使勁抱起她,有時還把小家伙頂在脖子上,累得氣喘吁吁仍然有說有笑。這溫馨的記憶一直伴隨小家伙長大。

        道一聲珍重,往事隨風(fēng)

        曾經(jīng),在華東師大中文系的俄蘇文學(xué)課上,王智量大段大段為學(xué)生們用俄文背誦浪漫的舊俄長詩,從萊蒙托夫到普希金,最后講到十二月黨人的妻子追隨丈夫前往北方流放地。風(fēng)雪交加中,他們一路同行,患難與共。說到這里,王智量的眼神格外明亮,像燃燒的火焰在跳動,那是一層薄薄的淚光在閃爍,舊夢里不能釋懷的傷,仍然刺痛著他。

        當(dāng)年,因?yàn)榉N種原因,前妻文美惠與王智量離婚,留下兩個年幼的孩子,從此天涯陌路,不復(fù)相問。

        20多年后,在北京一次外國文學(xué)會議上,文美惠截住了匆匆向外走的王智量,王智量心不在焉地與她一問一答,所言無外乎他們的子女。末了,文美惠輕聲打斷他:“你聽我說一句話,對不起……”

        飽含真誠和愧疚的道歉突如其來,王智量一時呆在那里,內(nèi)心里深埋的恨霎時消散。

        所幸,吳妹娟來到了王智量的身邊。吳妹娟不僅照顧王智量的生活起居,還在事業(yè)上給予王智量支持,陪伴著他在漫漫長夜里翻譯抄寫了狄更斯的《我們共同的朋友》。歷經(jīng)半生劫難后,王智量這個善良、單純、心軟的“老男孩”終于在這份平和的感情里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歸宿。

        吳妹娟辛勞地操持著家務(wù),不想讓王智量操一點(diǎn)心。她在忙家務(wù)時,王智量常靜靜地坐在一旁看著,眼里流露出滿滿的溫柔。有時,王智量還會像個孩子一樣,央求吳妹娟出門去超市或菜場時帶上他。出門后,他跟在妻子后面,滿是歡欣,一臉幸福。

        此前在《朗讀者》節(jié)目里,王智量還專門為妻子獻(xiàn)上了朗讀,感謝吳妹娟曾在他最困頓的日子里給予他精神支持。

        調(diào)一次皮,歲月不老

        王智量常常像孩子一樣笑得無憂無慮,因此被人稱為“快樂翻譯家”。

        一次,在廬山開學(xué)術(shù)研討會,散會后,大家來到會場前的空地休息。只見會場前有棵枝繁葉茂、遒勁蒼健的古樹,王智量看得心癢,趁沒人注意,他攀著樹干,悄悄地爬到樹上,躲進(jìn)濃密的枝葉中。過了半天,樹下有人詢問:“王智量怎么不見了?”眾人這才發(fā)現(xiàn)王智量不見了蹤影,高聲叫喊起來。王智量覺得好笑,故意吹起口哨。大家齊刷刷抬頭,喲,這調(diào)皮老頭爬到樹上去了!

        可歲月不饒人,如今他每年都有四五個月在醫(yī)院度過。有次因?yàn)樾穆刹积R住院,王智量看到醫(yī)生們?yōu)樽约号渌帟r的緊張模樣,寬慰道:“不要緊的,我的心壞了,良心可沒壞?!贬t(yī)生們都被他逗樂了。

        醫(yī)生叮囑王智量注意身體不要到處去講課,他便裝著很嚴(yán)肅地和醫(yī)生商量:“你要覺得我不行了就告訴我一聲,我自己走到太平間去,保證不麻煩別人。”醫(yī)生哭笑不得。

        因?yàn)槎啻伪会t(yī)生告誡:少寫、少翻譯、少做事情。他便開始自學(xué)中國畫,不知不覺成了畫壇新秀,和華東師大另兩位老教授一起并稱為“雕蟲三老”,取“雕蟲小技”之意自我調(diào)侃。

        他發(fā)揮創(chuàng)意,在一次性紙餐盤上畫畫,并自嘲自己的畫沒有任何技藝、基礎(chǔ)、章法,只值一角錢,就是餐盤的價錢。觀者卻從這餐盤畫中看出了逍遙自在的世外意趣。

        他最愛畫蝦,落筆迅速,群蝦嬉戲,鮮活靈動,幾可亂真。“終日涂抹趣味濃,總是幾只小蝦蟲。下筆心在天地外,光陰紙上去無蹤。”他自由豐沛的生命在畫筆端蓬勃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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