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血濺當場”
“許總,您慢點,”鄭景費勁兒地拖著大行李箱,快跟不上他,喘著氣小聲提醒,“追女人要優(yōu)雅、克制,不能這么急啊?!?/p>
優(yōu)雅?克制?
呸。
他現(xiàn)在只想知道,程璃會不會像過去在學校時一樣,用指尖撩他的頭發(fā),笑嘻嘻地同他說話,熟稔地喊他的綽號,抑或久別重逢,直接沖上來抱住他,也說不定呢。
短短幾步路,猶如穿過幾年時光,許擇遙終于站到程璃的面前。
她水潤的眼睛定定地望著他,片刻之后,揚眉笑了,朝他抬起手臂。
現(xiàn)在就……就要擁抱了嗎?
許擇遙屏住呼吸,心跳如擂鼓,耳根難以自抑地浮上紅暈。
然而,下一秒,程璃落落大方地伸出手,對他朗聲說:“許總,初次見面,你好啊?!?/p>
二十四小時不到,許擇遙的心臟就被程璃連捅兩刀。
緋聞一刀,見面不相識又一刀。
程璃的手還徒然地伸著,遲遲等不到許總的回應,又瞄了一眼旁邊鄭秘書臉上那副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只好訕訕地將手往回收。高嶺之花嘛,不待見她,可以理解。
程璃的心態(tài)很棒,手剛垂下些許,面前的男人突然就動了。
他上前一步,本就不遠的距離被強行拉近,身上清淡干爽的氣息和炙熱的溫度迎頭罩下,把來不及退開的程璃完全籠在其中。
“你看清楚?!?/p>
許擇遙的嗓音微啞,雙瞳森寒,恨不得把她拆吞入腹。他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搭在墨鏡上,動作緩慢地、一點點地摘下,直到露出完整的五官。
這樣肯定認識了吧!
程璃在娛樂圈見慣了各類出色的男人,但許擇遙露臉的那一刻,她還是沒忍住,雙眼亮了起來。
美顏如斯,她甚至忘了剛剛被侵入安全距離的不適,滿心只剩贊嘆。傳言屬實,真相擺在眼前,他確實是名副其實的“臉帥,身材好”。
可惜,他的態(tài)度不太友善。
許擇遙仍然無法從她的眼里找到任何一絲預想中的熟悉,他糟糕的預感越來越強,眉頭擰得生疼,不死心地厲聲說:“你跟我說的第一句話,我給你機會,重來一次?!?/p>
程璃不解:“重來?”
她的腦子轉(zhuǎn)得飛快,琢磨著頂頭上司的深意,腦中靈光乍現(xiàn),懂了。
許總大概是怪她剛才不夠正式。他愿意簽下她,本就算知遇之恩,現(xiàn)在又主動以真面目示人,她確實應該表示誠意,更應該謙恭禮貌。
想到這里,程璃精神抖擻地站直,把垂落的長發(fā)撩至耳后,非常利落地朝他鞠了一躬,抬起臉,笑出整齊的八顆小白牙:“久仰許總大名,我是您公司的新人程璃,初次見面,希望能給您留下良好的印象,以后合約期內(nèi)的五年里,還請您多多鞭策?!?/p>
又一句“初次見面”。
許擇遙的左手不能動,右手壓住胸口,防止那顆被虐得死去活來的心臟不堪重負而破胸而出。
程璃不認識他。
她不是裝的,不是嚇他,她的目光坦蕩澄澈,是的的確確把他忘了。
Part2別扭
裴奕想起幾年前在美國初次見到許擇遙時的情景。那時的他跟現(xiàn)在判若兩人,明明懼怕人群,非要強迫自己站在車水馬龍的街上,精神崩潰前,再回到房間里獨自抵抗心理折磨,一步步費盡力氣地走到今天,終于看起來與正常人無異。
裴奕以為他好了,現(xiàn)在看來,他再被眾人矚目,還是會勾起明顯不適。
“明知道這邊人多,你干嗎下來?”裴奕雙手環(huán)胸,擔憂地皺眉。
許擇遙的唇上略微恢復了一點血色,直起身:“你廢話說得太多了,我擔心她會緊張?!?/p>
幸好他下樓來了,否則還不會撞見那個姓顧的。他能耐著性子容忍她到今天已是不易,她竟然還敢來他的地界招惹程璃,找死。
“說起來,你也是夠別扭的?!迸徂瓤扌Σ坏茫c許擇遙并排靠在墻上,扭頭看他,“明明把她擺在心尖兒上,非要沉著臉冷冰冰地對她,有話還不肯直說,就不能痛痛快快地暴露本性嗎?”
上午的陽光透過步梯間的窗口照進來,許擇遙正站在光影分割的中間,他的半邊臉鍍上明亮的陽光,睫毛仿佛被灑了層細膩的金屑,另一邊則隱在暗處,眉眼無瑕,目光漸暗。
“她以前說過,最討厭黏人的男人?!?/p>
他的聲音很低,微微沙啞,還有一絲難以察覺的委屈。
“可偽裝的樣子……我就只會這一種。”
?Part3沉溺
程璃就知道酒店才沒那么好心,給她免費升級到豪華房間,原來是他在后面搞鬼。她又喘了兩口氣:“別人看不看到是次要的,許總,你手里有那么大的公司,就沒有其他事要忙嗎?你要住多久,公司離開你沒問題?”
她可不想剛開始就做個紅顏禍水??!老板從此不上班,荒廢正業(yè)什么的,責任好大,她承受不來。
許擇遙在房間里看了兩眼:“我能坐下說嗎?”
默默對峙片刻,程璃在他的注視下嘆了一口氣,無奈了:“坐吧,坐吧?!?/p>
成功“登堂入室”,確定不會被趕出去,許擇遙才一本正經(jīng)地說:“公司的事務都可以遠程處理,必須到場的,我隨時可以趕回去?!?/p>
程璃雙手環(huán)胸:“那你就在這里荒廢時間?”
“荒廢?”他專注地仰起臉盯著她,“程璃,沒有任何事能比追你更重要?!?/p>
房間里一片安靜,窗簾拉著,只能隱約聽到外面偶爾響起的車笛聲。
程璃的睫毛忽然顫了一下,她移開目光,耳朵里嗡嗡響個不停,再看下去,她就要掉進那雙眼睛里了。
堵在喉嚨口的話,她全都說不出來了。她坐在床尾,把臉別到他看不到的角度,忍了又忍,到底沒忍住,笑了出來。怕發(fā)出聲音被他發(fā)現(xiàn),她趕緊用咳嗽掩飾,勉強壓住上揚的嘴角。
行吧,她動搖了,紅顏禍水就……紅顏禍水好了。
Part4“萬劫不復”
程璃聽懂了,許擇遙不只喜歡她那么簡單,還是場曠日持久、提心吊膽的暗戀。
“你怎么會喜歡我……”程璃又靠近些,抓住他繃得硬邦邦的手臂,“我們見過嗎?還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
許擇遙的嘴唇動了動。
太多了,數(shù)不清,但程璃需要答案。
他挑揀出其中幾件,拼成一個勉強能夠自圓其說的故事:“你上大學時,我看過你拍的短片,也去學校偷看過你,那時候就很喜歡……很喜歡,但是成影還不夠強大,所以放任你簽到其他公司,我只敢偷偷在微博上關注,等到你合約期滿,我有足夠的資本站在你面前,才有勇氣正式跟你認識?!?/p>
“我不是為了哄你才假裝粉絲,你演的每個角色,我都喜歡,都留著視頻?!彼忉?,“你別失望,我真的是死忠粉。”
“這幾年給你轉(zhuǎn)發(fā)留言,經(jīng)常跟你表白,都是我愿意做的,沒花多少時間,你不要……不要有負擔?!彼难例X隱隱有點打戰(zhàn),生怕自己的行為過度,會被抗拒,“如果你不高興,賬號以后就交給你的后援會打理,我保證不碰?!?/p>
程璃一個字都說不出了。
這個男人執(zhí)掌著如今影視圈內(nèi)舉足輕重的公司,手握多少當紅演員的命脈,然而站在她的跟前,卻慌張得和犯了錯的孩子一樣,不斷討好,忐忑地等她回應,一點驕傲都沒有。
她的喉嚨像被掐住了,眼眶脹得厲害。
他不該是這樣的。
“許擇遙,你的自信呢?”程璃吃力地吞咽幾下,發(fā)出聲音,“喜歡一個女人,值得你這么小心翼翼嗎?”
許擇遙抬起眼皮,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她,似乎奇怪她會問這種傻問題:“當然值得,你那么好?!?/p>
他淺淺地笑了一下,聲音輕柔,長睫毛不安地垂下:“程程,我面對你,從來就沒有過自信?!?/p>
程璃忍了許久的眼淚忽然淌下來。
夠了,她不想追問了。
自信是嗎?好,她來給。
程璃不再說話,直接踮起腳,摟住他,仰著臉送上自己微涼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