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訪_楊軍 周春倫 高洪云 攝影_湯成米

今年7月15日，川崎發(fā)出一條微博廣告：招聘銷售辦公的人，人為什么活？

——人為自己使命活。

農場目前緊缺銷售人才，但要找到合適的人才不容易。

他覺得，中日教育有一巨大差異，日本從小學開始就“準備找到使命”（即生涯規(guī)劃）。但“中國年輕人被父母影響容易變，找到使命年齡比較高”?！爸袊逃匾曈洠苌僦С终胰松鷥r值，所以畢業(yè)后容易變崗位，這是為國家來看大損失?！?/p>

日本教育同樣讓他憂慮：現(xiàn)在日本受歡迎崗位是，第一國家公務員，第二地方公務員，第三豐田汽車，因為工資高沒倒閉。日本年輕人可能丟失勇氣和主體性。

以下為本刊就農業(yè)改革和人才教育問題對川崎先生的專訪。在此特別感謝小劉固農場學員兼翻譯朱宏楊同學。

一、日本綜合農協(xié)可以借鑒嗎

本刊記者：溫鐵軍在《告別百年激進》一書曾談到日本的“三農”經驗。他認為，日本泡沫經濟三十年，之所以能長期維持社會穩(wěn)定，一是東亞社會都共同經歷過土地均分改革，二就是日本綜合農協(xié)（JA）。中國農村目前進行新型集體經濟改革，他認為這是日本經驗最值得借鑒的部分。您長期在消費者合作社工作，可否談談自己的思考和經歷。

川崎廣人：1918年，日本發(fā)生了著名的“米騷動”事件。由于中間商囤積大米，造成米價暴漲，對以大米為主食的農村地區(qū)沖擊尤其嚴重。由此引發(fā)的通貨膨脹造成大量消費品和房租價格飆升，都市居民也非常不滿。政府不但沒解決問題，反而因西伯利亞出兵，強行征購軍糧，致使價格繼續(xù)上漲。于是各地都出現(xiàn)了罷工、搶劫、騷亂等。

雖然有這樣大騷動，但人們發(fā)現(xiàn)，很多地區(qū)比較安定，很重要的原因即是農業(yè)協(xié)同組合。明治維新后，日本社會一直比較混亂，工業(yè)化和對外擴張都在壓榨農村，農民要填飽肚子已非常辛苦。但地主和放貸者很富有，于是出現(xiàn)了所謂“產業(yè)組合”。很多農民有技術，但沒錢買種子，便由產業(yè)組合出面，從地主和放貸者手中借錢買種子，農民收獲后再償還。這種產業(yè)組合很快推向全國。

值得一提的是，日本社會主義思潮也從此時興起，并翻譯了《共產黨宣言》，后來被中國留學生帶回中國。（按：此處指1920年，陳望道應陳獨秀之邀，從英文本參照日文本翻譯《宣言》全文。這是《宣言》首次全本中譯。1921年，中共成立。1922年，日共成立。）

本刊記者：這是一段非常慘痛的歷史。中國晚清的改革也經歷了以日為師、以歐美為師到以俄為師的變化，最終導向中共領導的土地革命。

川崎廣人：日本農業(yè)的真正發(fā)展其實是二戰(zhàn)后才開始的。為緩和社會矛盾，當時美國控制的“民主政府”強制低價收購地主土地，再低價轉讓給佃農和貧農，直接導致大量小規(guī)模（7.5畝～15畝）自耕農誕生。戰(zhàn)爭結束，大量男人回家，通過建立農協(xié)，全力導入新興農業(yè)。

明治政府開國后，雖然引入西洋農業(yè)技術，大力發(fā)展農業(yè)，但主要是“富國強兵”，農業(yè)的預算并不多。大部分農民是貧農和佃農，平均每人要負擔五成以上佃租，導致農村存在著無法緩解的矛盾，暴動頻發(fā)。政府持續(xù)鎮(zhèn)壓農民運動，無數(shù)運動者被迫害、下獄、屠殺。當時，如果有農民批評佃租矛盾，他的家人和親戚都會株連受害。

1931年后，美國“大蕭條”席卷全球，日本大量工業(yè)破產，出口銳減，失業(yè)達300萬人，進入了一個饑餓時期。法西斯分子趁機占了上風。當時很多孩子吃不飽飯、營養(yǎng)不良，解決方法就是參軍。產業(yè)組合能保證大人基本吃飽飯。孩子只能去軍隊，相當于強制征兵。

二戰(zhàn)時日本殺了很多中國人，我來贖罪。中國很多影視劇和媒體，可以看到日本在侵略戰(zhàn)爭時期就像殺人機器，但普通日本人本身不是這樣。我很想在這里，用行動證明，日本人也有溫柔的一面。

去日本農業(yè)公司深造的小劉固學員拍攝的當?shù)剞r村

本刊記者：您認為日本農協(xié)最值得借鑒的是什么？

川崎廣人：很重要的一點，日本政府不會直接對農民實行政策，而是通過綜合農協(xié)。二戰(zhàn)后，日本農業(yè)人口占70%多，現(xiàn)在只有4%～5%。這個變化是非常緩慢的過程，綜合農協(xié)起到了穩(wěn)定作用。

日本農協(xié)服務范圍很廣，包括金融、保險、銷售、提供設施設備和技術指導等多方面。技術領導和金融保險可以體現(xiàn)日本農協(xié)的優(yōu)點。

包括農藥化肥機械設備，通過農協(xié)購買比在超市便宜。最重要的，發(fā)生技術問題時，可以立即聯(lián)系農協(xié)解決。現(xiàn)在日本農民200萬人，50%屬于兼業(yè)農民，一般只有農忙時回家種地，這一優(yōu)勢更明顯。

其次，如果你有一個創(chuàng)業(yè)項目，比如我們農場，想把紅薯做成烤紅薯，但沒有機器，向銀行貸款，但我們信用不好，難以貸款。但農協(xié)不同，它有全農的銀行，了解農業(yè)。他們判斷這個項目可以成功，就會投資。

綜合農協(xié)最重要的獲利部門是金融和保險，人數(shù)最少但獲利最高。農協(xié)即通過保險獲利給農民提供技術指導，維持總體上的盈利。（按：中國正在進行類似的農村內置金融改革。）

除了綜合農協(xié)，還有專業(yè)農民協(xié)同組合，其中出資比例都嚴格控制。每人最多有10%股份，沒人有絕對控股權。并特別限定，只有當?shù)鼐用癫趴赏顿Y農業(yè)，不是外來的大老板。而一般的股份公司，老板投資90%就獲得90%的利益。農協(xié)的技術職員很少，他們沒有創(chuàng)造任何實際的利益，但很重要。10%的股份限制，可以保證技術人員愿意參加。

日本開發(fā)IT溫室后，農民學習番茄栽培只需半年到一年。供圖_小劉固農場

本刊記者：中國農業(yè)目前也在做類似試點，即農民以土地（承包經營權）入股，建立土地股份合作社，參與二次分紅。

川崎廣人：我和溫鐵軍老師的想法是一樣的，要讓年輕人愿意加入農業(yè)，既能養(yǎng)活自己，也能養(yǎng)活家人。但核心是必須開發(fā)新技術，生產能夠增值的優(yōu)質農產品。

日本農業(yè)也有自己的界限，即糧食自給率下降，從1950年的70%，降到2018年的38%。化肥種植不賺錢，很多農民不愿種地，出去打工。經濟危機很可能引發(fā)暴動。所以，必須開發(fā)新技術，做有機種植和循環(huán)農業(yè)。

二、看書的人不做農業(yè)，做農業(yè)的人不看書

本刊記者：在小劉固農場遇到的最大問題是什么？

川崎廣人：我們農場每天有22人工作，多的時候30人，但他們幾乎連小學都沒畢業(yè)。既不會看書，也不會寫字，不會使用手機和電腦，進行培訓很難。農場再過十年，可能就不會有人來種地了。

川崎廣人給學員講解盆子栽培有機草莓技術

我在湖南張家界遇到童軍，他給當?shù)剞r民介紹自己的技術，他說“看書的人不做（農業(yè)），做的人不看書”。未來是要培養(yǎng)新農民，有知識有技術的農民。在日本，一般年收入500萬日元（折合人民幣約30萬元）的專業(yè)農民，一半是新農民，他們可以結婚、生孩子，供孩子讀書。做化肥種植不賺錢的農民，50歲60歲都無法結婚。

本刊記者：日本如何培養(yǎng)這樣的新農民？

川崎廣人：中國還沒有真正的新農民培養(yǎng)基地，小劉固農場計劃三年培訓。

第一年在農場培訓，白天干活，晚上學習農業(yè)理論和技術；第二年到成功的農場實習，一邊勞動，一邊向別人學習，日本人說的“偷技術”（偷師）；第三年自力更生。前兩年就可以規(guī)劃，有專業(yè)人員指導，比如要在什么地方做什么農業(yè)，蔬菜水果谷物等等。

政府提供一些補貼是最好的。在日本三年培訓，每月有一定補助，大約12萬日元，折合約7000元人民幣，相當于最低生活保障。

其實農業(yè)技術比工業(yè)更復雜，很難體系化。日本開發(fā)IT溫室之前，農民為了學好番茄栽培需要十年，現(xiàn)在只需半年到一年。我相信有機栽培和循環(huán)農業(yè)會成功，因為中國和日本一樣，大家需要安全好吃的產品。

本刊記者：今年古川老師來農場做有機草莓種植，您說要成功了。之前也有很多專家包括日本專家來小劉固，都失敗了，您認為原因是什么？

川崎廣人：很多日本技術都不一定適合中國。日本耕地面積小，下雨多，達1800cc，土壤偏酸性，這是日本技術開發(fā)的環(huán)境；中國河南耕地大，下雨600cc，土壤偏堿性，就不適合。很多專家容易看不起中國技術，不尊重本地技術，這樣就不能成功。沒有我的話，古川老師也不會成功。我在這里六年，失敗很多，了解本地情況。我們實驗用盆子栽培有機草莓，現(xiàn)在中國沒人做過。

很多中國人說日本風景好，但其實是日本農村經濟不發(fā)展。下雨多，植物茂盛，病蟲害也多。農業(yè)衰退，老人自殺很多，大城市壓力大，精神疾病很多。容易好評日本的人，其實是不認識日本。

現(xiàn)在很多人只考慮馬上賺錢，不考慮技術，可是沒有技術就不能賺錢。比如問我堆肥用什么菌好，其實堆肥就是自然發(fā)酵的過程，滿足三個條件即可：一是新鮮的糞便，二是適合的溫度40℃～70℃，還有空氣。最好的菌是土地周圍的菌——本地菌。想賺快錢的人，我不想再與他們合作。

本刊記者：可以科普一下您現(xiàn)在正在做的技術。

川崎廣人：小劉固還沒成功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蔬菜的連作障礙，特別如番茄和草莓。日本農民數(shù)十年內飽受連作障礙困擾，很多人放棄農業(yè)。

川崎廣人手書“實事求是”的理念

川崎廣人的“規(guī)矩”

盆子有機栽培，可以避免連作障礙。歐洲新興農業(yè)的方法是無土栽培，比如用椰子殼做土壤原料。無土，也就不存在連作障礙，但使用營養(yǎng)液，成本高昂。這樣嚴格意義也不能算有機產品。至少百分之五十一的有土，才能稱為有機。

化肥栽培，容易發(fā)生病蟲害，現(xiàn)在普遍噴灑農藥。有機農業(yè)的難點在于病蟲害防治，防治對策中最難的是連作障礙。我們嘗試使用中藥——生態(tài)藥，今年我們用堆肥對土壤殺毒，但不充分，失敗了。

（按：采訪期間，川崎廣人對河南師范大學農業(yè)研究生詳細介紹了用堆肥技術對土壤殺毒和盆子栽培有機番茄的方法，此處略。）

本刊記者：有機栽培如何保證產量？

川崎廣人：有機栽培做得完善，其實產量比化肥種植更高，成本更低。盆子有機栽培是我在雜志上看到日本千葉縣一個農場的做法。我們現(xiàn)在一畝有機番茄產量1噸，那個有機農場一畝產量是15噸。我考慮，南京的番茄溫室，只要一畝產3噸，就可以運營起來。從3噸到5噸、10噸、15噸，一步一步來。采用盆子栽培、IT溫室，只需要很少的勞動力。我們的問題是找到銷售渠道?？蛻粼敢庹J同我們，知道我們的食品是安全美味的。

本刊記者：您在微博上對2013年日本電影《奇跡的蘋果》（講述日本果農木村秋則培育無農藥蘋果的故事）有個批評，說大家誤解了“低農藥和無農藥的種植道理”。

川崎廣人：木村無農藥蘋果上世紀80年代成功后，已經30多年，沒有第二位成功者。對農民期望無農藥是讓農民無窮辛苦，發(fā)病蟲害時，很多晚上不能睡覺。少農藥少化肥是合理的，讓我睡好覺吧。

小劉固做堆肥種植，無農藥無化肥，也沒有成功。我們的無農藥番茄有成功，有不成功。所以風險很大，不建議大家這么做。無農藥無化肥是理想，是整個有機循環(huán)農業(yè)建立的問題，目前中國的問題是濫用。

三、我們需要有正視事實的勇氣

本刊記者：今年教師節(jié)，您在微博上說：可憐的老師節(jié)，日本老師們的困難。談到日本現(xiàn)在的校園暴力很嚴重。近年來，日本宣布實行三十多年的寬松教育失敗。您是否能談談相關問題。

川崎廣人：寬松教育的目的，是除了學業(yè)以外培養(yǎng)文明和好精神，不是失敗。更多的問題是和社會經濟相關聯(lián)。義務教育下，父母不能選擇學校。大部分父母重視學業(yè)競爭，這是寬松教育和學業(yè)教育的矛盾。

我上學的六十年代，還沒有校園暴力問題，可是現(xiàn)在很多。很多日本老師一天工作15個小時，沒有節(jié)假日。有些父母認為，自己孩子不文明，是老師不好。社會問題造成家庭混亂，離婚比例高，孩子精神不穩(wěn)定。不僅是孩子們，20歲以上的大人都很多。

日本的禮儀教育一直很嚴格。從幼兒園開始就進行規(guī)則教育，會明確告訴你做什么事情可以、什么事情不可以。老師和大人要起示范作用。比如從早飯開始，這是筷子，這是米飯，這是菜，要求嚴格擺放。假如地上有垃圾，學校老師都會自己先把垃圾放在垃圾筐里，給學生看。

小劉固村的兒童

這樣的事在農場也很重要。有的農場，領導天天穿著西服和皮鞋，在辦公室發(fā)號施令，自己卻什么都不做。這樣的領導農民不喜歡。農場領導人必須和工人同吃同住同勞動。我現(xiàn)在體能下降，可是每天還可以干活一個小時以上，保證身體健康、精神穩(wěn)定。

本刊記者：我們常說的“學高為師，身正為范”。

川崎廣人：我聽過一個故事，一個日本博士去一個貧困國家做農業(yè)。他不怎么說話，只在地里認真干活，一邊教給農民知識技術。一開始大家以為他也是農民，不當回事。過了幾個月，農民發(fā)現(xiàn)他好像懂得很多。他和農民穿一樣衣服，來客都是政府領導人。后來知道是博士，大家很驚訝。但大家愿意跟著他，是因為他會傳授更好的農業(yè)技術和知識。這是我一直想學習的人。

總經理一定要以身作則。你要通過示范，別人才知道怎么做，他做得好，你要鼓勵，這樣才能出人才。光穿西服指揮，不知道給農民反饋，是無法培養(yǎng)優(yōu)秀農民的。

一個好的教育，需要好的環(huán)境和老師。雖然讀書也可以得到知識，但書那么多，我們可相信什么呢。比如種植番茄，每本書都講自己方法好，但我們還是不清楚怎么種植，如果有個種植番茄的專家，就可以教我。這就是非常好的教育。

對我人生影響最大的是馬克思，馬克思主義是要實踐的。中國領導人說“實事求是”。我們需要有正視事實的勇氣，遇到問題一定要進行實地調查。不僅忍耐，而且找出原因，解決問題。

本刊記者：在小劉固農場，您的規(guī)矩很多，大家總結第一條：川崎奧義01——面試公司時，要看廁所。廁所不干凈的公司，不是好公司。

川崎廣人：我考察過很多農場。公司老板用大概兩小時介紹農場想做什么種植什么。我不太喜歡，我到了第一是看農場辦公樓。廁所干凈嗎？辦公室整潔嗎？農場種植狀態(tài)怎么樣？我覺得這就是實事求是。古川老師來農場，我學習了很多。他教我電裝公司的工作辦法，一發(fā)生問題就去現(xiàn)場，考慮原則，遵守原則。這是豐田汽車和電裝公司的實事求是。

我批評多，但建設社會不是slogan。循環(huán)農業(yè)，是馬克思主義的實踐方法。中日一樣。

本刊記者：只要有人做，就不會是口號。您談到循環(huán)農業(yè)是馬克思主義的實踐方法，可能很多中國人不太理解。

緊鄰農場的村委辦公地

川崎廣人：我相信，一個合理平等的社會，是消耗越少越好，才能循環(huán)和可持續(xù)?，F(xiàn)在不能實現(xiàn)，因為只要存在強力資本主義，就不會有真正的共產主義。

我在日本考察一個公司叫京丸園，113個員工中有38個殘疾人，是日本殘疾人最多的公司。京丸園的鈴木老板是家族第13代，有400年歷史，一直是長子繼承。公司的理念是“笑顏創(chuàng)造”，即人人和諧、相互支持。

為什么老板采用殘疾人？他說，原來我誤解他們沒有工作能力。25年前，一個殘疾孩子和母親來公司，希望我聘用。他們來了三次，最后說不要工資，我也沒用。她們失望回家，我心里不踏實了。我決定采用殘疾人。剛開始，我擔心他受欺負，不能好好工作。后來發(fā)現(xiàn)大家很和諧，工作能力也很好，我是不對的。以后每年公司都會增加一個殘疾人，進一步為他們改良設備和工作方法。

在日本，每五個家庭和親戚中就有一個殘疾人。我哥哥的孩子也是殘疾人。我意識到，保佑他們不是別人的事情，是我的問題。我在小劉固也邀請殘疾人士一起工作。

小劉固培訓人才還沒成功，因為沒有補貼，城市有錢人都不投資，培養(yǎng)人才也不賺錢。培養(yǎng)人才是國家教育，不是一個小農場的任務。盡管如此，我們仍然想做嘗試。我們的失敗也可以對中國農業(yè)有益的?；史N植回收價格每斤0.5元，年輕人怎么可能參加農業(yè)，循環(huán)農業(yè)是不是建立和諧社會主義？

本刊記者：一般中國人了解日本，主要還是通過日本流行文化，如電影音樂動漫等。美國人寫過一本書叫《菊與刀》，解剖日本國民性格。日本人自己則寫過《武士道》。您可否談些自己的思考。比如與您同時代著名的黑澤明導演。

川崎廣人：我?guī)缀蹩戳撕跐擅鞯乃须娪?。像是《七武士》，我現(xiàn)在還很感動。日本封建時代的武士就是為了戰(zhàn)爭而生，三四歲就開始訓練戰(zhàn)斗技巧。男孩子哭泣是要挨打的。那樣的時代，民族教育就是這樣，這也是日本發(fā)動侵略戰(zhàn)爭的根源之一。日本軍國主義時期，人們不能隨便說話，反戰(zhàn)是要被殺頭的。但日本人本身是很溫柔的。

在小劉固之前，很多人看到我是日本人都不會采用。2014年1月14日，我來到小劉固農場，像乞丐一樣，沒錢，老頭，不會說中文。這是第一個雇用我的農場。有人愿意雇用我，我就要把這份恩情還給他。這就是我對武士的禮遇人情的精神的理解。

2016年，曾有其他企業(yè)請我去工作，政府也愿意支持。但我意識到，對于報恩，不是工作一兩年就可以走的，而是要讓這個農場再見成功，才算是達成真正的報恩。

我必須證明循環(huán)農業(yè)是可以成功的，是可以賺錢的。11月上旬，一對夫婦來農場，他們的蘑菇已經成功了，他們有20年以上的有機栽培經驗。和南京公司的合作，他們說，我們投資番茄溫室不是賺錢，愿意支持川崎先生的夢。因為我在這里努力，雖然沒工資，古川先生也愿意過來幫忙種植草莓。我希望有更多人參與我們的行業(y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