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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磬山往事

        2019-07-26 01:04:14劉康
        江南詩 2019年2期

        劉康

        山 石

        越往下,太華山的石頭

        就越收攏著氣勢(shì)

        母親在山腳挖野蒜

        溪流沿著山石朝她緩緩流去

        兩岸的石頭光滑而平整

        這易于一個(gè)農(nóng)婦

        午間勞作后的休整。對(duì)待窮人

        它們有著足夠的耐心和善良

        你所不知的另一面,是在

        落日西沉之時(shí),明月東升之前

        倦鳥尚未歸林,走獸

        在山野中低聲嘶吼,一塊山石

        是如何安撫好滿山不安的靈魂

        我也有一顆石頭般的心,它從

        山坡滾落的時(shí)候

        摔碎在了通往山外的路上

        氤 氳

        淮河騰起的水霧

        和籠罩西山的云煙不同

        我們習(xí)慣把后者,稱之為氤氳

        氤氳縹緲,通常盤旋在高處

        我的祖父進(jìn)山砍柴,時(shí)常因?yàn)?/p>

        霧氣太深而遲遲找不到歸途

        我也有過類似的經(jīng)歷,一次

        我去山中拜訪一位賢者

        請(qǐng)他賜我予走出困境的方法

        然因煙氳漸起

        最終過門而未得入內(nèi)

        我依然記得,那晚星月高照

        前路卻一片昏沉

        雪 夜

        我把落雪的消息分享給阿冷

        時(shí)間正值午夜,我站在十五樓抽煙

        玻璃窗上結(jié)了層厚厚的冰花

        煙灰和雪花同時(shí)落下

        分不清彼此。很快

        我就收到了回信,他問我是否和他一樣

        也有種隨之而落的沖動(dòng)?

        我理解他的心緒

        這緣于一個(gè)我們共同的好友

        一個(gè)將死亡當(dāng)作朝圣的中年男人

        事實(shí)上他也的確做到了。不久前

        我還去他的墳前祭拜過,墓碑空空

        下面埋著他的手札和吉他

        一條老狗臥在石板上曬著冬陽

        那時(shí)還沒有下雪

        歸 人

        那時(shí)我在郊外的一座閣樓靜養(yǎng)

        病痛讓我獲得了短暫的歡愉

        從生活中剝離的撕裂感

        沒有讓我感到不適,相反

        木質(zhì)地板散發(fā)的霉味清晰動(dòng)人

        該怎樣來描述這種安寧

        一首詩里隱藏著太多的動(dòng)機(jī)

        這讓我羞于啟齒

        就這樣活著,就這樣做一個(gè)人

        就這樣像窗外瘋長的野草

        撕扯腳下的泥土

        月光還在蔓延,從樹梢到閣樓

        這是一個(gè)循光而歸的離人

        帶著令光芒無法企及的絕望

        磬山往事

        在磬山,我曾依靠一堆柴火

        度過了一個(gè)漫長的冬夜

        那時(shí)我尚信奉神明,總以為

        冥冥之中有人護(hù)持

        我向山林訴說我的不幸,以及那些

        離我遠(yuǎn)去的親人

        月光清冷,回應(yīng)我的

        只有沙沙的聲響

        我自以為已經(jīng)得到了安慰

        于是把火把舉過頭頂,與星空相對(duì)

        這是一種無知而珍貴的勇氣

        此后的這些年里,我再?zèng)]有

        做出過相同舉動(dòng),盡管我一直相信

        人世間所有的悲傷,都會(huì)有

        一顆遙遠(yuǎn)的星辰,與之輝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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