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楠,譚雪瑩,張德國,黃飛,史光軍
(1 濰坊醫(yī)學院,山東濰坊261000;2 青島大學附屬青島市市立醫(yī)院;3 大連醫(yī)科大學)
急性重癥胰腺炎(SAP)是臨床常見的急危重癥,起病急驟,病情兇險,是外科急腹癥中最棘手的疾病之一。目前,對于SAP的發(fā)病機制尚不完全清楚,一般認為與胰腺自身消化引起的瀑布式炎癥級聯(lián)效應有關(guān);對于SAP的治療主要采取非手術(shù)為主的個體化綜合治療,如胃腸減壓、抑制消化液分泌、液體復蘇等對癥支持治療。近年隨著治療方法的改進,SAP的臨床救治成功率不斷提高,但其病死率仍然在10%左右[1,2]。干細胞移植是將具有自我復制能力的多潛能細胞移植到患者體內(nèi),修復或替換受損細胞或組織,從而達到治療疾病的目的。有研究報道,通過尾靜脈移植骨髓間充質(zhì)干細胞(BMSCs)能夠減輕SAP大鼠胰腺炎癥反應[3]。但BMSCs來源匱乏,不適合治療性研究。脂肪間充質(zhì)干細胞(ADSCs)是來源于脂肪組織的多潛能細胞,其作用效果與BMSCs相似,而且組織相容性復合體Ⅰ低表達,可逃避免疫系統(tǒng)識別,無需配型[4]。此外,脂肪組織來源廣泛,ADSCs取材容易[5]。有研究發(fā)現(xiàn),在大鼠體內(nèi)ADSCs向胰島細胞分化、增殖和遷移的能力均明顯優(yōu)于BMSCs[6,7]。本課題組前期研究證實,ADSCs能明顯減輕SAP大鼠胰腺炎癥反應。但對ADSCs治療SAP的具體作用機制仍不十分清楚。2018年5~6月,本研究觀察了人ADSCs對大鼠SAP的治療作用及其可能的作用機制?,F(xiàn)報告如下。
1.1 材料 健康雄性SD大鼠45只,清潔級,鼠齡40~50 d,體質(zhì)量200~230 g,購自濟南朋悅實驗動物繁育有限公司,動物許可證號:SCXK(魯)20140007。所有大鼠分籠飼養(yǎng),每籠5只。飼養(yǎng)環(huán)境溫度18~25 ℃、相對濕度40%~60%,光照12 h明暗交替。實驗期間自由攝食、飲水。人ADSCs由青島市市立醫(yī)院肝膽胰外科細胞移植實驗室凍存。所有PCR引物由北京賽百盛基因技術(shù)有限公司設(shè)計合成。Light Cycle96實時熒光定量PCR儀,瑞士Roche公司;流式細胞儀,美國BD公司。PrimeScript RT Reagent Kit,日本TaKaRa公司;iQTMSYBR Green Supermix,美國Sigma公司;兔抗鼠磷酸化β-actin(p-β-actin)、磷酸化蛋白激酶B(p-AKT)、磷酸化核因子κB(p-NF-κB)一抗,沈陽萬類生物科技有限公司;HRP標記的山羊抗兔IgG二抗,南京生興生物技術(shù)有限公司。
1.2 動物分組處理 所有SD大鼠適應性喂養(yǎng)1周,隨機分為假手術(shù)組、模型組、移植組,每組15只。各組術(shù)前禁食12 h,自由飲水。模型組、移植組異氟烷吸入麻醉,經(jīng)上腹劍突下正中切口入腹,用微型血管夾夾閉膽總管近肝門處,按胰膽管逆行注射?;悄懰徕c法[8]建立SAP模型。當觀察到胰腺充血、水腫,移植組用注射器于胰腺被膜下注射密度為1×106個/mL的人ADSCs懸液300 μL后關(guān)腹。模型組觀察到胰腺充血、水腫后關(guān)腹。假手術(shù)組開腹后經(jīng)胰膽管逆行注射臺式液。
1.3 各組腹水量與血清淀粉酶、TNF-α檢測 ①腹水量檢測:移植組于移植6、12、24 h分別取5只,假手術(shù)組與模型組同期各取5只,異氟烷吸入麻醉滿意后,平臥位固定于手術(shù)臺上,開腹,用5 mL注射器抽取腹水,記錄腹水量。②血清淀粉酶、TNF-α檢測:抽取腹水后,心尖部采血,4 ℃靜置3 h,3 000 r/min離心10 min,取上層血清。采用ELISA法檢測血清淀粉酶、TNF-α。
1.4 胰腺組織形態(tài)學觀察 各組心尖部取血后,斷頸處死,迅速完整分離胰腺組織。取部分胰頭組織,4%多聚甲醛固定,常規(guī)脫水、包埋、切片、HE染色,顯微鏡下觀察胰頭組織形態(tài)學改變。
1.5 胰頭組織p-AKT、p-NF-κB mRNA與蛋白表達檢測 ①胰頭組織p-AKT、p-NF-κB mRNA表達檢測:采用RT-PCR法。取血清淀粉酶、TNF-α水平變化最明顯時胰頭組織,采用TRIzol法提取組織總RNA,經(jīng)紫外分光光度計鑒定,OD260/OD280為1.8~2.0,可進行后續(xù)實驗。按PrimeScript RT Reagent Kit說明將總RNA逆轉(zhuǎn)錄為cDNA。以cDNA為模板,按iQTMSYBR Green Supermix說明進行PCR擴增。引物序列:p-AKT上游引物5′-GTGCTGGAGGACAATGACTACGG-3′,下游引物5′-AGCAGCCCTGAAAGCAAGGA-3′;p-NF-κB上游引物5′-CTACTGTTCAGTGTTCAAGCAGTGA-3′,下游引物5′-CAGTGCAATATAGCATTGCAGTAGC-3′;β-actin上游引物5′-GCCAACCGTGAAAAGATG-3′,下游引物5′-CCAGGATAGAGCCACCAAT-3′。PCR反應體系共10 μL:2×Easy Taq PCR Supermix 5 μL,上下游引物各1 μL,模板DNA 2 μL,雙蒸水1 μL;反應條件:94 ℃ 2 min,94 ℃ 30 s、58 ℃ 30 s、72 ℃ 40 s共30個循環(huán),最后72 ℃ 10 min。以β-actin為內(nèi)參,采用2-ΔΔCt法計算目的基因相對表達量。實驗重復3次,取平均值。②胰頭組織p-AKT、p-NF-κB蛋白表達檢測:采用Western blotting法。取血清淀粉酶、TNF-α水平變化最明顯時胰頭組織,RIPA裂解液冰上充分裂解,提取組織總蛋白,經(jīng)BCA法蛋白定量合格。然后加入4×上樣緩沖液,100 ℃水浴5 min,使蛋白充分變性。取變性蛋白12 μg,經(jīng)SDS-PAGE分離蛋白(5%濃縮膠、10%分離膠),80 V電壓電泳30 min,當溴酚藍跑至分離膠時,更換至120 V電壓,直至溴酚藍跑至凝膠底部,結(jié)束電泳。采用濕轉(zhuǎn)法將蛋白電泳產(chǎn)物轉(zhuǎn)印至PVDF膜。5%脫脂奶粉封閉2~3 h,分別加入p-β-actin(稀釋比1∶2 000)、p-AKT(稀釋比1∶200)、p-NF-κB(稀釋比1∶1 000)一抗,4 ℃孵育過夜。次日,加入HRP標記的山羊抗兔IgG二抗(稀釋比1∶2 000),室溫孵育2 h。最后ECL發(fā)光,暗室中曝光、顯影,實時熒光檢測系統(tǒng)拍照。采用Image-Pro Plus6.0軟件分析各蛋白電泳條帶灰度值。以β-actin為內(nèi)參,以目的蛋白電泳條帶灰度值與內(nèi)參蛋白電泳條帶灰度值的比值作為目的蛋白相對表達量。實驗重復3次,取平均值。
2.1 各組移植不同時間腹水量和血清淀粉酶、TNF-α水平比較 假手術(shù)組移植6、12、24 h腹水色清、量少,血清淀粉酶、TNF-α水平變化不明顯。模型組移植6 h即有大量紅褐色腹水,隨著移植時間延長逐漸增多,血清淀粉酶、TNF-α水平在移植24 h內(nèi)先升高后降低。移植組移植6、12、24 h腹水量較模型組同期均降低,但差異均無統(tǒng)計學意義;而血清淀粉酶、TNF-α水平較模型組同期均明顯降低(P均<0.05)。見表1。
2.2 各組胰頭組織形態(tài)學觀察 假手術(shù)組胰腺組織結(jié)構(gòu)清晰,大部分腺泡小葉完整,無明顯炎性細胞浸潤,未見間質(zhì)充血、出血和腺泡細胞壞死;隨著時間推移,胰腺組織和細胞并未見明顯改變。模型組胰腺組織結(jié)構(gòu)不清,腺泡小葉結(jié)構(gòu)破壞,組織間隙水解消失,小葉間水腫,胰腺細胞無法辨認,伴有大量炎性細胞浸潤,并有明顯出血灶和壞死灶;隨著時間推移,胰腺組織水解、細胞壞死及炎性細胞浸潤逐漸加重。移植組胰腺組織結(jié)構(gòu)尚清晰,組織間隔清楚,胰腺細胞腫脹,伴有少量炎性細胞浸潤,偶見點狀出血,未見腺泡細胞壞死。隨著時間推移,胰腺組織水解、炎性細胞浸潤進一步加重,但仍可見其基本結(jié)構(gòu)。
表1 各組不同時間腹水量和血清淀粉酶、TNF-α水平比較
注:與假手術(shù)組同期比較,*P<0.05;與模型組同期比較,#P<0.05。
2.3 各組胰腺組織p-AKT、p-NF-κB mRNA與蛋白表達比較 見表2。
表2 各組胰腺組織p-AKT、p-NF-κB mRNA與蛋白相對表達量比較
注:與假手術(shù)組比較,*P<0.05;與模型組比較,#P<0.05。
隨著對SAP發(fā)病機制的深入研究和臨床救治水平的提高,其病死率得到明顯控制,已降至10%左右[9,10]。目前關(guān)于SAP具體的發(fā)病機制尚不完全清楚,比較公認的是“二次打擊”學說。所謂“二次打擊”就是急性胰腺炎早期,胰腺組織損傷后釋放大量炎性因子,如TNF-α、IL-6、IL-1β等,在血液循環(huán)中形成第一次高峰,這些炎性介質(zhì)可導致腸黏膜屏障功能障礙,進而引起腸道菌群易位,形成內(nèi)毒素血癥,從而導致胰腺組織繼發(fā)感染、炎性因子瀑布式激活、炎性細胞浸潤,造成胰腺組織水腫、出血和壞死,進一步發(fā)展為全身炎性反應綜合癥和多器官功能衰竭[11]。而NF-κB作為這一機制的“扳機點”,其作用更是不可小覷[12,13]。NF-κB是一種多向性核轉(zhuǎn)錄因子調(diào)節(jié)蛋白,作為SAP發(fā)病機制的核心環(huán)節(jié)之一,一方面NF-κB激活可上調(diào)細胞內(nèi)P-選擇素、細胞間黏附因子1表達,從而使多形核中性粒細胞趨化而貼壁和滲出,進而導致胰腺組織水腫與炎性細胞浸潤[11];另一方面NF-κB激活后,迅速入核與特定的基因啟動子或增強子結(jié)合,從而上調(diào)其細胞因子和炎性因子基因轉(zhuǎn)錄與表達,導致血清TNF-α、IL-6、IL-1β等炎性介質(zhì)水平明顯升高,進而造成“炎癥瀑布”[14]。磷脂酰肌醇3激酶/蛋白激酶B(PI3K/AKT)信號轉(zhuǎn)導通路是介導細胞外信號引起細胞反應的重要信號調(diào)控系統(tǒng),可參與機體多種病理生理過程,如腫瘤形成、應激反應、炎性反應等。有研究發(fā)現(xiàn),抑制PI3K/AKT信號轉(zhuǎn)導通路可明顯減輕膿毒血癥、長期機械通氣所引起的炎性反應[15,16];而且PI3K/AKT信號轉(zhuǎn)導通路能夠介導SAP大鼠中性粒細胞活化及炎性因子TNF-α、IL-1β生成[17]。目前認為,作為PI3K下游靶蛋白的AKT活化后,可使抑制蛋白IκBa磷酸化,繼而激活NF-κB[18,19]。這些理論為SAP治療提供了新的方向。
干細胞移植作為當今社會新興的再生醫(yī)療技術(shù),在治療神經(jīng)系統(tǒng)、免疫系統(tǒng)等疾病方面較傳統(tǒng)治療方法具有不可比擬的效果。根據(jù)干細胞來源不同,可分為BMSCs、ADSCs、胰腺干細胞等。針對SAP治療,最理想的是胰腺干細胞,但由于其數(shù)量少、提純困難等因素,無法滿足臨床治療需要。已有研究證實,BMSCs、ADSCs亦能定向分化為胰腺細胞[20,21]。但BMSCs來源匱乏,不適合治療性研究。ADSCs的作用效果與BMSCs相似,而且組織相容性復合體Ⅰ低表達,可逃避免疫系統(tǒng)識別,無需配型[4]。此外,脂肪組織來源廣泛,ADSCs取材容易[5]。本課題組前期研究證實,人ADSCs經(jīng)大鼠尾靜脈注射,可定向遷移至胰腺組織,發(fā)揮相應的修復或治療作用。但目前對ADSCs治療SAP的具體作用機制尚不清楚。
本課題組前期研究發(fā)現(xiàn),人ADSCs經(jīng)SAP大鼠尾靜脈注射,可抑制體內(nèi)TNF-α、IL-6、IL-10等炎性因子釋放[22~24]。本研究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隨著移植時間延長,移植組和模型組腹水量較假手術(shù)組均逐漸增多,雖然移植組各時間腹水量均低于模型組,但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移植組和模型組各時間血清淀粉酶、TNF-α水平均明顯高于對照組,但移植組血清淀粉酶、TNF-α水平較模型組同期均明顯降低;移植組胰頭組織水腫、壞死及炎性細胞浸潤情況均較模型組輕微。結(jié)果表明人ADSCs移植對大鼠SAP具有一定治療作用。進一步研究發(fā)現(xiàn),模型組p-AKT、p-NF-κB mRNA與蛋白相對表達量均明顯高于假手術(shù)組,而移植組p-AKT、p-NF-κB mRNA與蛋白相對表達量均明顯低于模型組。表明人ADSCs可能是通過抑制AKT磷酸化進而抑制NF-κB激活,產(chǎn)生弱化“二次打擊”扳機點作用,而且這種作用在炎癥早期較為明顯,隨著炎癥時間推移逐漸減弱。這為SAP早期ADSCs移植治療奠定了基礎(chǔ)。
綜上所述,人ADSCs移植對大鼠SAP具有一定治療作用,其作用機制可能與抑制AKT磷酸化進而抑制NF-κB激活,繼而產(chǎn)生弱化“二次打擊”扳機點作用有關(guān)。但本研究尚有許多不足之處,如各指標觀察時間過長、炎癥因子TNF-α釋放減少的分子機制是抑制AKT磷酸化的證據(jù)相對不足等,這些問題有待于今后進一步研究論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