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阿杜
我不想再錯失了,在流逝的光陰里,有多少青春萌動呢?又有多少天真無邪的情誼?也許這段純真歲月,以后我會漸漸淡忘,但我不會淡忘我們之間純潔的友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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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北方一所高校的錄取通知書那天,落英正巧打電話給我,邀請我去她家聚一聚。如果是在收到錄取通知書之前接到落英的電話,我可能會婉拒——我實在無法在自己正煎熬等待時,分享別人的喜悅。
落英是我高一時的同桌,曾經是很好的朋友,后來漸漸疏遠了——確切地說,是我在疏遠落英。來到落英家時,還沒上樓,我就聽到樓上人聲鼎沸?!伴T有故障,無法自動彈開……”我沒想到是俞果下來給我開門,頓時愣住了,也不知說什么,臉倏地漲得通紅?!澳恪氵€好嗎?”俞果先打破沉默。我努力讓自己放松,擠出一絲笑,說:“還好,一切正常?!薄澳銏罅耸裁创髮W?通知書到了嗎?”俞果問我。
兩年的時光已經把當初那個青澀、瘦削的男生變得完全不一樣了,他目光清澈、精神煥發(fā),可能是高考后輕松下來,他看起來壯實了些。當他聽到我所報考的大學時,脫口而出:“杜嵐,你堅持了自己當初的夢想!”
我點點頭若有所思地望著他,站在樓道口,時光仿佛又回到了我們初識時的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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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一,一二一……”高一軍訓時,教官讓男女生面對面原地踏步。站在我對面的正是俞果,那時他瘦瘦的,臉上冒著零星幾粒青春痘。他目光堅毅地望向正前方,我看著他那副嚴肅的表情就覺得好笑。我朝他眨了眨眼,沒想到他竟視而不見,我又趁教官不在身旁時,故意向他做了個齜牙咧嘴的表情——我就不信,他真能忍住。
沒想到他真的忍住了,但他身旁幾個男生卻止不住大笑起來。在教官轉身的瞬間,我收起了鬼臉,可那幾個男生仿佛被人點了笑穴,怎么都停不下來。
“再笑,延長十分鐘!”教官嚴厲地嚷道。
俞果依舊一副嚴肅的表情。我正視他,他居然把目光移開了,不看我,這時教官突然下令,讓男生全體向前一步??赡苁钦玖颂茫饶_麻木了,俞果身后的男生剛一抬腳走,一個踉蹌,險些跌倒,他順勢往前摔,手一推,站在他前面的俞果朝我撲了過來。
來不及反應,他整個人撲在我身上,我又往后倒,后面墊著其他女生,現(xiàn)場亂成了一鍋粥,笑聲、叫聲四起,教官臉色鐵青。我漲紅臉,窘迫得無地自容,俞果也是,耷拉著腦袋不敢看我。
一個星期的軍訓拉近了同學間的距離,那種同甘共苦的經歷和充滿歡笑的場景成了我們難忘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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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訓結束,新學期開始了。
新同桌程落英和我一樣喜歡開玩笑,我們十分投機,每天形影不離?!皭灪J”俞果坐在我身后,他很少說話,一開口說話臉就紅了。落英喜歡逗他,我卻因為軍訓時那件窘事,一跟他說話心就怦怦跳。
落英湊到我耳邊悄悄說:“杜嵐,你是不是心里有鬼呀?你跟誰都能開玩笑的,怎么一見到俞果就變啞巴了呢?”我急著辯解:“哪有?別瞎說!”
不知道俞果是不是為了避嫌,雖然坐在我后面,卻從來不主動和我說話。面對落英的玩笑,他倒也配合,被捉弄后往往跟著傻笑。我有點氣惱自己,希望像落英一樣落落大方地與他交談。
第一次摸底考過后,俞果好幾科都得了滿分,成了班級的焦點。我的成績一般,雖然不像其他同學一樣夸張得“哇哇”叫,但看到俞果的成績后心里莫名一種“涼涼”的感覺。落英的成績和我差不多,她看到俞果的成績后驚叫連連,忙說:“俞果真厲害,你可得幫幫我,我們可是前后排!”我也轉過頭說:“順帶一起幫幫我,行不?”
俞果的臉有些紅,他停下手中寫字的筆說:“可以的?!?/p>
于是,我和落英便經常向俞果請教習題,他總是不厭其煩地給我們講解。面對那些數(shù)理化難題,落英聽懂了,我卻還一知半解,成績也越考越差……我不知自己怎么了,根本無法靜下心來想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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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考試時,全班唯有我的數(shù)學不及格。雖然我的語文和英語都名列前茅,但數(shù)學拉了后腿,排名又落了十幾位。我想一個人靜靜,于是來到了操場后邊的小樹林,沒想到在那兒遇見了俞果,他正在背英語單詞。看見我,俞果先打了招呼,我對他苦笑,沒應聲。
“杜嵐,還在為考試的事難過嗎?”俞果走了過來。我點了點頭,“我?guī)湍惆??!?/p>
“你不一直都在幫我,可是我不知怎么的,就是學不好數(shù)學。”
“沒事,我從頭教你吧,從簡單的開始……你其他科都學得不錯,數(shù)學不會有問題的?!?/p>
聽著俞果的話,我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沒想到,他也正呆呆地望著我。在他眼中,我看到了一絲憐惜,心里竟突然溫暖起來。
接下來,我們聊學習,聊生活,聊自己向往的大學,第一次一同看天邊絢爛的夕陽。霞光滿天,偌大的校園仿佛涂上了一層淡淡的橙黃色,變得可愛起來。校園里的路燈不知何時已經亮了,一朵一朵宛若盛開在暮色中的花。
“回教室吧,過一會兒要開始晚自習了。晚上寫完作業(yè),我就來幫你補課,好嗎?”俞果說。我滿口答應,從那天起,每晚自習課他就給我講解數(shù)學。落英時常湊過來打趣道:“杜嵐,不會吧,這么簡單的題你都要俞果教呀?我看你是被寵笨的……”
看到面紅耳赤的俞果,我不快地應落英:“我沒你聰明,可以了吧?”我心里漸漸有些討厭起她來,她那口無遮攔的樣子真是讓我反感了。
開始是玩笑,慢慢地我和落英的爭執(zhí)越來越多。她見俞果總是在教我,也故意找難題問俞果,看他們埋頭討論的模樣,我又一肚子氣。心里有氣,我說話時就話里有話,落英哪會輸我,于是爭吵在所難免。
吵多了感情就淡了,高一結束前,我和落英已經不再說話了。就連俞果,我也不再理會,我氣呼呼地告訴他,我的事再也不要他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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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棒!堅持了自己當初的夢想。”俞果說。
“謝謝你!俞果,如果沒有你當時幫我補習數(shù)學,我想我很難考上大學的?!逼鋵?,這些都是我的心里話,我憋在心里很久了,今天終于可以當面告訴他了。
高二時,隨著文、理分科,班級重新打亂,我和俞果、落英都沒有再同班。全年級有二十二個班,一千多人,雖然同在一幢教學樓里,但我們也極少碰面。我雖然后來又認識了很多新同學,但經常會想起俞果和落英,可想起高一時發(fā)生的事,又沒有勇氣去找他們。十六歲的我太過敏感和霸道,于是傷害了三個人的感情。
“杜嵐、俞果,你們快上來呀!”我和俞果說著話,落英已經在樓上喊了。
“就上來啦!”我大聲應她。
其實在心里,我挺感激落英的,高考前她特意找到我,讓我為她寫畢業(yè)紀念冊。當時,我們相視一笑,往日里的誤會和矛盾終于一一化解。
高中時光,滑翔而過。我們都通過了高考,再過段時間,又將展開新的人生。我不想再錯失了,在流逝的光陰里,有多少青春萌動呢?又有多少天真無邪的情誼?也許這段純真歲月,以后我會漸漸淡忘,但我不會淡忘我們之間純潔的友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