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顯清

水峽，亦稱“石佛大峽谷”，位于青藏高原的東北邊緣，地處人文開化崇德尊教的青海省海東市樂都區(qū)李家鄉(xiāng)、馬營鄉(xiāng)、高廟鎮(zhèn)三鄉(xiāng)鎮(zhèn)交界處，屬腦山森林地帶。沿著京藏公路從西寧出發(fā)到樂都高速后東轉(zhuǎn)民小公路，繼續(xù)東行，15公里處的路北邊就是隸屬高廟鎮(zhèn)的蒲家墩村，水峽正是從此處伸向北面的一條硬化路上進入。

據(jù)《西寧府續(xù)志》記載：“在縣東北六十五里解脫寺后，以形似名。相傳石佛甚靈，倉加各族熟番及黃河以南生番，拜禱者絡(luò)繹不絕”。從石佛大峽谷西行就是有名的章嘉寺，也叫解脫寺，東行則是名震甘青兩省的昆侖道觀，還有馬營寺。章嘉寺和馬營寺曾經(jīng)居住過六世班禪。據(jù)說這里還是古絲綢之路。

我的故鄉(xiāng)位于與馬營鄉(xiāng)毗鄰的蘆花鄉(xiāng)。自打孩童時起，我就聞及過“水峽”一名，因為那會兒每逢農(nóng)歷六月初六，我祖母和村里的一些老人就去那里“喝藥水”。此外，還依稀記得，自己兒時患了一種?。簳幉块L了一疙瘩。當?shù)蒯t(yī)生建議至大醫(yī)院做手術(shù)，可家人決定先去水峽朝拜下石佛，喝喝藥水再說。于是在那個盛夏季節(jié)，父親借上了小姑姑家的自行車，捎帶著我去了水峽。那時，沿路兩旁的油菜花，養(yǎng)蜂人扎起的帳篷、長流擺開的蜂箱及上下溝時兩邊的鮮花、嫩草及茂盛碧翠的樹木等，均在幼小的記憶深處留下了些許形形綽綽的印記。不過，那次自從水峽歸來后不久，我的病倒是慢慢不治而愈了。

上初中、大學時，我均去過水峽，那優(yōu)美的景色，旖旎的風光總是令人留戀往返，心迷神醉。今年夏季，歸故游玩的我再次興致勃勃地去水峽游玩了一番。乘坐故鄉(xiāng)村里至縣城的長途客車，直向西北方向的大路，依山勢緩緩而上，路兩邊依舊是碧青的麥田和金黃的油菜花，時不時會遇見養(yǎng)蜂人扎起的帳篷和一排排，長短不一的蜂箱，周邊蜂群縈繞，自由飛舞，嚶嚶嗡嗡的。行駛了近7多公里后就到了馬營鄉(xiāng)一名為“站馬墩”的腦山區(qū)。在這里大路分叉，主路轉(zhuǎn)彎向南下，直往縣城，而其中一條相對較窄小的側(cè)路則伸向西北方，西側(cè)不遠處一山巔上設(shè)有一用來驅(qū)打冰雹、人工降雨的炮點，上立一門大炮，輪廓分明。

在此處下車后步入西北方的那條小路，兩旁是略帶起伏的寬闊草甸區(qū)，還分布著幾片旺盛稠密的黑刺林。這兒的草灘上無牲畜光顧，青草格外豐茂，有些穗頭沉甸甸的，能越過人的膝蓋，期間點綴著許多五顏六色的野花。行走約1.5公里后就到了一綠茵茵的寬闊大草灘———“大鄂博”頂上，而那條路一直延伸至前面的溝岔底。在這里，每逢農(nóng)歷六月初六、六月十七均舉辦賽馬會及大型物資交流會，屆時人山人海，商販云集，帳篷林立，熱鬧異常。

佇立“大鄂博”頂上，環(huán)顧四周，遠眺近望，天闊地廣，頓感心曠神怡，美不勝收！西面對側(cè)山坡中上段處的水峽石佛（當?shù)厮胤Q“石頭佛爺”）雖能望見，但顯得有點渺小。所謂的水峽石佛是一座拔地而起的雄偉石峰，高達十余丈，峰頂處立有一鄂博，呈現(xiàn)一片紅色，若有人在那里搭松篷煨桑，就會青煙裊裊，直上凌霄，彌漫云端……通往水峽得這條路北面是陽面草坡，無喬灌木，而路南是森林地帶，生長著樺樹、蒼松、翠柏、山白楊等的大喬木，亦不乏黃刺、黑刺等的灌木叢。

這條路未經(jīng)多少人工的修整，長將近2公里，彎彎曲曲直抵溝底，溝底峽谷便是水峽。來到近溝底一相對平坦處，路又曲折伸向西北，轉(zhuǎn)過一山崖就可見前面不遠處緊依東邊山根臺基上的一座巍峨氣派的殿宇，殿宇前下不遠處的溝灘里是一座用石塊堆壘城的小型人工石山，石山上是一鄂博，插立著經(jīng)幡，紅綢及哈達之類的。溝中間一條溪，水勢不算太大，淙淙嘩嘩作響，流向峽外。

那座大殿呈硬山頂式古建筑結(jié)構(gòu)，上黛青色筒狀瓦覆蓋，飛檐斗拱，雕梁畫棟，氣勢雄偉，中門上懸掛一書“石佛寺”隸書大字的匾額，共三開間，面闊近7丈，頂脊至地面高約5丈，進深三間，近4丈，里面供奉著北山總神的神轎、神劍，兩側(cè)配有大法鼓、銅鑼等的法器，顯得莊嚴肅穆，神圣異常。

溝中溪水對面一高達十余丈的懸崖絕壁上石佛崖石壁有滴水懸泉，滴水似顆顆珍珠簌簌下落，滴滴答答日夜不息，如玉簾垂掛。這就是遠近聞名的水峽“藥水”，這懸泉是石佛神泉，泉水則是石佛神水。據(jù)民間傳說，每年農(nóng)歷六月初六，這些下滴的水中藥王爺撒進了神藥，那水就成了“藥水”，屆時四面八方的眾多善男信女就前來朝拜石佛，并帶上器皿、水瓶、水壺之類的，至懸崖下接上藥水飲用、洗漱甚至舀灌上部分后帶回家享用，認為可除百病。

記得那時幼小的我初次被父親帶到那里，幸好那日風和日麗，天氣暖和，父親將我脫了個精光，直接從雙腋下架至懸崖下一石臺階上站立，接受藥水的淋浴，并拿出隨身攜帶的毛巾渾身擦洗了一番，倒也沒怎么感覺到寒冷……

當然，鄉(xiāng)親們心目中所謂農(nóng)歷六月初六的“藥水”，是具有迷信的色彩。其實，據(jù)科學考證，那懸崖頂?shù)纳缴习俨葚S茂，有許多名貴的中草藥，懸崖上下滴的水中含有多種有益于人體的微量元素、礦物質(zhì)及中草藥成分，是名副其實的“藥水”，長期飲用可具有養(yǎng)肝明目，祛病強身，舒筋活血等功效。故此，那水并非只在農(nóng)歷六月初六有“藥”，啥時候都算是藥水了，可只喝一兩頓恐怕難有奇效。

無限風光在險峰。遠近聞名的水峽石佛就矗立于該懸崖頂上的山坡中。周圍坡陡林深，喬灌木遍地，只一條羊腸小道通往石佛足下，并不好走。水峽石佛一直在我心靈中留下了一種神迷崇圣的印象，自兒時就有了將來親臨那里，一睹風采的夙愿。這次下定決心后無論如何也得攀登而上，不見“真佛”誓不罷休！

于是，我們喝了些藥水，吃了點干糧零食，稍作休息后開始步入那條羊腸小道，緩慢而上。爬山是對體力及耐力的考驗，不過林間空氣清新，鳥語花香，幾人一路說說笑笑，走走停停倒也不怎么感到勞累，實在困乏了，就小憩一會兒。扒開茂草，穿越灌木，向上行至尚不足1公里，就來到了水峽石佛前。

石佛通體為青粗石，似橫空出世，高達十幾丈，基地部較大，向上逐漸變小，呈人體形。從“臉”的右側(cè)看，儼然是一位披甲戴盔全副武裝的大將軍，儀表堂堂，威風凜凜，五官齊全，清晰可辨，精神抖擻地雄視著前方；從“臉”的左側(cè)看，又是一位身著束腰長袍彎腰伸手指在諄諄教育孩子的老者，形態(tài)逼真，惟妙惟肖……武打天下，武能安邦，武能上馬定乾坤，犯我中華者雖遠必誅，護我莘莘勤奮之炎黃子孫，千秋勇智；文坐天下，文能治國，文能提筆安天下，振建我神州萬代昌盛，教化眾生德馨能高，昂然立世！文武融匯的赫赫真諦與精魂，穿越了亙古至今的無垠時空，崢嶸歲月中見證了悠悠歷史的興衰滄?！婺舜笞匀还砀窆さ脑旎茏?！

自石佛基底部有一逐漸盤繞著其腰身逐漸向上的彎曲小徑。沿小徑蜿蜒而上，到達頂端后較為平坦，此處立有一鄂博，戳桿立木，披紅掛彩，這便是北山總神之位。“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臨深溪，不知地之厚也”，待置身該峰頂，極目遠眺和俯瞰，那種寥廓天地間呈現(xiàn)出“遠近高低各不同”態(tài)勢的四周綺麗美景簡直難以用語言表述和形容了，大有“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之感！這才看清，心目中一直頗具神秘感的西邊是屬于李家鄉(xiāng)的大草灘，分布著灌木村，有幾匹騾馬悠閑地甩著尾巴啃著青草……饒有興趣地環(huán)顧四周，令人會情不自禁發(fā)出“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shù)英雄競折腰”的豪邁感嘆！

飽覽美景后我們下了石佛，原路返回，又來到溝底。據(jù)看護廟宇的人透露，石佛下不遠處有一天然的大型巖洞，能容納百余人，可供游人臨時簡易住宿，但因時間倉促，我們未去尋覓光顧。

整個水峽峽谷長約500多米，呈南北走向，峽北口是石崖林區(qū)，峽南口矗立一面朝外，高大巍峨，三開間的木質(zhì)結(jié)構(gòu)仿古牌坊，似乎侯立笑迎著四方的來客。該牌坊頂部覆蓋土黃色陰陽瓦，飛檐翹角，雕梁畫棟，正中間額枋上懸掛一黑底匾額，上有我省著名昆侖派書法家保國安題寫的“石佛寺”三個遒勁有力的金色大字。自此向外出了峽谷口向西，則是屬李家鄉(xiāng)的陳家磨村。自該村起，修建有一條寬闊的硬化路，長達10余公里，一直向外，途經(jīng)寺磨莊、水磨溝等村莊，最后至達高廟鎮(zhèn)蒲家墩村。

水峽不僅是故鄉(xiāng)的一處旅游勝地，亦是一大宗教圣地，自古以來以每年農(nóng)歷六月初六喝藥水而遠近聞名。屆時四面八方的男女老少歡聚峽谷，焚香燃表，煨桑誦經(jīng)，虔誠朝拜石佛后至懸崖下求討藥水，祈禱著欲實現(xiàn)的諸多美好的希望和心愿……“石韞玉而山輝，水懷珠而川媚”。大自然純真奇秀的自然景觀，靠人的智慧和力量建造出獨具神韻的人文景觀有機融會貫通，交相輝映，賦予了那片凈土以特有的靈性和高雅的外在形象！那夢魂牽繞，神圣壯美的水峽啊，承載著世世代代故鄉(xiāng)人的一種淳樸、凝重而又真摯的情感，在大伙的記憶中留下了諸多永不褪色的溫馨珍貴記憶，尤其是在遠方漂泊游子們的心靈深處，永遠是一方難以割舍和萬般留戀的熱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