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立新
(1.中鐵第一勘察設計院集團有限公司,西安 710043;2.陜西省鐵道及地下交通工程重點實驗室(中鐵一院),西安 710043)
隨著城市地鐵網(wǎng)的快速發(fā)展,近距穿越既有建(構)筑物的地鐵工程已逐漸成為城區(qū)地鐵建設的常見案例,其修建技術已經發(fā)展的較為成熟[1-3]。然而,對于經過多年風蝕已出現(xiàn)裂縫和剝落的古建筑而言,不僅對城市地鐵施工產生的附加位移和荷載變化極為敏感,列車振動荷載同樣會引起的古建筑疲勞損傷[4-7]。在此背景下,相關學者進行了大量的研究:Nelson,J.等[8-9]在大量監(jiān)測數(shù)據(jù)的基礎上,歸納了地鐵系統(tǒng)引起環(huán)境振動的各種因素,并修正影響系數(shù);德國的Mekle[10]和Voberg[11]通過傳遞衰減鏈預測法,得到了以振級為單位的周邊環(huán)境振動預測公式;Rucker[12]基于柏林地鐵雙線區(qū)間隧道,對列車振動進行了試驗研究,并通過數(shù)值分析,討論了不同隧道埋深對地鐵運營時所產生振動的影響規(guī)律;李克飛等[13]對北京地鐵2號線和在建直徑線鄰近古建筑進行現(xiàn)場測試,評估其在既有地鐵交通和路面交通作用下的振動響應,并研究了古建筑結構振動響應的傳播規(guī)律;晏啟祥等[14]對近距離空間交叉盾構隧道列車振動進行了響應特性研究,得到了列車振動對隧道管片的影響規(guī)律。寧茂權[15]研究了列車荷載作用下深厚飽和軟土盾構隧道沉降規(guī)律。賈穎絢等[16]通過數(shù)值模擬,預測評估了直徑線與既有線列車荷載對周邊古建筑文物的振動響應。宋琪[17]針對地鐵、地面交通振動荷載作用下北京正陽門古建筑的動力響應進行了系統(tǒng)的研究。李宇東,馬蒙,錢春宇等[18]進行了地鐵列車及路面交通引起古建筑微振動預測研究。劉力[19],袁俊[20]對城市軌道交通運營引起的建筑物振動超標治理進行了較為系統(tǒng)的研究。
然而,建筑的動力效應與動荷載形式、建筑結構及材料、土層物理性質和地下水等有關,十分復雜。在實際工程中,這些因素具有十分明顯的差異性。并且,目前對古建筑群在地鐵動荷載作用下的振動響應規(guī)律研究較少。鑒于此,以西安地鐵4號線盾構下穿和平門古建筑群區(qū)段為依托,建立三維有限元模型,分析在單向行車和雙向行車條件下,不同車速對和平門城墻以及護城河橋的影響,得到其振動峰值位移、速度以及加速度,并與現(xiàn)有國內外規(guī)范進行比較,確保運營期間通車對和平門古建筑群的安全。
西安地鐵4號線北起北客站,南至航天產業(yè)基地,全部為地下線路。其在里程Z(Y)DK14+700.000~Z(Y)DK14+785.000處穿越和平門護城河拱橋及和平門城墻。橋體采用磚石結構,長34 m,寬31 m。城墻橫斷面呈上窄下寬的梯形,底部寬16~18 m,頂部寬12~14 m,高約12 m。其基礎為條石結構,埋深約2 m。內部芯墻由夯筑填土構成,外墻由青磚建造,頂部的海墁由2~3匹青磚鋪成,以水泥砂漿砌筑。盾構隧道洞頂距離橋墩底僅11 m,離城墻距離僅16 m。古建筑對沉降較敏感,在地鐵盾構下穿過程中已擾動和平門地基土體,為此施工時進行了加固,如圖1、圖2所示。在運營過程中,列車振動對城墻和橋體有累積影響,若振動過大,易引發(fā)墻體開裂等災害,故有必要對其進行分析。
圖1 和平門城墻鋼拱架加固
圖2 和平門橋支架加固
4號線開通在即,該線采用國際流行的B型不銹鋼車體(圖3),速度可達80 km/h,每列車6輛編組,其中4輛為動車、2輛為拖車。為減小列車振動對周圍環(huán)境影響,軌道上設有鋼彈簧浮置板。圖4為列車輪對荷載示意。
圖3 西安地鐵4號線B型車
圖4 列車車輪間距及軸載(單位:cm)
采用MIDAS/GTS對列車振動作用下城墻和護城河的變形特性進行動態(tài)數(shù)值模擬。根據(jù)實際工程情況,建立三維有限元模型。其共包含5層土,各層深度分別為:6.8,3.5,3.7,12.0,15.0 m,隧道埋深18.4 m,盾構隧道洞徑為6.00 m。有限元模型如圖5所示。
圖5 有限元整體模型(單位:m)
土體參數(shù)按照地勘資料選取,管片及建筑結構參數(shù)采用經驗值,由于城墻年代久遠,依次對城墻地基土等材料參數(shù)進行了折減,如表1所示。
各土層的應力應變特性服從摩爾-庫倫準則。隧道管片以板單元模擬,其他采用實體單元。計算過程中只考慮地下水孔隙水壓力的影響,不考慮滲流邊界條件。
西安城墻主體為夯土結構,占總結構的90%以上,僅在表層為磚砌結構,如圖6所示。由于夯土和地基土在城墻結構中占絕對比重,因此該城墻結構不能看作單純的砌體結構,而應滿足連續(xù)體假定,且適當考慮有限元軟件的計算效率,將城墻等效為連續(xù)體。并且城墻、橋面、基礎、管片和軌面滿足彈性變形特性。所有材料均為均質、連續(xù)、各項同性體。
表1 各土層及建筑結構物理力學參數(shù)
圖6 城墻內部結構
采用4組軸荷載(140 kN)模擬西安地鐵4號線B型車車輪荷載,其總體荷載模型如圖7所示。動荷載數(shù)據(jù)來自西安地鐵1號線列車振源的現(xiàn)場測試(設有鋼彈簧浮置板軌道的鋼軌振動實測數(shù)據(jù)),將所測得的軌道加速度進行數(shù)值分析,并建立其振動的簡化模型,得到地鐵B型列車振動模擬荷載。圖8為單輛車所加載的波形。
圖7 列車動力荷載示意
圖8 動荷載波形示意
根據(jù)實際運行情況,分析在單向行車、對向行車兩種條件下,當車速分別為20,40,60 km/h以及80 km/h時,城墻以及橋體的動力響應特性。
圖9~圖11為橋體和城墻動力響應分布規(guī)律,由云圖可以看出,以列車以20 km/h的速度兩車對開通過時為例,支撐墻體處的位移較大,主要集中在墻頂面及3號墻體,最大值為0.121 mm,且1,2,3號支撐墻體處邊緣處的峰值速度都較大,位于中間部位的2號墻體的底面峰值加速度較大。隨著距列車距離的增大,城墻的峰值位移、速度和加速度都逐漸減小。橋體南側邊角A、B處及其所對應下部位置的位移量峰值較大,最大值高達0.458 mm,中部位移量較小,且A、B處所對應的峰值速度、加速度也較大。
圖9 城墻和橋體峰值振動位移
圖10 城墻和橋體峰值振動速度
圖11 城墻和橋體峰值振動加速度
由于3個墻體隨車速等改變整體變化規(guī)律相同,故以2號城墻為例進行分析。
由圖11可見:振動響應時的能量較大的位置主要位于圖中A、B點處,因城墻和橋體結構年代不同,城墻位移峰值等雖較小,但仍不容忽視,其薄弱點位于1,2,3處的支撐墻體。因此,為進一步研究地鐵運營振動對城墻和護城河橋體的影響,在城墻的支撐墻體的上頂面及下底面分別布置4個測點,如圖12所示。
圖13 單向行駛墻體峰值位移、速度、加速度
圖12 支撐墻體測點布置
4.2.1 單向行駛動載
當列車單向分別以20,40,60,80 km/h的速度通過時,在測點(2-A,2-B,2-C,2-D,2-a,2-b,2-c,2-d)振動的峰值位移、速度、加速度如圖13所示。
由圖13可知,2號城墻8個點中的A、B、a、b峰值位移幾乎沒有變化,其余4個點的位移隨車速變緩逐漸減小,但其減少量相對于城墻高度可忽略不計,故可認為單向行駛時速度變化對位移幾乎沒有影響。城墻峰值振動速度隨著車速的增加而增大。其中車速從20 km/h變化到40 km/h墻體振動速度變化較快,車速從40 km/h變化到80 km/h墻體振動速度變化較緩。原因可能為不同的波在相同材料中傳播的衰減規(guī)律不同。城墻峰值振動加速度隨著車速的增大而增大,且車速在20~40 km/h的變化過程中加速度增加較快,車速為80 km/h時2-a點達到最大加速度0.49 mm/s2。
除了峰值位移有較小的衰減外,峰值速度、加速度都是隨著車速的增大而呈增大的趨勢,說明不同車速產生的動荷載對城墻有著較大的影響,且A、B、a、b這4個測點峰值速度、加速度的變化量較其他4個點大,說明在長期的通車運營中,這4個點將承受較大的破壞烈度。
4.2.2 對向行駛動載
當?shù)罔F4號線列車對向分別以20,40,60,80 km/h的速度通過時,仍以2號墻為例,在測點(2-A,2-B,2-C,2-D,2-a,2-b,2-c,2-d)振動的峰值位移、速度、加速度如圖14所示。。
由圖14可知,與單向行駛相同,墻體峰值位移隨車速變化幾乎不變。城墻峰值振動速度隨著車速的增大而增大。相比于單向行駛,振動速度更接近于線性變化,且最終變化量較大。城墻峰值振動加速度隨著車速的增大而增大,同樣也接近于線性變化,車速為80 km/h時2-a點達到最大加速度0.679 mm/s2。
圖14 對向行駛墻體峰值位移、速度、加速度
綜上,和單向行車相似,對向行車墻體峰值位移幾乎沒有變化,峰值速度、加速度都是隨著車速提升呈增大的趨勢,且都呈現(xiàn)接近線性變化規(guī)律。由于兩列車對向行駛振動荷載的疊加和衰減,峰值速度、加速度在車速由20~80 km/h的變化過程中的變化量較單向行車的變化量明顯提高,但卻小于單列車變化量的疊加。2-A、2-B、2-a、2-b這4個測點峰值加速度的變化量較其他4個點大,說明在長期的通車運營中,這4個位置將承受較大破壞烈度,應采取防護措施。
在護城河橋梁上頂面及下頂面同樣各布置4個測點,如圖15所示,進一步分析多種工況下的城墻及橋體變形特性分析。
圖15 護城河橋梁測點布置
當列車分別以20,40,60,80 km/h的速度單向和對向通過護城河時,在測點(A、B、C、D、a、b、c、d)振動的峰值位移、速度、加速度如圖16、圖17所示。
圖16 單向行駛橋體峰值位移、速度、加速度
圖17 對向行駛橋體峰值位移、速度、加速度
由圖16、圖17可知,橋體的振動響應規(guī)律和城墻相似,無論是單向行駛還是對向行駛,橋體峰值位移幾乎都無變化,橋體的峰值速度、加速度整體隨著列車時速的提升而增大。對向行駛時峰值速度呈現(xiàn)出先增大后變緩或減小的趨勢,這是由于對向行駛時,振幅的反向疊加消減了一部分振動荷載導致的。
整體來看,在A、B、a、b處的峰值速度、加速度變化量較其他4個點大,這說明在長期的通車運營中,這4個位置將承受較大的破壞力烈度,應采取防護措施。
通過整理數(shù)值計算結果,可以得到在單向和對開兩種工況下,古建筑最大合位移、合速度和合加速度的最大值如表2所示。
表2 城墻和橋體在不同工況下的動力響應峰值
結構峰值位移、速度和加速度的最大值均出現(xiàn)在護城河橋體處,將各指標最大值與日本學者煙中元弘所歸納的建筑物振動允許值(表3)進行對比,可以發(fā)現(xiàn)在列車振動荷載作用下,城墻及護城河橋結構振動位移、速度和加速度最大值均遠小于容許值,滿足控制標準。
表3 建筑振動評估指標
值得注意的是,我國的古建筑多為磚石砌體結構,與歐洲的石材古建筑以及日本的木材古建筑有顯著區(qū)別,故不可完全參考國外的經驗值,有必要針對中國的古建筑建立特別的動力響應容許值評價體系。
不同于混凝土結構,和平門城墻以及護城河橋均為磚石結構,其砌縫處砂漿強度較低,易發(fā)生水平向剪切破壞。因此,分析列車振動荷載作用下,城墻和橋體水平方向的變形特性,并與水平向變形容許值進行比較是十分必要的。
假定某一側外包磚墻,在地面波動作用下,產生如圖18所示的波動變形,其力學模型如圖19所示。
圖18 臺基外包磚的波動變形
圖19 力學模型
由圖19,當波動從A點傳到B點,其波動方程為
(1)
式中,c為結構的波速。
假設圖中點的波動位移為uA,則波動從A點傳到B點時,B點的波動位移為
(3)
在X軸的微量波動為
(4)
根據(jù)式(1)、式(2),且εx=-v/c,聯(lián)合式(4)得
(5)
其中,ax=2πfxvx,為A點的加速度;fx為地面振動頻率;vx為地面質點速度。
將地面剪切波速vx代替式(5)中的c,則
(6)
由式(6)可知,δb是動應變εx的函數(shù)。
半波長b的最大曲率為
(7)
其中
(8)
由式(7)和式(8)得
(9)
考慮到c=fxλ及式(5)中的ax,并以地面剪切波速vs代替c可得
(10)
將砌體外包磚墻視為一矩形受彎梁,則式(10)中的Yx/b可表達為相對彎曲式
(11)
設b/4處對角線上的拉應變?yōu)棣舎,則
(12)
式中,εh為建筑物底部的拉應變;G為墻體的剪切模量;H為建筑物高度;E為墻體的彈性模量。
經驗表明,式(11)對建筑物變形較敏感,將εh表達為
(13)
式中,εv為墻體的剪切應變,與式(6)中的εx同義;μ為墻體的泊松比。
考慮到古建筑的砂漿強度等級較低,且一般由自然裂縫,故采用砂土(較密)的臨界剪應變值εv=10-5,μ≈0.25,城墻E/G=2(1+μ)=2.5。將上述參數(shù)代入式(11)得
(14)
將式(14)代入式(10),b=λ/2,可得
vx=2.537×10-5vs(15)
式(15)為砌體結構底部質點振動速度基本式。
考慮到古建筑的文物價值和環(huán)境振動頻度,不同文物級別的古建筑防振容許質點速度為
vx=Bxivs(i=1~4)(16)
式中,vx為古建筑的容許振動速度;vs為場地土剪切波速;Bxi=Bx1×Bx2×Bx3×Bx4,其中Bxi由表4查出。
表4 不同古建筑級別下的Bxi
注:1.ξ為有效振動頻度(有效指有振動影響的振動值);2.僅適用于環(huán)境振動頻率為5~30 Hz。
通過有限元計算,得到列車對向行駛時古建筑水平振動速度(圖20、圖21),與合速度比較可以發(fā)現(xiàn):護城河橋的振動以豎直方向為主,約占80%;而城墻在列車運營時主要呈水平方向振動,占合速度的75%。橋體的水平振動速度略大于城墻,且兩者均小于容許水平振動速度。因此,和平門古建筑群結構在地鐵振動荷載作用下是安全的。和平門為國家重點文物保護單位,考慮其下部地鐵交通的連續(xù)性,振動次數(shù)取107,結合式(16),得到砌體結構底部質點的容許振動速度為
Vx=1.117×10-6vs(17)
式中,vs地面剪切波速。
和平門地面剪切波速為vs=156.52 m/s,由式(17)得到砌體底部質點振動的容許水平速度為0.174 8 mm/s。
圖20 護城河橋水平振動速度
圖21 城墻水平振動速度
(1)地鐵單向或對向通過的城墻和橋體處,不同車速對峰值位移幾乎沒有影響。當列車單向行駛時,城墻和橋體的峰值速度、加速度隨著車速的增大而增大,車速在80 km/h時達到最大值,相比于對向行駛,其車速的增加趨勢較為緩和。
(2)對向行駛時,橋體的峰值速度整體隨速度增大,但在速度為80 km/h時有衰減的趨勢。
(3)通過對不同工況情況下的有限元分析得出,列車以80 km/h對向行駛時為最不利的情況,此時城墻和橋體的速度、加速度分別為0.160 mm/s、0.667 mm/s和0.679 mm/s2、2.998 mm/s2。城墻的2-A、2-B、2-a、2-b這4個測點以及橋體A、B、a、b這4個測點的峰值速度、加速度變化量較大,屬于結構薄弱點,應采取措施予以加固。
(4)護城河橋的振動以豎直方向為主,而城墻在列車運營時主要呈水平方向振動。橋體的水平振動速度略大于城墻,且兩者均小于容許水平振動速度。因此,和平門古建筑群結構在地鐵振動荷載作用下是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