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紅美,李鐵軍,張露,郝青,孫秀梅,金衍健,應忠真,郭遠明
(浙江省海洋水產研究所,浙江省海洋漁業(yè)資源可持續(xù)利用技術研究重點實驗室,浙江 舟山 316021)
鄰苯二甲酸酯(phthalic acid esters,PAEs)作為一類重要的環(huán)境激素,廣泛分布在大氣、水體、土壤、底泥、食品、動植物體及人體等各種介質中,具有類雌激素效應,可干擾人體和動物體的內分泌系統,導致生殖、發(fā)育和行為異常[1-2]。PAEs主要作為增塑劑應用于食品包裝材料、紡織品、兒童玩具等產品中,也可作為農藥、化妝品、潤滑劑等化工產品的生產原料,已被世界多個國家列入“優(yōu)先污染物名單”。
PAEs在環(huán)境中性質穩(wěn)定,可持久存在。據報道,我國自然水體中鄰苯二甲酸二丁酯(di-n-butyl phthalate,DBP)、鄰苯二甲酸二-2-乙基己酯[di(2-ethylhexyl)phthalate,DEHP]含量整體高于國外,很多河流和湖泊中PAEs含量均高于我國《地表水環(huán)境質量標準》(GB 3838—2002)(DBP≤3 μg/L、DEHP≤8 μg/L)[3]。由于具有較強的疏水性,水體中的PAEs通常易于分布到沉積相中。鄰苯二甲酸二甲酯(dimethyl phthalate,DMP)、鄰苯二甲酸二乙酯(diethyl phthalate,DEP)、鄰苯二甲酸丁芐酯(butyl benzyl phthalate,BBP)、DBP、DEHP為我國河流及湖泊沉積物中主要的PAEs污染物[4-5],其中,DEHP含量通常最大,在我國使用最廣泛,其吸附力強且難以被降解[6-7],因此DEHP含量通常用來作為沉積物中PAEs污染的標志物[7]??傮w上,我國沉積物中DEHP污染水平與國外相當。海洋沉積物是PAEs在環(huán)境中遷移和轉化的重要載體、歸宿地和集聚區(qū),因此,研究海洋沉積物中PAEs的污染狀況及其生態(tài)風險顯得尤為重要。
現今,對海洋沉積物中PAEs最常用的檢測技術主要有氣相色譜-氫火焰離子化檢測法、氣相色譜-質譜法、氣相色譜串聯質譜法、高效液相色譜法等,而樣品前處理通常采用索氏提?。⊿oxhlet’s extraction,SE)[8-10]、振蕩萃取[11-12]、微波輔助提?。╩icrowave-assisted extraction,MAE)[13]、QuEChERS(quick,easy,cheap,effective,rugged,safe)[14]、加速溶劑萃?。╝ccelerated solvent extraction,ASE)[15-16]、超聲波萃取(ultrasonic extraction,USE)[17-21]、基質固相分散萃取[22]等技術,結合層析柱凈化[8,10-11,17,20]、固相萃取(solid phase extraction,SPE)[9,11,15,18-19,21-23]、濃硫酸凈化[17]、分散式固相萃?。╠ispersive solid phase extraction,DSPE)[13]、分散液液微萃?。╠ispersive liquid-liquid microextraction,DLLME)[24]等1種或2種凈化方法。但在這些方法中,采用層析柱或固相萃取小柱法,雖凈化效果較好,但操作復雜,需進行萃取柱活化、上樣、淋洗、洗脫等過程,耗時較長,不適合批量樣品處理;采用濃硫酸凈化法回收率較低;分散液液微萃取法主要適用于簡單液體基質樣品,對于復雜固體基質需要將其轉化為液體基質,且易產生基質效應。
近年來,DSPE法在罐頭、雞肉、海產品等食品檢測過程中的樣品前處理凈化方面具有顯著的優(yōu)勢[23,25-27]。而對于基質較為復雜的海洋沉積物,要想PAEs萃取完全,且排除雜質干擾,選擇合適的萃取及凈化技術是關鍵?;诒菊n題組前期將DSPE法應用于海產品凈化方面的工作[23],本研究進一步建立了一種適合海洋沉積物中PAEs檢測的分散固相萃取凈化方法,并將建立的方法應用于臺州三門灣海域、溫州南麂島海域沉積物樣品檢測,同時對其生態(tài)風險進行評估,以期為PAEs海洋地球化學研究、環(huán)境污染控制和風險管理提供技術手段和科學依據。
7890B/5977A氣相色譜質譜儀(安捷倫科技公司,美國),冷凍干燥機(Labconco公司,美國),KQ-500B超聲波萃取儀、MS3D型渦旋振蕩器(IKA集團,德國),5810高速離心機(Eppendorf公司,德國),R-215旋轉蒸發(fā)儀(Büchi公司,瑞士)。
所有固相吸附劑均購自上海安譜科學儀器有限公司,分別為石墨化炭黑吸附劑[graphitized carbon black(GCB),粒徑120~400目],N-丙基乙二胺吸附劑[primary secondary amine(PSA),粒徑40~63 μm],弗羅里硅土吸附劑(florisil,粒徑60~100目),硅膠吸附劑(Si,粒徑40~46 μm),C18吸附劑(粒徑40~63 μm)。
16種PAEs標準品(表1)均購自德國Dr.Ehrenstorfer公司。以正己烷為溶劑配置成1 000 mg/L的混合標準儲備液,再通過正己烷逐級稀釋,配制成1 000 μg/L混合標準溶液,4℃保存。乙酸乙酯、甲醇、二氯甲烷、正己烷、丙酮等有機溶劑均為色譜純。
表1 16種PAEs的保留時間、定量離子和定性離子Table 1 Retention time,quantitative ions and qualitative ions of 16 PAEs
1)色譜條件。HP-35MS毛細管氣相色譜柱(30 m×0.25 mm,0.25 μm);進樣口溫度260 ℃,不分流進樣,進樣量1 μL;色譜柱初始溫度100℃,按10℃/min升溫至290℃(保持5.0 min);載氣為高純氦氣,流量1.0 mL/min;傳輸線溫度260℃。
2)質譜條件。電子轟擊型(EI)離子源,電離能量70 eV,離子源溫度230℃;四級桿溫度150℃;溶劑延遲3 min;SIM模式監(jiān)測;特征離子見表1?;旌蠘藴嗜芤嚎傠x子流色譜圖如圖1所示。
各峰號對應的化合物見表1。Please see the Table 1 for the corresponding compound of each peak No.
1.3.1 樣品采集
分別用錨式采泥器采集臺州三門灣海域、溫州南麂島海域的沉積物樣品,樣品貯存條件和預處理過程根據本實驗室報道的方法[28]。用潔凈的鋁箔將采集的樣品包裝并密封于聚乙烯袋中,然后用便攜式冷藏箱運回實驗室。將待測樣品置于凍干機中干燥24 h后,研磨,過100目不銹鋼篩,置于干燥器內,待測。
1.3.2 樣品前處理
稱取2.00 g待測樣品,置于50 mL玻璃離心管中,加入V(正己烷)∶V(乙酸乙酯)=1∶1溶液15 mL,渦旋1 min,超聲提取15 min,根據需要加入銅粉1~3 g用于超聲除硫,以3 000 r/min離心2 min,萃取液過無水硫酸鈉柱,再向樣品中加入V(正己烷)∶V(二氯甲烷)=1∶1溶液15 mL,重復上述步驟,合并萃取液,38℃旋轉蒸發(fā)至干,加入2 mL正己烷溶解,轉移至含200 mg GCB的具塞玻璃離心管中,渦旋60 s,以3 000 r/min離心1 min,取上清液至另一玻璃離心管中,再依次加入2 mL丙酮、2 mL二氯甲烷、2 mL甲醇,重復上述渦旋、離心步驟,并合并上清液,氮吹至干,用正己烷定容至1 mL,進行氣相色譜-質譜(gas chromatography-mass spectrometry,GC-MS)分析。
1.4.1 質量基準法評價
目前,針對沉積物中的PAEs,由于國際上尚無統一的環(huán)境質量標準,我國也尚未制定相關標準,因此,本文采用環(huán)境風險限值(environmental risk limits,ERLs)進行海洋沉積物中PAEs生態(tài)風險評估。VAN WEZEL等[29]通過體內外毒性實驗,建議DBP、DEHP的ERLs分別為0.7和1.0 μg/g,若測定的環(huán)境濃度(CME)<ERLs時,則認為不存在PAEs內分泌干擾效應和生態(tài)毒性風險。對于其他種類PAEs,使用美國華盛頓州設立的警戒限值,各化合物均為 0.610 μg/g[30]。
1.4.2 商值法評價
商值法主要針對選定的生態(tài)受體進行化合物的風險商值(risk quotient,QR)計算,公式為:QR=CME/CPNE。式中:CME為測定的環(huán)境濃度,CPNE為預測無影響濃度。當QR<0.1,為低風險;0.1≤QR<1,為中等風險;QR≥1,為高風險[31]。沉積物中污染物的正辛醇/水分配系數lgKow影響風險判定:對于3<lgKow<5的物質,QR與1比較;而lgKow>5的物質,QR與10比較。這是由于lgKow>5的物質易被沉積物所吸附,對生物的危害性下降,其評價標準可適當放寬。而當物質的lgKow<3時,則不易被沉積物吸附,此時風險可忽略[32]。沉積物中PAEs的CPNE數據可通過美國國家環(huán)境保護局數據庫中PAEs對相應敏感生物的毒性數據計算得到,結果見表2。
對不同萃取劑的萃取效果比較(圖2)表明:用二氯甲烷重復萃取2次時,DMP、DMEP、DEEP的回收率較低(64%~68%);選用V(正己烷)∶V(二氯甲烷)=1∶1萃取時,DMP回收率略低(70%),DMEP、DEEP、DBEP則相對較高(92%~114%);選用V(正己烷)∶V(乙酸乙酯)=1∶1萃取時,DMP、DEP、DIBP、DBP、DCHP、DNOP的回收率均相對較高(89%~118%);聯合選用V(正己烷)∶V(二氯甲烷)=1∶1和V(正己烷)∶V(乙酸乙酯)=1∶1萃取時,所有PAEs回收率為86%~115%,整體萃取效果最好,為本實驗優(yōu)選。
表2 海洋沉積物中PAEs的預測無影響濃度Table 2 Predicted no-effect concentration(CPNE)of PAEs in marine sediments
圖2 不同萃取劑對PAEs的萃取效果比較Fig.2 Comparison of extract efficiency for PAEs by different extractants
由于PAEs不耐酸堿,所以大多數文獻采用層析柱或商品化SPE小柱凈化。此外,采用濃硫酸凈化、分散式固相萃取、分散液液微萃取也有少量報道。張渝等[13]采用微波輔助萃取、C18吸附劑分散固相萃取凈化和GC-MS法測定土壤中的鄰苯二甲酸酯的結果表明,該方法前處理需要在土樣中加入弗羅里硅土,基質效應明顯,且吸附劑僅分散在丙酮溶液中;進一步研究發(fā)現,丙酮中C18對DMP、DEP的吸附性較強。由于鄰苯二甲酸酯種類眾多,性質差異較大,因此,尋找一種合適的分散固相吸附劑,且不會帶來基質效應,同時選擇合適的分散劑以保證所有待分析的鄰苯二甲酸酯的回收率,是突破現有方法瓶頸的關鍵所在。
本研究分別考察了200 mg PSA、C18、GCB、Si、弗羅里硅土等吸附劑的除雜效果。結果(圖3和圖4)表明:經過GCB吸附,分散液基本呈無色透明,除色效果最好,所有PAEs的回收率相對較高(78.5%~115%)。而其他吸附劑或多或少對PAEs略有吸附,如:PSA 對 DMP、DPhP、DNP有所吸附 ;C18對DMP、DMEP、DEEP、DBEP 有所吸附,且對干擾DNPP檢測的雜質不起作用;Si對DNP有所吸附;弗羅里硅土對DMEP、DEEP有所吸附。因此,本實驗選擇200 mg GCB作為DSPE吸附劑。
圖3 不同吸附劑對PAEs的凈化效果比較Fig.3 Comparison of purifying effect for PAEs by different adsorbents
圖4 不同固相吸附劑凈化時PAEs的總離子流色譜圖Fig.4 Total ion current chromatograms of PAEs purified by different adsorbents
結合已有文獻,采用DSPE凈化土壤[13]或生物樣[33]中PAEs時,使用1種分散劑的回收率較差,而本課題組前期通過DSPE凈化海產品中PAEs時,使用GCB吸附劑結合多種分散劑,達到了滿意效果[23]。因此,針對本研究中的沉積物,選用2 mL正己烷、2 mL丙酮、2 mL二氯甲烷、2 mL甲醇作為分散劑。
配制質量濃度為1~1 000 μg/L的混合標準系列溶液,按設定的儀器工作條件測定,結果(表3)表明,16種PAEs的線性關系良好,相關系數均大于0.999,以3倍信噪比計算的各化合物的檢出限為0.10~0.25 μg/kg。
在溫州南麂島海域采集的沉積物樣品中分別添加3個質量濃度水平的混合標準溶液,平行測定5次,加標回收率為75%~116%,相對標準偏差為3.1%~7.2%,結果的準確度和精密度滿足分析方法要求(表4)。
表3 16種PAEs的線性回歸方程、相關系數和檢出限Table 3 Linear regression equation,correlation coefficient and detection limit of 16 PAEs
表4 精密度和回收試驗結果Table 4 Results of test for precision and recovery
按照試驗方法分別測定臺州三門灣海域、溫州南麂島海域采集的沉積物樣品,結果(表5)表明:在所有樣品中,DMP、DEP、DIBP、DBP、DEHP均有檢出,質量分數為1.32~277.98 μg/kg,占PAEs總量的98.7%~100%;此外,在部分樣品中也有DNP被檢出;16 種 PAEs的總量為 297.43~550.25 μg/kg。在不同采樣點采集的海洋沉積物中PAEs組分特征如圖5所示,在臺州三門灣海域、溫州南麂島海域采集的海洋沉積物中DIBP、DBP、DEHP所占比例均最高,分別占PAEs總量的88.7%~92.7%和94.1%~96.7%。
表5 樣品分析結果Table 5 Analysis results of the samples μg/kg
圖5 不同采樣點采集的海洋沉積物中PAEs組分特征Fig.5 Composition of PAEs in marine sediments collected at different sampling points
根據質量基準法評價,各采樣點沉積物中的PAEs含量(CME值)均小于相應的環(huán)境風險限值(ERLs),其中臺州三門灣海域CME/ERLs范圍為0~0.28,溫州南麂島海域CME/ERLs范圍為0~0.27,因此,生態(tài)風險較低。
根據商值法評價,在海洋沉積物中各PAEs對藻類、甲殼類和魚類的風險商值見表6。由于DIBP和DBP的lgKow值分別為4.11和4.45,因此其QR值與1進行比較;DEHP的lgKow為7.50>5,因此其QR值與10進行比較;DMP和DEP的lgKow值分別為1.61和2.38,均小于3,因此其對水生生物的風險可忽略。由表6可知,在臺州三門灣海域海洋沉積物中5種PAEs對水生生物的風險商值為2.1×10-7~3.57,溫州南麂島海域為1.8×10-7~2.87。DEHP的QR值均遠小于0.1,說明DEHP對水生生物為低風險;DIBP對臺州三門灣海域甲殼類的QR值為0.54~1.13,均值為0.74,對溫州南麂島海域為0.39~0.52,均值為0.44,為中等風險;DBP對臺州三門灣海域藻類的QR值為2.45~3.57,均值為3.19,對溫州南麂島海域為1.60~2.87,均值為2.16,呈高風險;DBP對甲殼類和魚類均為中等風險。總體上,在海洋沉積物中PAEs對藻類、甲殼類、魚類的風險大小順序為DBP>DIBP>DEHP。
表6 海洋沉積物中5種PAEs的風險商值(QR)Table 6 Risk quotient(QR)of five PAEs in marine sediments
圖6 不同采樣點采集的海洋沉積物中5種PAEs對不同水生生物∑QR的影響Fig.6 ∑QRfor different aquatic organisms in five PAEs of marine sediments collected at different sampling points
在不同采樣點采集的海洋沉積物中5種PAEs對藻類、甲殼類、魚類的∑QR見圖6。臺州三門灣海域5種PAEs對水生生物的∑QR范圍為1.06~3.87,溫州南麂島海域為0.51~3.02;在各采樣點沉積物樣品中PAEs對藻類的風險最大,其次為甲殼類,對魚類的風險最小。總體上,臺州三門灣海域PAEs對水生生物的風險略高于溫州南麂島海域。
本研究采用超聲波萃取法提取海洋沉積物中的PAEs,提取液濃縮后經200 mg GCB分散固相萃取凈化后,進行GC-MS分析和萃取劑、固相吸附劑、分散劑選擇優(yōu)化,并進行了方法準確度、精密度考察。結果表明,所測樣品中PAEs總量為297.43~550.25 μg/kg,組成上以DIBP、DBP、DEHP為主,占PAEs總量的88.7%~96.7%;經生態(tài)風險評估表明,當采用質量基準法評價時,各采樣點沉積物中PAEs含量均小于相應的環(huán)境風險限值,生態(tài)風險較低;采用風險商值法評價表明,PAEs對藻類的風險最大,其次為甲殼類,對魚類的風險最小。總體上,臺州三門灣海域PAEs對水生生物的風險略高于溫州南麂島海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