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學文
黃金,因其歷久彌新、令人炫目的魅力,干百年來受到人們的追崇,既是裝飾圣品,也是財富象征,在中國不僅廣受歡迎,并且早已以飾品的形式融人民間生活之中,形成特有的金飾文化。
但金飾的種類繁多,款式新舊、鑄工好壞、重量大小、成色高低各有不同,分屬不同的消費形態(tài),滿足裝飾、實用、炫耀、保值等需求。長久以來,客戶依據(jù)其性別、身份、財力、動機等,各取所需。
小資女的佳選
民國以前,待嫁閨女籌備嫁妝,必須在財力條件下做出取舍。金戒指、金耳環(huán)等小件飾物過于寒酸,金鐲、煉等又重秤壓本。幾經(jīng)考慮,多功能的發(fā)簪——“金耳挖簪”(如圖1、圖2、圖3所示)每每勝出,雀屏中選。
晚清重臣曾國藩一向以治家嚴謹著稱,對于女兒出閣有一特別規(guī)定:嫁妝以白銀200兩為限。后來,其二女紀耀出嫁也嚴守家規(guī),200兩額度扣除購買各項花費后,以剩下的20兩銀買了一只七錢重的金耳挖簪陪嫁。這個選擇,其實存在著一定道理。
金耳挖簪盛行于明清時期,延續(xù)至民國年間。其名稱頻繁出現(xiàn)在《醒世姻緣傳》《金瓶梅》《紅樓夢》等明清小說之中,在各種情節(jié)中作為日常佩帶、饋贈、定情、賄賂等不同用途,說明了金耳挖簪普遍受到當時女性的歡迎。其原因又應與其兼具許多實用功能有關。
古人以金銀玉石等材質制成耳挖、牙簽、鑷子等三種衛(wèi)生用具,并兜成一套作為飾物配掛,以金質制作者就稱作“金三事”。金耳挖簪的作用與金三事頗為類似,除了是一種發(fā)簪之外,桿頭上是一小勺,可做耳挖使用。還不止于此,從《紅樓夢》“只見鳳姐蹬著門坎子拿耳挖子剔牙,看著十來個小廝們挪花盆呢”一段的描述來看,尖細的桿尾還被當作牙簽使用。金耳挖簪合多種功能于一身,比起金三事更為便利,難怪更受喜愛了。
除此之外,在作為發(fā)簪的基本設計上,金耳挖簪走靈巧簡便路線,少有花鈿,頂多僅花果蟲鳥的簡單圖案。其長度較短,常在10厘米左右,是各類發(fā)簪中的小簪,佩帶單雙皆宜,可供靈活運用。這對于必須遵守預算規(guī)定的曾紀耀或者財力不豐的小資女而言,都可說是理想不過的選擇。
時尚男的標配
傳統(tǒng)的金飾絕大多數(shù)是為女性所量身打造的。如此一來,男士又該選擇什么呢?
民國時期,男子普遍配戴金戒指,但其往往帶有時代特征,欠缺個人風格。此外,戒指也并非男性專屬。因而,當時只有袖扣才被視為男性專屬,有所謂“男人的袖扣,就如同女人的耳環(huán)一般”。這股時尚潮流逐漸傳開之后,銀樓也開始打造,金袖扣就接著在上流社會流行起來。
五口通商,西服大舉進軍中國。到了民國時期,西服在許多正式場合已取代長袍馬褂,并征服了不少年輕人的心,引起一時仿效。穿著西服,除了是時尚,還多了一分炫耀感。孫犁在《善闇室紀年摘抄》文中憶起上世紀30年代綽號“管樂”的學校同事,就以“‘西服革履,趾高氣昂”形容,就頗有如此意味。
袖扣作為西服的一項基本配件,當襯衣袖口反折別上袖扣時,就有如畫龍點睛一般。袖扣一般為合金或銀質,如改用黃金,金色光芒更能頓時搶占眾人目光。
不過,金袖扣是十足的奢侈品。1936年,兩市錢重的一對金袖扣,索價法幣36元,在金料26元之外,另帶工錢10元,但仍讓追求時髦的有錢人趨之若鶩。
上海因其特殊的歷史背景,穿著西服的風氣更盛,許多洋服與服飾店應運而生。這些店家縫制定做西服,也販賣來自英國的各式領結、領帶、方巾、袖扣等,但不包括代客制作金袖扣,因為這是本地銀樓的生意。
明末江南富人使用金鈕扣的奢華之風殘存至民國。其實,當時上海銀樓也做著鑄造金鈕扣的生意。后來,上海銀樓加入金袖扣業(yè)務,對于當?shù)厝硕砸簿筒蛔銥槠媪?。抗?zhàn)爆發(fā)之前,除了金鈕扣外,上海銀樓紛紛增加特制金袖扣的項目,其中又以寶成公記、楊慶和銀樓兩家最為出名。
這顯示著上海市場把黃金打造的袖扣視為傳統(tǒng)金首飾的一種,以及身份地位的象征,不再只是西服配件而已。從圖4、圖5所示上海寶成公記打造的金袖扣,就可看出一股不同于英倫的風格。
寶成公記,主要股東有青幫大亨杜月笙、黃金榮等人,在1934年頂下寶成裕記之后,改名“公記”,迅即躋身上海九大銀樓之列。次年隆重開業(yè),造成轟動,一時之間冠蓋云集。
純金質軟容易磨損,因此金袖扣所使用的一般為九成純度,稱為“九呈金”,以增加硬度。另外,金袖扣具有實用性與高度的個人專屬性,又由于工本高,非不得已少有物主變賣的情形發(f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