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志松
每當我看到一輛又一輛漂亮的校車送孩子們上學時的情景,心里別提有多羨慕了,羨慕之余,我不由得想起了我兒時的上學路。
那年小學畢業(yè),按照就近入學原則,我被鄰村的一所農(nóng)村初級中學錄取。鄰村離我家有三四里路,上學的道路不僅坑坑洼洼,還高低不平,而且狹窄得只容兩人通過。開學報到的那天,我和幾個同齡的孩子都懷揣著錄取通知書,學費縫在上衣口袋里,赤著腳,頂著火熱的太陽,走在鄉(xiāng)間的小道上。兩旁的水稻綠油油的,一望無際,路旁的狗尾草肆意的生長著,占據(jù)了本來就不寬的路面。當我們一臉汗水、一路歡快地來到一座木橋前時,忽然發(fā)現(xiàn)木橋上的幾塊木板不見了,沒有了木板,想過去壓根兒就不可能,可這里根本就看不到一條船,即使有船,沒有竹篙怎么辦?我們一下子無計可施,就這樣傻傻地站在原地。不知道過了多久,站在最后的一位同學突然提了個建議:“咱們一起游過去吧?!鄙L在水鄉(xiāng)的孩子誰不會游泳呢?盡管這提議不錯,但還有一起同來的幾個女同學怎么辦?如果看到我們幾個人脫掉衣褲,光著屁股,還不把幾個女同學嚇跑?。】勺詈?,實在想不出其他辦法的我們也顧不上這些了,一個個把衣褲扒掉,然后把衣褲舉在頭頂上方,沿著田埂,慢慢地走下坡去,一只腳剛涉進水里,有一位眼尖的同學突然驚叫起來:“蛇!”我們順著他的手指方向看去,可不是,一條比拇指大的蛇在我們前面數(shù)米處蜿蜒游過,很快就鉆入水底不見了。不就是一條水蛇嘛,又不是沒見過,即使不小心被蛇咬了一口,也不怎么痛。這時候,河水慢慢地淹沒腳踝,然后膝蓋,再到腰部,漸漸地淹沒脖子……緊接著,我們一使勁,來了個仰泳,邊舉衣服邊用腳蹬水,河面不寬,我們很快就游到了對岸,當我們回頭看時,發(fā)現(xiàn)幾個女同學早就捂著臉回家去了。
學校沒有宿舍,也沒有食堂,每天早上我們吃過早飯,從家里出發(fā),步行三四里路到學校,上學的路上必然游過一條河,放學回來也是如此。中午一般是家里搪瓷缸裝的米飯再加點老咸菜,就算是一頓午飯了,當然,家庭經(jīng)濟條件好的同學起碼還有兩個雞蛋。隨著天氣轉(zhuǎn)涼,河水漸漸得冷了,每次下水前,我們都要下好大的決心,剛下水,腿肚子直打顫,牙齒凍的咯咯作響,上了岸,還沒來得及穿上衣服,一陣秋風吹來,我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想到放學后回家,還要下水游過去,我心灰意冷,不想再去上學了。說實話,當初每天堅持上學的有二十多個人,現(xiàn)在只剩下五六個了,轉(zhuǎn)學的轉(zhuǎn)學,退學的退學,運氣好的,就投宿在鄰村親戚家。
這樣,堅持了兩個多月,我再也堅持不下去了,便把退學的想法跟父親說了。父親理解我的苦衷,他托人找關(guān)系把我送到了靠近外婆家的一所農(nóng)村初級中學。雖然離學校也有三四里路,但我一想到再也不用每天下水游過河去上學了,心里還是有一點小小的激動。每天,我?guī)е馄胖蟮暮酗埖綄W校里,擔心飯涼了,細心的外婆還幫我在盒飯外面用舊棉襖裹著,這樣,中午吃飯的時候我就能吃上熱乎乎的飯菜了。
學校到外婆家同樣是一條坑坑洼洼的泥土路,而且必須從田間的小路走,晴天還好些,一到下雨天,那就慘了。我們穿著大人的雨靴只能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泥濘不堪的小路上,靴底沾滿了泥巴,每抬起一只腳,得費力的把另一只腳拔出來,一步兩步三步,每一步都走得氣喘吁吁、小心翼翼。這不,前面的一個同學走得急些,就一下子摔倒在泥坑里,成了個泥人。當然也有同學不小心掉到旁邊水稻田里,隨身帶的課本灑落得到處都是。隨著天氣漸漸轉(zhuǎn)冷,每天的大清早,路旁雜草的露水打濕了我們的衣褲,有一種透骨的寒冷。沒辦法,我們只能每天拿著木棍掃落雜草上的露水,以免濺濕我們的衣褲。后來,不知哪位好心人趁著夜色把路旁的亂草全部放倒,我們這才結(jié)束了用木棍掃落露水開路的歷史。
三年以后,我考上了另一所鄉(xiāng)鎮(zhèn)的高級中學,這所學校離我家有二十多里路,學校有宿舍和食堂,我們就寄宿在學校里,雖然少了每天往返奔波,但是每個星期還是需要回家一趟帶米和油到學校。每逢周六放學,老師就提前安排我們放學回家,三年來,這段長長的二十多里路,我們來來回回不知道走過了多少條河流、踏過多少座水泥橋、穿過多少個村莊。如今,還有多少學子奔波在這條路上呢,路早已不是原來的那條路了,變成了一條寬闊的水泥路,學子還是學子,但都坐著校車上下學了,哪里還能體會到我們當年求學的艱辛!
更正啟事
經(jīng)過本刊核實,2017年11月第36~37頁《失實的勞動合同是否有效》一文的作者應為上海市黃浦區(qū)勞動人事爭議仲裁院仲裁員張杰,而非署名的“陳連華”,特此更正。同時,本刊對冒用他人姓名投稿之不端行為表示譴責,敬請廣大作者、讀者共同監(jiān)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