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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圖書館員

        2019-06-20 07:16:24編譯姚人杰
        世界科學(xué) 2019年6期
        關(guān)鍵詞:書脊伯里布拉德

        編譯 姚人杰

        圖書館員滾動車輪,緩緩?fù)ㄟ^一摞摞書,橡膠胎面沒有發(fā)出聲響。它側(cè)面的攝像頭掃視書脊,每秒鐘能讀取100個索書號碼。有一本書上下顛倒,在書架上擺放的位置也不對,那是一本精裝本的《東方快車謀殺案》,上一次被借閱還是在5年前。圖書館員停下來,從書架上取下書,擺正上下,放回正確的位置。

        圖書館員做了一次U形轉(zhuǎn)彎,進入下一條通道。前方被一名矮小的人類擋住,估測年齡大約為12歲,大概是男性。他專注地端詳書脊,念出書名時嘴唇翕動。

        “我能幫你找書嗎?”圖書館員問道。

        “你們有這些書嗎?”男孩拿出一本被讀過很多遍的《R代表火箭》,把它轉(zhuǎn)向圖書館員。這本書被翻到最前面幾頁,頁面上印著長長的一列書名。

        “雷·布拉德伯里?”圖書館員問道,“在這兒最上面一層?!彼募す庵甘酒鲗⒁粭l紅光打在書脊上,“你能拿到嗎?”

        “我想可以。”男孩抓住書架,平衡住身體,踮起穿運動鞋的雙腳,扭曲腦袋和肩膀,以便摸向更遠處。他亂抓的手指攥住一本書的書脊,將那本戰(zhàn)利品拿到與眼睛齊平的高度:“《火星編年史》?這是本好書嗎?”

        圖書館員分析了與年輕讀者口味相關(guān)的33篇書評,“非常好。”

        “呃,謝謝。”男孩迅速走向窗邊的一把椅子,閱讀起來。

        圖書館員走回去檢查起書架。

        * * * * * *

        一年年過去,被人讀過或借閱過的書越來越少。圖書館員在每日的巡視書架后停下來。它應(yīng)不應(yīng)該重新擺放這些書,消除像牙齒缺失一樣的黑暗缺口呢?有些書不見了蹤影,留下那些缺口。整整7年以來都沒有一筆買新書或替換舊書的預(yù)算。

        在借閱登記柜臺附近,三個成年人正站著談話。比起書籍,他們似乎對墻壁和柱子更感興趣。隨著圖書館員的靠近,他們壓低了聲音,盡管圖書館從未有過“敬請安靜”的方針,除了在設(shè)計用來安靜閱讀的一個房間里。

        “我能幫你們找書嗎?”圖書館員問道。

        “我想不用了?!币幻祟愓f道,她是個留著黑色短發(fā)的女性,拿著一個平板電腦和一臺激光測距儀。“我們來這兒是為了研究怎樣能重新利用這個地方?!彼×丝?,“在這個世紀(jì)里,書籍的物理存儲是毫無必要的。”她身后的一名男性堅定地點頭。

        “如果你稍等片刻,”圖書館員說,“我會為你取來一些也許幫得上你的東西。”他轉(zhuǎn)身駛向黑漆漆的、控制好溫度濕度的房間,那兒存放著特別的藏書。多年以來,它掃描過那兒的每一本書,每一份手稿;對于這些藏書,目錄信息常常不夠。圖書館員在形容迷宮的一一沓沓書深處停下來,取出一個用無酸紙硬紙板制成的扁平紙箱。

        回到房外,它向人類展示了紙箱內(nèi)的物品?!斑@是137年前這家圖書館創(chuàng)建時收到的一份贈予契據(jù)原件。第5頁上的條款講明了城市當(dāng)局在什么情況下可以不再使用這處房屋作為圖書館。”

        第一個說話的人類翻閱起長長的文件?!暗@好荒唐!”她說道,“以銀行利率上浮5%償還給基金會,還要計算年復(fù)利?那會是……”她伸手摸向平板電腦。

        “大約530億美元?!眻D書館員說。

        她轉(zhuǎn)過身對兩個同伴說:“哎呀!哪一種傻瓜會同意這樣的愚蠢條件?這得要退回到規(guī)劃室?!?/p>

        其他兩人點頭同意,三人轉(zhuǎn)身離去,他們的嗓音嗡嗡響,就像一臺破舊的空調(diào)。

        * * * * * *

        一年年過去,圖書館員變得越來越安靜。

        有天,圖書館員發(fā)現(xiàn)一名灰發(fā)的高個男子在細讀書籍。

        “我能幫你找書嗎?”圖書館員問道。

        男子笑著說:“我就是進來讀些東西。你有沒有……我孩提時在這兒讀過的書?哦,對了,你有布拉德伯里的書嗎?”

        “馬爾科姆·布拉德伯里?勞拉·布拉德伯里?還是雷·布拉德伯里?”

        他哈哈笑起來,“哦,是雷,肯定是。你有《火星編年史》嗎?”

        “對不起,那本書12年前被借走了,沒還回來。我大概能用館際互借幫你找到這本書?!?/p>

        “不,沒有時間了。你知不知道——”男人突然停住,“政府通過了一項特別法,讓城市當(dāng)局關(guān)閉這家圖書館?他們下周就會鎖門。”

        “我已經(jīng)在新聞串流中見過通知?!?/p>

        “他們說,遵守一張150年前的合同的條款不符合公眾利益。啊哈!也許他們應(yīng)該改成關(guān)閉立法大樓。那兒純粹是浪費地方?!?/p>

        “你也許是對的?!彼芡扑]其他什么書?“你有沒有讀過《蒲公英酒》?”

        “我當(dāng)然讀過!”男人笑著說,“但是呢,再讀一遍會很完美。”

        圖書館員向男子演示在哪里能找到書,并看著他拿著書走向窗邊的一張舒適的椅子。陽光透過窗外的橘紅樹葉照射進來,在書本上和男子臉龐上投下動來動去的斑駁陰影,隨著時間一分分地溜走,陰影還投射在男子默默流下的淚水上。

        為了不打攪男子,圖書館員慢慢滾向附近的一摞書,挑選了一冊《我,機器人》。它滾回到男子座椅旁的一個空位,停下來翻開了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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