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寒冰
清代名家張潮將人的視野分為三種境界:牖中窺月,庭中望月,臺上玩月。
牖中窺月,大多看不清月的全貌,所見僅僅局限于窗的框架之中。一個人如果只能看到自己一時的得失,往往就不能考慮到長遠。再極端些,大概就是公交車墜江案中那位固執(zhí)的女乘客,她所見的只有自己的時間被延誤,卻從未想到司機的難處、其他乘客的方便與她在非站臺處下車的危險。只盯自己腳面,最終釀成慘劇,令人為之嘆息。褊狹的視野缺乏高瞻遠矚的智慧,縱使未鑄成大錯,也在一定程度上影響著我們的生活。這種山中人只知山中事的態(tài)度,還是盡量打破它為妙。
庭中望月,不愿被束縛在窗框之中的人來到庭中,頓見月影裊裊、香風颯颯、流水潺潺、林聲瀟瀟。正如一個人推開了心靈之窗,放眼世界,在他們的心中,始終帶著生活的熱情與無私的悲憫情懷。他們時而嘆息“邑有流亡愧俸錢”,時而感慨“吾廬獨破受凍死亦足”,他們所見已不局限于一己的得失,而是他人的幸福。近日,切爾諾貝利核電站又套上了一個石棺,石棺蓋住了輻射的風險,卻永遠蓋不住當年前往重災地實施救援而失去生命的軍人的勇敢。他們大多是默默無聞的軍部后勤人員,但卻擁有過人的膽識與寬闊的視野,他們所見的是蘇聯(lián)人民的幸福與鄰國的平安。盡管蘇聯(lián)已在歷史的長河中歸于沉寂,可他們使蘇維埃精神得到了永生。這種心騖八極、朗照乾坤的精神格局,是我們每個人都在不斷追求的。
臺上玩月,便有了“問君窮通理,漁歌入浦深”的悠然之態(tài)。站在高臺上,抬頭便見月光皎潔,云霧稀薄,那樣近的距離,帶給人一派將月把玩于手中的自如瀟灑。正如一個人已看遍世間萬古之山,賞遍世間千載之水,骨子里透著悠然自適。他們的視野之廣、之寬已無需用浮名來證明。那孤山結(jié)廬的林逋淡然詠出“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那寄身“云山蒼蒼,江水泱泱”的嚴子陵對少年同學的榮華富貴視而不見。誠如張居正所言:“君子處其實,不處其華。治其內(nèi),不治其外?!彼麄兊哪抗鈴V闊到了天涯,延伸到了海角,沒有什么身外之物再能令他們悲喜。他們眼中的幸福,繁復得如花團錦簇,又簡約得如云卷云舒。這種“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超然盡管難求,但它是我們心中的桃花島!
眼界的畫卷越長,幸福的那一筆便越濃墨重彩。
? 作文借張潮的“三境界說”架構(gòu)全文,層次分明,收放自如。更為難得的是,考生在論述過程中將“視野”與“幸福感”之間的關(guān)系十分通透地闡釋了出來:牖中窺月,見的是一己得失,故生怨懟怒氣;庭中望月,見的是眾生疾苦,故抱悲憫情懷;臺上玩月,見的是天地之道,故能悠然自適。結(jié)尾著一格言式警句,言簡意豐,簡潔有力,能慎思故能深入,能明辨故能通透,此文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