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木

1

秦城是個暴躁男孩。“林園！你能不能快點兒啊？再晚動車又該遲了！”

“來了來了……急什么呀！”我上氣不接下氣，拉著裝滿家當(dāng)?shù)姆凵欣钕洹?/p>

秦城嫌棄地瞥了我一眼，自然地接過我手里的箱子，粉色和一米八的搭配實在是有些滑稽。

“我和秦城，可是穿同一條褲子長大的‘兄弟！”向來我都是拍著胸脯，這樣介紹我們的關(guān)系。

我和秦城青梅竹馬，因為秦城特暴躁，而我特皮，所以說我倆是“兄弟”比較恰當(dāng)些。

幼兒園時我特別愛欺負(fù)人，而矛頭對準(zhǔn)的永遠(yuǎn)是秦城，那時候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成成，明顯在時間的洪流里被干凈利落地沖走了。

“你干嗎？”腦袋被狠狠地敲了一下，我費力地抬頭瞪著他，恨不得拿高腳椅揍他一頓。

“這是你宿舍的方向，往那邊走是校醫(yī)院，右邊有個ATM機，別走錯了。”他傲嬌地睥睨著。

我對大學(xué)的期待很簡單，因為18年來都是秦城陪在身邊，我的目標(biāo)就是能和一個充滿書卷氣息的男孩，來一場在宿舍門口依依惜別的戀愛。

秦城作為學(xué)長，時不時就會打個電話“噓寒問暖”，剛開學(xué)一個星期，完全有足夠的素材來編寫一本《秦城暴躁語錄》了。

秦城成為我的學(xué)長可不是因為他聰明，而是我在中學(xué)的一個小小失誤，被留了一級……

2

我以為我會再晚些遇見自己的真命天子，沒想到節(jié)奏有些快。就那么一轉(zhuǎn)角的瞬間，一抹身影讓人眼前一亮。

暖男林浩辰很白，比秦城白，穿一件淺藍(lán)色的牛仔外套，不像秦城，天天黑白灰，一看就很暴躁。

我開始用起了最低級的追求手段，天天到教室門口去偷偷望上他一眼，每天都去食堂偶遇他。臉熟是混到了，可是人脈狹窄，遲遲搜羅不到他的聯(lián)系方式。

直到一場籃球賽，秦城是籃球隊的主力，在籃球隊員進(jìn)場時，我一眼就認(rèn)出了林浩辰，“加油！”我把手撐在嘴邊，喉嚨都要喊啞了，跟著那個身影飄忽不定。我們贏了，秦城超常發(fā)揮，比分拉得很懸殊。

比賽剛結(jié)束，我就用了百米沖刺的速度，蹭到林浩辰前面，熱心地遞上手里的水，還沒來得及要上聯(lián)系方式，就被秦城扯到一邊：“你干嗎？”秦城有些不耐煩。

“你有沒有林浩辰的聯(lián)系方式？微信、QQ都行！”我笑嘻嘻的，絲毫沒有注意到秦城的黑臉。

“加油是給他喊的？”

話題轉(zhuǎn)得有些快，我沒有反應(yīng)過來。他望了一眼我空空的手，沉著臉轉(zhuǎn)身走了。

我還是要來了林浩辰的聯(lián)系方式，林浩辰不像秦城那樣沉穩(wěn)，他總是對身邊的事物充滿同情，總會在你心情低落時，暖心地勸解你。怎么說呢？就像是漆黑夜空掛著的一輪圓月，和彎月相比，少了一分清冷，卻多了一分溫度。

一天，我腸胃病犯了，第一個反應(yīng)就是考驗我的理想男友，打個電話給他，但他沒接，下一秒我就熟練地劃到秦城的名字上，發(fā)了一條短信，得到了秒回。

3

“我說過讓你不要喝涼水，偏偏不聽話?！彼念^發(fā)有點兒亂，包括心情。

秦城是真的很沒有耐心，就幾分鐘時間，他能催我好幾次，就連吃藥也是。

就在我打完林浩辰電話的下一秒，他在朋友圈里回復(fù)了同學(xué)的說說：“沒事兒的，一切都會過去?！?/p>

一如既往地暖心博愛，那一刻的我，內(nèi)心卻毫無波動。

不知道是誰說過一句話：“我只知道他是月亮，卻忘了他不是我一個人的月亮?！币矊?，月亮從來不屬于任何一個人。

平靜的心情在看到秦城的留言板時卻產(chǎn)生了波動，一溜下來，整齊的晚安，頭像是個卡通手繪，女生的風(fēng)格。我偷偷摸摸地和林浩辰打探秦城的近況，裝作八卦的樣子。

“秦城？最近確實有個女孩子追他追得挺兇的?！?/p>

“不過我覺得希望不大，他好像早就已經(jīng)有喜歡的人了。”

心里一顫：“是誰??？”

“啊，這個就不清楚了，好像喜歡很久了。”

最近我有了一個新的目標(biāo)，找出秦城暗戀的女孩。作為一起長大的兄弟，連這點兒事都不知道，讓我頗受打擊，開始單方面地和秦城鬧起了脾氣。

“你要不要吃點兒？”他拿出來一塊燕麥糖。

“我可不敢吃，可別被某個妹子盯上?！痹捓镉悬c兒酸意，想收回也來不及了。

“噗，哪有妹子？要有也只有你這個??！”越聽他調(diào)侃，心里的火燒得越旺。

我沒理他，直接轉(zhuǎn)身回宿舍了。林浩辰再沒回過我消息，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只回我一句：“我們千萬別聊出小火花來?！焙筮吋恿藗€大哭。莫名其妙……

又一年圣誕節(jié)，依稀記得往年，秦城氣勢洶洶地掃走了我收到的所有糖果，叮囑我不要早戀，心安理得地把所有的糖果都吃了。

他喜歡的女孩會是什么樣的呢？我突然好奇得心癢癢，不得不承認(rèn)，被秦城喜歡著的女孩一定很幸福。他沒有耐心、暴躁，但是細(xì)心、體貼、真誠。

“來教堂門口?！?/p>

“干嗎？”

“把以前欠你的糖果都還給你?！?/p>

圣誕節(jié)的氛圍在深冬里暖暖的，樹干上繞著的小燈散著彩色的光，一個大高個捧著一大盒糖果走向我。

“喏，”秦城的臉被凍得有些紅，“還給你?！?/p>

我抱著心形的禮盒有些蒙。

“噗，林園，你傻了嗎？”

“林浩辰，他……”

“他要是再找你聊天，我打斷他的腿。”

“那個給你留言的……”

“我拒絕她了，因為我喜歡的是你。”

他拍掉了我肩頭上落的雪花：“我這么沒耐心的一個人，竟愛了你那么多年，你給我一個機會吧，做我的女朋好不好？我可不想再當(dāng)你的‘兄弟了?！?/p>

我的腦子空白了一段時間，只剩下這段對話：

“是誰啊?！?/p>

“啊，這個就不清楚了，好像喜歡很久了?！?/p>

腦子里像安了個回音壁，一遍又一遍，“好像喜歡很久了……”莫名得很感動，眼睛充滿了淚花。

（摘自《意林》）（責(zé)編 拾谷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