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佳音 王一博
“您會不會想到,既然這故事是設置在海邊沙灘上,我們其實也可以搬到這頂上水池里面去演出?”在歌劇《采珠人》的新聞發(fā)布會上,文化評論人周黎明在湖水懷抱的國家大劇院開玩笑地問導演維姆·文德斯——《采珠人》的故事發(fā)生在“遙遠的、七海中的一座島嶼上”。此前,張藝謀導演的歌劇《圖蘭朵》把舞臺搬到了北京紫禁城的太廟里。
“我很喜歡上面那個水,但是我不會讓我的演員在那邊演唱的?!蔽牡滤沽⒖谭穸诉@樣的想法,“因為對于歌劇來說,音樂才是第一位的,任何東西的使用都不能喧賓奪主?!?/p>
5月15日,《采珠人》在國家大劇院歌劇院首演,舞臺上沒有一粒沙子,更沒有水,但看上去卻像是一片閃耀著珍珠般光芒的沙灘?!拔覀兙拖裰蒙碛谝粋€珍珠母貝里。”文德斯說。
舞臺上再無他物,只有演員。在燈光的變換下,一天一夜的生死故事上演了:從耀眼的陽光、到黃昏、深夜,再到次日的日出,這片海灘也從“林間空地”變成“帳篷”,再變成“刑場”。
在劇中,文德斯兩次使用了投影的元素,“這兩個地方主人公是回憶以往的,我們把這個叫閃回。為了幫助觀眾能夠更好地去理解這兩個片段,所以我使用了投影的技術”。
這兩個片段看上去非常有電影《柏林蒼穹下》的質感,但作為一名電影導演,德國新電影運動的代表人物,文德斯在歌劇中非??酥频厥褂靡曈X元素?!拔液蛣?chuàng)作團隊的愿望是讓故事盡可能‘顯現,從而簡化敘述,并著重加強聽覺上的體驗,希望能引導觀眾以更包容的態(tài)度欣賞和沉醉于這樣偉大的音樂?!?/p>
這是文德斯第一次執(zhí)導歌劇。之所以選擇法國作曲家比才這一部并不出名的作品,是因為這部歌劇曾幾乎拯救了文德斯的人生。“我曾有過一段艱難的日子,那段時間里,我好幾個月幾乎每天晚上都待在舊金山一家叫Tosca的酒吧里。那個酒吧里有一個點唱機,里面全是詠嘆調,我對里面大部分的曲目都沒太多興趣。但是我發(fā)現我每天晚上都會點《采珠人》里面的兩首詠嘆調,有時候甚至一晚上要點好幾遍。那段時間里我與《采珠人》這部歌劇建立了非常親密的聯系。毋庸置疑,沒有任何一部歌劇讓我如此珍視。一旦當你自身和某件事建立了內心的關聯,你才可能為其全情付出。”
文德斯這輩子一直在跨界,最初他學習的是醫(yī)學和哲學,1966年移居巴黎后開始學習繪畫,在那里,文德斯泡在法國電影資料館里度過了無數個下午和夜晚。隨后,文德斯將電影視為“繪畫的另類延伸”,漸漸成為一名電影導演,征服了戛納、柏林、威尼斯各大影獎。與此同時,他還是一名攝影師。
5月17日至6月30日,文德斯大型電影回顧展首次在中國舉行,他本人也第一次來到中國。在北京,74歲的他回望這一生說:“‘期待這件事兒總是讓我很沮喪,而不是備受鼓舞。《德州巴黎》(1984年)之后,大家都在說‘再來點兒這樣的作品吧。我完全拍不動了。我干脆背道而馳,于是有了《柏林蒼穹下》(1987年),結果大家也是一樣高呼‘再來再來。有時候你把某件事做得很好,別人就會希望你重復你的成功,最終這可能會導致創(chuàng)作上的循規(guī)蹈矩,而循規(guī)蹈矩對創(chuàng)作來說就是地獄,(重復)必然會讓你喪失掉那些頭一次制勝時所用的秘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