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華裔美籍戲劇家黃哲倫的《蝴蝶君》是對普契尼《蝴蝶夫人》的顛覆。本文運用布萊希特“間離效果”的戲劇理論,從敘述技巧和角色扮演對《蝴蝶君》進行陌生化解讀。
關(guān)鍵詞:黃哲倫;《蝴蝶君》;間離效果
作者簡介:梁孟喜(1994-),女,漢族,山東煙臺人,云南師范大學(xué)外國語學(xué)院在讀碩士生,研究方向:英語語言文學(xué)。
[中圖分類號]:J8? [文獻標(biāo)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9)-12--02
引言:
1988年《蝴蝶君》榮獲美國托尼最佳戲劇獎,成為華裔美國戲劇的巔峰之作,黃哲倫也因此成為第一位獲得托尼最佳戲劇獎的亞裔劇作家。對于這部作品,國內(nèi)外諸多學(xué)者從解構(gòu)主義,女性主義,后殖民主義等角度解構(gòu)西方對東方的刻板印象,但從戲劇本身開展的研究卻不多見。馮春園著重分析舞臺表現(xiàn)形式的陌生化;歐艷玲從劇名、情節(jié)、形式等角度進行陌生化解讀。本文借助于布萊希特的“間離”理論,從敘述技巧和角色扮演兩個方面來分析戲劇《蝴蝶君》的成功之處。
“陌生化”最早是俄國形式主義家什克洛夫斯基提出的。他認(rèn)為“藝術(shù)的技巧就是使對象變得陌生化,使形式變得困難,增加感受的難度和時間長度?!盵3] P31 在什克洛夫斯基“陌生化”詩學(xué)理論的基礎(chǔ)上,德國戲劇理論家布萊希特從戲劇理論方面又一次對“陌生化”(又譯為“間離效果”)理論進行了闡述,并進行如下定義:把一個事件或者一個人物性格陌生化。首先意味著簡單地剝?nèi)ミ@一事件或人物性格中的理所當(dāng)然的、眾所周知的和顯而易見的東西,從而制造出對它的驚愕和新奇感。[8] P96 他希望觀眾從旁觀者的角度理性地看待舞臺上的表演,充分發(fā)揮主觀能動性,使他們在欣賞表演時不僅會有耳目一新的感覺,更會從一個全新的視角審視和思考劇作家所要傳達的思想內(nèi)涵。
一、敘述方式的陌生化
該劇的敘述方式與以往的戲劇有所不同,該劇中,伽里瑪?shù)臄⑹龇绞狡鸬搅诉B接想象與現(xiàn)實、過去與現(xiàn)在的橋梁作用,為他和宋麗玲之間的感情發(fā)展鋪平了一條非線性道路。在第一幕第三場中,在表演完《蝴蝶夫人》中婚姻部分后,伽里瑪對表演做了一個總結(jié):“在前一場中,我扮演了平克頓……我從讀書時就結(jié)識的朋友馬克……扮演了夏普利斯。但是,在生活中,我們的立場常?!唬偸恰喾吹?。”[4] P12伽里瑪?shù)倪@段話起著承上啟下的作用。它既是對上一段表演的結(jié)論,也是對伽里瑪過去的一段記憶的介紹,旨在鼓勵觀眾對伽里瑪進行批判性理解。然后在第四場中,伽里瑪在回憶與馬克在校的談話后,直接向觀眾展示了這部戲接下來的部分:“我們現(xiàn)在回到我的那個《蝴蝶夫人》的版本,就是這個事情讓我最近因為叛國被定罪?!盵4] P15 通過這種敘述方式,伽里瑪靈活地帶領(lǐng)觀眾穿梭在法國的監(jiān)獄、他的過去、他假想的蝴蝶夫人的世界、他與宋麗玲的感情史以及最終的自殺之間,并使戲劇產(chǎn)生了蒙太奇效果。《蝴蝶君》中所有的人物都成功擺脫了時空的束縛,觀眾也通過這些片段化的信息構(gòu)建出一幅完整的畫面,逐步了解伽里瑪?shù)耐懽儦v程。
除此之外,黃哲倫還通過直接向觀眾展示人物形象,以及安排明顯不符合時間順序和地點的對話等方式,產(chǎn)生陌生化效果。這些大部分都安排在某個場景的結(jié)尾。如第二幕第七場的結(jié)尾:
宋:沒有機會了,你現(xiàn)在是在監(jiān)獄里,你會在牢房里腐爛。而我在一架飛機上,正在飛回中國的路上。你知道,你們的總統(tǒng)因為我們的叛國罪而赦免了我。
伽:是的,我讀到過這個。
宋:這一定讓你覺得……比屎還不如。
伽:但是,你不希望,哪怕有一點點想和我待在這里嗎?[4] P99-100
從內(nèi)容上看,如果這個談話確實存在,那么也是在宋麗玲的身份暴露之后,或者甚至在法庭的最終對峙之后。但是伽里瑪坐牢,而宋麗玲在飛回中國的飛機上,這個地點也不合適,所以還是不可能的。通過在非線性的時間和錯誤的空間中進行不可能的對話,黃哲倫將角色與他(她)所處的環(huán)境疏遠。其結(jié)果是,觀眾在短暫的震驚之后,開始思索其合理性:宋麗玲蛻變的蝴蝶僅僅是表演,并不是伽里瑪渴求的那個蝴蝶。而伽里瑪對宋麗玲如此著迷,哪怕知道她是裝的也愿意。
二、角色扮演的陌生化
表演是布萊希特戲劇理論的重要組成部分。總的來說,布萊希特把重點放在角色扮演和布景上。與注重情緒記憶的斯坦尼斯拉夫斯基(Stanislavski)不同,布萊希特的演員“必須放棄他所學(xué)到的讓觀眾認(rèn)同自己所演角色的任何手段”。[1] P193 為了產(chǎn)生間離效果并激發(fā)觀眾對故事的理性思考,演員只需要展示而不是投入其中?!逗房梢员豢醋魇遣既R希特表演觀點的一個很好的實踐,因為它幾乎抓住了布萊希特在表演中的所有要點。
在《蝴蝶君》中,演員們在客觀上被阻止對某一角色的完全投入,因為他們中的大多數(shù)人要扮演多個角色。伽里瑪?shù)陌缪菡哌€扮演平克頓的角色;宋麗玲的扮演者還要演蝴蝶夫人秋秋桑;圖倫和法官也是同一個扮演者。一個演員同時扮演幾個角色自然會產(chǎn)生間離效果,因為角色的頻繁變換有效地阻止了演員完全融入到自己所演的角色中去。同時,同一個面孔多次出現(xiàn)也提醒觀眾戲劇的虛構(gòu)性。因此,演員主要靠模仿進行表演,這樣觀眾在觀看過程中可以冷靜的思考。通過從演員的角度打斷表演的連續(xù)性和觀眾對角色的認(rèn)同的連貫性,該劇達到了雙向的陌生化效果:演員與角色之間的疏離以及觀眾與角色之間的疏離。
《蝴蝶君》中的角色設(shè)計也很巧妙。通過一個演員扮演多個角色,該劇將人物的心理虛偽或背叛推向前臺,展現(xiàn)的不是角色是誰,而是他想成為什么樣的人。例如,平克頓代表了伽里瑪壓抑的權(quán)力欲望,伽里瑪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為了模仿平克頓。同樣,蝴蝶夫人秋秋桑也是宋麗玲愿望的折射。宋麗玲在外表和舉止方面都模仿秋秋桑,因為只有打扮的像一個有魅力的東方女性才能變成伽里瑪渴求的蝴蝶。
總之,《蝴蝶君》中所有的角色扮演都發(fā)人深省。一個演員被分配了幾個角色,為演員和觀眾提供了角色比較。為了扮演這個角色,演員必須抓住這個角色最顯著的特征,而不是他(她)所需扮演角色的所有方面。而作為“接受者”,觀眾永遠不能期望一個全新的角色以現(xiàn)實的方式呈現(xiàn)出來。為了接受這些角色,演員和觀眾都需要參與到積極的思考、分析和比較中。在這個過程中,劇中的轉(zhuǎn)變線索會逐漸浮出水面。
結(jié)語:
與鼓勵觀眾與舞臺上的角色進行情感上的認(rèn)同的傳統(tǒng)西方戲劇有所不同,這部戲劇打破了觀眾和演員之間的第四堵墻,允許演員直接與觀眾對話。而且巧妙地賦予觀眾穿越時空的能力,使他們能夠理性地思考兩位主人公的蛻變過程。此外,“間離效果”理論的運用不僅增強了諷刺和批判的效果,而且其豐富的表演形式也激發(fā)了觀眾的想象力,給人帶來一種全新的感覺,大大地豐富了觀眾的審美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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