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麗秀

賈 瀛

劉 環(huán)

1 背景

北京延慶2019年世界園藝博覽會中國館作為本屆世界園藝盛會最重要的場館，既是當今世界先進園藝技術、園藝文化的展示載體，又因“中國”二字，成為國家形象、國家禮儀、國家精神的代表。中國館將向世人展示什么樣的國家形象？傳達什么樣的文化信念？如何體現(xiàn)園藝特色？作為整體園區(qū)中的一個組成部分，中國館單體與園區(qū)整體如何有機結合，建筑與環(huán)境如何交織共融？這些都是設計之初，擺在設計師面前需要認真考慮的問題。

1.1 地域性理論研究

國際博覽會是人類社會走向全球化的一種具體的表現(xiàn)形式，而在這樣全球化的活動中，展示的內容往往卻是地域性特征。大家從五湖四海齊聚北京延慶，最希望看到的，應該是獨具地方特色的景觀。這里的“景觀”是廣義的概念，囊括了建筑風格、植物種類、地形地貌、風土人情等所有可見可覺察的東西。從滿足大眾觀展、游覽需求的角度出發(fā)，我們辦會場所的布局和營建，都應從地域主義的角度進行思考。

地域主義的思想在不同的學科領域研究和討論的側重點有所不同，但總體來說，對于一定區(qū)域內的自然環(huán)境、氣候水文等特征，大致都采取尊重和順應的態(tài)度，爭議點往往集中在歷史人文領域，反對對傳統(tǒng)工藝、傳統(tǒng)文化符號完全的復制和模仿，反對區(qū)域保護主義和極端民族主義[1]。

在風景園林的學科領域，可以將景觀分為自然景觀和人為景觀兩大類型[2]。自然景觀因地理條件的差異性，客觀存在地域特征。而人為景觀，則加入了更多的人工活動的干預，賦予了更多文化內涵。自然景觀勝過人工造景，這是一個基本的共識，但人為景觀可以通過巧妙地借用自然景觀，溫和地融入自然景觀，這與中國古典園林設計中“巧于因借”的手法，和本土設計中“隨形、順勢、延伸、靠色”[3]等策略，是異曲同工的。另外再加入地域性人文精神和文化藝術的表達，可以使人為景觀成為地域性自然景觀的延續(xù)和升華。

1.2 地域主義背景下的中國館規(guī)劃設計研究

北京延慶2019年世界園藝博覽會中國館是由崔愷院士領銜設計的建筑作品。崔院士通過從業(yè)幾十年來大量的設計實踐工作，提煉出“本土設計”的理念，作為其設計創(chuàng)作的指導思想和靈感來源?！氨就猎O計”的思想與地域主義從方向上來說是一致的，“本土設計”是對地域主義更為精確的解讀，和在實際操作中使用的一種設計方法論[4]。本土設計思想的核心，就是基于對土地、對每一種當?shù)匚幕淖鹬睾途次愤M行創(chuàng)作，又不拘泥于傳統(tǒng)形式、傳統(tǒng)技藝，廣泛接受用多種的形式語言、材料工藝進行表達。

圖2 近自然的山水格局和起伏的天際線

2 總體布局的地域性特征——山水和鳴

從國家層面來說，我們國家幅員遼闊，有廣袤的平原、巍峨的高山、奔騰的河流，因此中國人向往和崇拜的自然多是有山又有水的環(huán)境，“山水和鳴”就是中國人傳統(tǒng)意義上的“畫境”，因此，中國傳統(tǒng)藝術畫作和園林作品多以山水為模仿原型。相比之下西方園林的發(fā)源地古埃及，尼羅河泛濫形成的土壤肥沃、利于耕種的沖積平原才是他們向往的景象和模仿的對象[5]。由此可見，山水格局正是基于中國地域性自然特征衍生出來的獨特審美特征和人文情懷。

從區(qū)域層面來說，延慶地處首都北京西北部山區(qū)，自然環(huán)境良好，具有典型的北方山地地帶的地域性特征：大陸性季風氣候，海拔較高，保證了全年極佳的空氣質量和極高的能見度。

依照上位規(guī)劃，中國館坐落于媯汭湖南岸、園區(qū)的核心景觀區(qū)內，是山水園藝軸的北端收頭。東臨草坪劇場，與西北方的永寧閣和東北方的演藝廣場臨湖相望；憑湖北眺，可將遠處冠帽山與海坨山婀娜的輪廓巧借入畫，擁有絕佳的地理位置和景觀視線(圖1)。

為獲得更好的觀景體驗，進一步完善中國館周邊的山水格局，塑造起伏的天際線，并消納一部分開挖媯汭湖時產生的土方，將建筑地坪在原地形基礎上整體抬升4m，并且將建筑首層10m高的鋼筋混凝土外墻用土包裹起來，只露出二層似坡屋面式的屋架，使得建筑似從地面緩緩生長起來，與天田山上的永寧閣形成掎角之勢，遙相呼應，共同構成了園區(qū)內近自然的山水格局和起伏的天際線，使園區(qū)內外、近景遠景之間達成了自然地域特征上的統(tǒng)一，也更契合中國典型的審美情趣(圖2)。

3 建筑景觀的地域性表達——錦繡如意

園林和園藝，均源自于人類對于自然的敬畏、向往和模仿。如果說未經人類改造的原始自然是“第一自然”，那么為了生存，對自然進行輕度改造，以滿足農業(yè)生產需求為目標，這樣的自然便可稱為“第二自然”。而園林、園藝活動又融入了審美的需求，對于自然的改造力度進一步加強，增加了個人意志的傳達，可稱之為“第三自然”[6]。我們國家是人類四大文明古國之一，擁有極其厚重的農耕文化背景。我們的祖先滿懷著對自然的敬畏之心，在與大江大河、崇山峻嶺的博弈中，憑借智慧和經驗，維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狀態(tài)。隨著科技的進步，人的力量逐漸增強，使得我們一度忘記了對自然的敬畏之心，也為此付出了極大的代價。今天，我們重新將生態(tài)文明建設提到了國家戰(zhàn)略的高度，謀求人與自然的和諧發(fā)展，就是對幾千年來我們的祖先秉承的“人與天調、天人合一”的哲學思想的傳承和發(fā)展，也是我們國家的發(fā)展理念和文化信念中最具代表性的一個方面，這就為中國館及其周邊環(huán)境的地域性表達指明了大的方向。

相較于北京東南部平原地帶，延慶山區(qū)夏季更為涼爽，是有名的避暑勝地，而冬季也更為寒冷。山勢起伏，缺少平整的地帶建造房屋、栽植作物，本不利于生產生活的開展。我們的祖先為了應對這樣的自然條件，憑借無窮的智慧，因山就勢，發(fā)明出“窯洞”和“梯田”這兩種適合北方山區(qū)的營造模式。窯洞，利用土的保溫隔熱作用，用最經濟的方式，創(chuàng)造了冬暖夏涼的居住環(huán)境。在倡導綠色節(jié)能建筑的今天，我們依然采用覆土的方式，給中國館保溫降溫；梯田，則是生活在山地地區(qū)的人們?yōu)榱嗽黾痈N面積，對自然山體進行改造的結果。層層疊疊的梯田正體現(xiàn)了人類與自然相互作用、取得平衡和共生的發(fā)展理念。我們將中國館周圍的覆土整理成類似梯田的形態(tài)，就是要用這種自然景觀和人文藝術共榮的景觀手法，表達對地域性文化的傳承和尊重。

隨著“梯田”概念的確立，梯田擋墻的材料及工藝選擇便至關重要。延慶地區(qū)的山體組成成分多為石灰?guī)r，即石頭山，因此盛產石料。行走于山地之間，最為常見的，諸如擋墻、水溝等工程設施，也多是由毛石砌筑而成的?？紤]到毛石砌筑墻體對于石材質感、種類、顏色，以及施工工藝苛刻的要求，我們最終選擇采用一種更經濟、簡單，卻更為生態(tài)的設計材料——鋼筋石籠來構筑擋土墻(圖3)。

圖3 梯田中的中國館效果圖

圖4 加筋土擋墻做法示意圖

圖5 中國館鳥瞰效果圖

圖6 中國館景觀效果圖

相比于毛石擋墻，鋼筋石籠擋土墻有效規(guī)避了對原材料和砌筑工藝、手法的苛求。只要是來自延慶本地的石料，不論顏色、質地、形狀，統(tǒng)統(tǒng)裝進預制圓鋼網片編成的石籠當中。石料間的差異反而為原本單調的擋墻增添了色彩和變化。恰逢2022年冬季奧林匹克運動會正在如火如荼的建設過程當中，在對海坨山賽場進行地形整理的過程中，有一部分石料的產生。在延慶區(qū)委區(qū)政府和世園局的統(tǒng)籌協(xié)調下，順利將冬奧會建設項目多余的優(yōu)質石料調配到世園會項目現(xiàn)場，實現(xiàn)了資源的合理調配和有效利用。

梯田石籠擋墻由于均為回填土且回填坡度較大，如不加額外措施，存在整體滑移的風險。在巖土工程設計專業(yè)人員的幫助下，我們對坡度超過1:2的陡坡區(qū)的梯田部分采用了加筋土擋墻的措施，來穩(wěn)固土體(圖4)。加筋土擋墻是市政邊坡設計領域一種已經成熟的穩(wěn)定土體的手段。利用有機材料編織而成的、網狀結構的土工格柵，間隔30～45cm鋪設一層，如同沙袋外層的麻袋包一樣，將土體分倉裝袋，再將格柵之間的土體分層碾壓夯實，通過土壤顆粒與有機材料之間巨大的摩擦力，將原本松散易滑移的邊坡結構，轉化成如同沙袋堆筑的防洪堤一般牢靠的加筋土擋墻，確保了梯田土體結構的穩(wěn)定和安全。

作為山水園藝軸末端最高潮部分的展示，建筑師采用了“點景”的策略，由放射狀排列的椽狀梁和起伏的環(huán)狀屋脊共同構成一個沿中軸對稱、呈半圓形環(huán)抱的坡屋頂結構，外部采用琉璃色噴涂，色彩和造型似中國傳統(tǒng)吉祥器物“如意”。屋脊即山脊，屋脊向南環(huán)抱，臨水而居，形成山環(huán)水抱的總體布局，藏風聚氣，吐納陰陽。游客自南向北參觀，地勢逐步抬升，給人以威嚴莊重之感。屋架下方是光伏玻璃組成的屋面板。延慶太陽能資源豐富，全年日照達2 800h，是北京市太陽能資源最為豐富的地區(qū)。建筑采用光伏玻璃這種半透明的材質作為屋面板，屋面板下層采用膜結構覆蓋，使得建筑內部好比一個大的溫室，具有良好的采光效果和保溫效果，同樣是對于地域性自然氣候特征的回應及對傳統(tǒng)農業(yè)措施、生產智慧的提煉和展示。

中國館似一柄如意，在兩側梯田花草林木的包裹和烘托之下，陳列在媯汭湖南岸。建筑與風景渾然一體，有機生長在一起，相互映襯，既突出了地域性特征，又展現(xiàn)了人為景觀與自然景觀的和諧和統(tǒng)一(圖5、6)。

由于該項目建筑與景觀設計內容高度的一體化，以至于項目實施過程中，在圖紙表達內容方面、相關專業(yè)配合流程方面、工程量計算方面，乃至設計流程管控方面，均出現(xiàn)了以往項目沒有遇到的情況，中國館項目設計團隊也突破了許多諸如專業(yè)劃分、權責劃分、設計范圍劃分等一般項目約定俗成的、模式化的流程和壁壘。隨著人工營造與自然環(huán)境和諧共生的建造價值觀越來越廣泛的為大眾所接受，項目的復雜性越來越高，建筑與室內外環(huán)境的界限將越來越模糊。設計理念的變化必將引發(fā)設計工作的配合模式、設計師知識結構組成、設計圖紙表達方式等一系列的調整。傳統(tǒng)的“各人自掃門前雪”式的設計模式勢必無法滿足需要，設計師對全專業(yè)的了解與把控，應是未來項目的普遍要求。

4 植物景觀的地域性營造——靈臺秀木，中國畫卷

中國古代的園林多稱為“臺”，如章華臺、姑蘇臺。用“臺”來定義美好的場所，皆因其給人帶來的水淹不至、安得其所的安全感，和居高臨下、萬眾敬仰的優(yōu)越感。中國館山水和鳴的骨架結構將建筑托于高臺之上，亦與中國的地域性人文精神相符合。延慶地處山區(qū)，植物的物候變化晚于城區(qū)，春季回暖晚，秋季降溫早。據(jù)此我們尤為注意對于早春開園時節(jié)有表現(xiàn)的植物品種的選擇，以及秋季有季相變化的彩葉植物的運用。靈臺之上，佳木秀而繁陰，共同構成一幅生機盎然的中國自然山水畫。

圖7 中國館前廣場效果圖

4.1 海棠春意，柳浪聞鶯

栽植位置：廣場南部入口門戶區(qū)

特色栽植：海棠+饅頭柳+白皮松

延慶氣溫回暖晚于市內，4月底開園之時，多數(shù)樹木還未發(fā)芽返青。饅頭柳能夠較早的展現(xiàn)春意，白皮松四季常青，海棠春花絢爛。入口區(qū)以白皮松為背景，以海棠、饅頭柳為前景，在開園之際，打造花紅柳綠的春季門戶景觀。

4.2 丹楓入畫，榆槐鄉(xiāng)愁

栽植位置：中央廣場周邊及建筑主要出入口周邊

特色栽植：榆樹+國槐+元寶楓

榆樹和國槐都是北京鄉(xiāng)土樹種的典型代表。不僅因其生理性狀適宜北方氣候土壤條件，分布廣，抗性強，更重要的是在大多數(shù)北方人的心中，少時在大槐樹下乘涼，或在大榆樹旁嬉戲的回憶，就是最濃重的鄉(xiāng)愁，這2種植物蘊涵的文化影響力深入人心。因此，在即將步入中央廣場的入口兩側，以及中央廣場的綠島上，均栽植了高大的榆樹，周邊綠地中搭配栽植了國槐。大榆樹近15m的樹高有效弱化了建筑的體量，使建筑原本巨大的屋檐仿佛被郁郁蔥蔥的樹冠托舉起來；寬大的樹冠為會時在廣場上等候入場的游人提供了林蔭庇護。

圍繞著中央廣場，還有建筑主要出入口附近組團式地栽植了若干元寶楓?！巴＼囎鴲蹢髁滞?，霜葉紅于二月花”，世人自古以來難掩對紅葉的喜愛。秋高氣爽之時，又是北京友人相伴出游的最佳時節(jié)，為此，栽植元寶楓為秋季的中國館增添一抹色彩(圖7)。

4.3 風吹麥浪，山花爛漫

栽植位置：梯田區(qū)域

特色栽植：“蘊育”拂子茅+五葉地錦+迎春+山杏

梯田區(qū)域是中國館最具特色、最核心的景觀展示區(qū)，表達的是對梯田這種有著悠久傳統(tǒng)、代表了天人合一思想的生產方式和生活智慧的模仿和致敬。梯田部分主要栽植植物的選擇也是一波三折。

原本設計栽植真正的農作物小麥，主材成本較低，且原汁原味。后考慮到會期需要間苗、收割、輪作，管護成本較高。且作物栽植初期株行距較大，景觀效果不佳，故考慮修改方案。

經過市場調研比選，首先選擇新麥草作為替代作物品種。新麥草也叫俄羅斯野黑麥，長壽命、多年生疏叢型禾本科牧草，也屬于麥類作物，形態(tài)具有麥類作物共同的特征。具短而強壯的根莖，壽命可達20年以上，葉片多而柔軟。分蘗能力強，再生能力好。抗寒、抗旱、耐踐踏，在畜牧業(yè)和草業(yè)領域廣泛使用，可用于牲畜飼料以及退化草地的補播和改良。

但是新麥草本年度未進行檢驗檢疫，市場上沒有在售種源，只得再次替換主材。最終選擇“蘊育”拂子茅這種近年來興起的觀賞草品種，代替麥類植物，呈現(xiàn)“風吹麥浪”的效果。

位于建筑外側的梯田部分，局部坡度較陡，苗木立地條件不佳。我們在對相似地域環(huán)境下的植物進行篩選之后，選擇山杏作為主要栽植品種。山杏是北京山區(qū)較為常見的花灌木，時常大面積成片生長在懷柔、延慶一帶的山地、丘陵地帶，極其耐寒，早春時節(jié)，一派山花爛漫的景象。

此外，梯田部分層層疊疊的鋼筋石籠擋土墻略為生硬，邊界過于硬朗，不夠自然和生態(tài)。因此我們沿石籠墻上部墻根，栽植了五葉地錦和迎春這類垂掛類植物。用植物手法柔化墻體邊界和棱角，讓攀爬類植物沿著石縫蔓延生長，最終使硬景更自然，與周邊環(huán)境更融洽。

4.4 蒼松迎客，水墨照壁

栽植位置：建筑二層南側出口平臺、地下一層北側平臺

特色栽植：造型油松+景觀山石

松，因其凌風傲雪、四季常青的特征，成為中國文人風骨的象征和推崇的對象，也必是中國水墨畫中的常見元素。山水園藝軸連接著園區(qū)1號門和中國館，以油松為主題植物，為游客展示一幅立體的中國長卷。游人從園區(qū)1號門進入后，呈現(xiàn)在眼前的就是一幅由形態(tài)各異的油松和層巒疊嶂的山石共同構成的“百松云屏”的景象。中國館坐落于園區(qū)山水園藝軸的端部，應該在植物選擇上與山水園藝軸的主題形成一定的呼應和延續(xù)。因此，我們在中國館二層南側兩端的觀景平臺處，和地下一層北側出入口處，精心挑選造型獨特的油松搭配自然山石，以天空和水面為背景，以出入口大門為畫框，構建一幅立體的中國畫，作為幾個主要出入口的景觀照壁。

5 景觀節(jié)點的地域性聯(lián)想——物候輪回，四水歸堂

中國館環(huán)抱的廣場，中央核心區(qū)是一個正圓形的水景。水景的外環(huán)是1.8m寬、環(huán)形的地面石材雕刻，雕刻主題是“二十四番花信風”。在古代物候學知識中，所謂花信風，實際是指應花期而至的風。人們?yōu)槊總€節(jié)氣挑選一種花期最為準確的花作為代表，名為這一節(jié)氣的花信風?！岸姆ㄐ棚L”說法由來已久，而每個節(jié)氣的代表花卉因年代更迭、各地氣候差異，并無一個公認的說法。我們在前人總結的基礎上，選擇木蘭、山茶、桃花、李花等二十四種花卉，抽象為二向連續(xù)圖案，串聯(lián)成環(huán)，結合海水江崖的紋樣，整體構成類似瓷器的環(huán)形地雕紋樣，寓意物候輪回，生生不息。

圓形水景直徑30m，由3m寬的隔離水溝和6m寬的瓦屋面組成，中間有一個直徑13m的圓形孔洞。水從水溝中均勻溢出，沿瓦片間的凹槽流下，順檐口從中央孔洞中跌落至地下一層中央的淺水面，形成四水歸堂的效果。古時農事活動靠天吃飯，雨水對于農民來說異常珍貴。雨水豐沛，意味著收獲，北方少于地區(qū)，更有“肥水不流外人田”的說法。中國館以現(xiàn)代工程手段，模擬了秋水時至，云行雨洽時的景象，地下一層的游客可沿屋檐下方的環(huán)形走廊游覽，仰望檐口的水簾，聆聽那類似沛雨甘霖跌落池塘時的沙沙聲，引發(fā)人們關于家鄉(xiāng)、關于收獲的地域性聯(lián)想，從而引起文化精神層面的共鳴(圖8)。

圖8 四水歸堂水景觀效果圖

6 結語

如今，國際上各式各樣的博覽會是人類文明全球化的產物，而這一產物的內涵，卻是對地域性自然資源和文明成果的展示。對于博覽類建筑、景觀的設計，人們能夠很自然地想到對于地域性特征的挖掘和展示，而具體特征點的選取和提煉卻很難把握。有些特征過于尖銳，有些特征不具有普遍性，有些特征不好表達，有些特征無法引起共鳴。

在世園會中國館的設計實踐過程中，充分尊重和順應自然環(huán)境的地域性特征，努力尋求人為景觀與自然景觀的和諧共榮，無論建筑還是景觀，都仿佛原本就生長在這里，與周邊的環(huán)境融為一體，相映成趣。另一方面，深入挖掘人文精神的地域性特征，思考脈絡從觀賞園藝的起源到人與自然的對話，最終在中華文化悠久的歷史和農耕文明的發(fā)展之間，找到了并行的軌跡，提煉出能夠引起共鳴和具有普世價值的地域性文化特質，向五湖四海的游客回溯了中國觀賞園藝的起源以及我國勞動人民利用自然、改造自然，與自然和諧相處的生活智慧。

注：文中圖片均由中國建筑設計研究院有限公司提供。

項目信息：

業(yè)主單位：北京世界園藝博覽會事務協(xié)調局

建設地點：北京市延慶區(qū)

景觀面積：5.4萬m2

項目狀態(tài)：在建

設計時間：2015年8月—2018年7月

設計單位：中國建筑設計研究院有限公司

設計主創(chuàng)：崔愷、史麗秀、劉環(huán)、賈瀛

設計團隊：崔愷、史麗秀、劉環(huán)、賈瀛、李旸、路璐、齊石茗月、劉卓君、盛金龍、魏華、曹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