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玉草原上的雪

像晴天多云的天空

大片大片的白

飄動在寒冷的大地上

馬兒低頭認真地親吻著草地

植被被鍍了一層金子

藏羊的半圓蹄

把羊羔花印在板結(jié)的凍土上

陰山雪地里的牦牛

像滴落在貝葉紙上的墨汁

站著，也走動著

掠過頭頂?shù)慕?jīng)幡

表達著寒風中的絲絲暖意

沙柳河面的冰溜子

都是水，被噤語后的生活

一個騎摩托車的牧人

從我旁邊飛駛而過

捎在他身后的幾張羊皮

拍打著后輪兩側(cè)

似乎在做起飛前的滑翔動作

生命是多么不易

有些時候，連一株綠草

也是值得去羨慕的

它們沒有悲傷，沒有疼痛

甚至不知道死亡

仙女灣

這是仙女的腰肢

扭動一下之后的永久性停頓

你要來嗎？朋友

她就在青海湖北岸

你從湟源右拐就可抵達

你從茶卡左拐就是順路

在這里，打開清晨的窗戶

一眼望見白塔

是一件輕易的事情

潔白，會給你全部的美好

一座塔，就算不是你的意志

它身后的一條棧道

會引你走向夢一般的冬季

冰的蓮花，冰的娠紋

冰的圍墻，冰的田野

冰的日出和日落

在老鄉(xiāng)們的贊美詞里

這個地方的美

一百頭牦牛也買不回來

普氏原羚

普熱瓦爾斯基尚未涉足的

千萬年之前

你就棲息在這片土地

你的角比羚羊彎曲了那么一點點

就促成了普氏原羚這個

似乎發(fā)現(xiàn)了新物種一般的名字

其實這些都無足掛齒

重要的是你的家族

從內(nèi)蒙古西，從寧夏南和甘肅北

流落到這一隅的血淚史

你知道這樣的歸宿

取決于一方人對萬物的包容

寒風讓芨芨草尖叫

你追戲著同齡，你跳躍著弧線

你呦呦在自己的話語權(quán)里

你用一對青蓮花回首望我

茫茫然的目光里，雖有余悸

再無離家遠徙的可能

你那奔跑的火苗一般的身子

還沒有生長翅膀

布滿電網(wǎng)的天空下，車流呼嘯

可愛的果瑪爾，已見怪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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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果瑪爾，藏族對“普氏原羚”的稱謂。

【作者簡介】阿頓·華多太（Palrdotar·Adong），70后。藏族。譯審。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詩作多次入選《中國詩歌精選》《中國詩歌年選》以及《2017年度十大好詩》等書籍。出版、翻譯出版詩集《憂郁的雪》《火焰與詞語》等五部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