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中國閱讀通史》系統(tǒng)梳理上古至民國的閱讀歷史,勾勒政治制度、經(jīng)濟文化、科學技術、日常生活對閱讀發(fā)展的影響。以閱讀串聯(lián)中國歷史,挖掘源遠流長的閱讀文化,描述中華文化的知識形成及發(fā)展與閱讀的親密關系。知識來源于閱讀、發(fā)展于閱讀,可以說閱讀在改變著世界,作為第一部多卷本的閱讀通史,《中國閱讀通史》的編撰有著多方面的開創(chuàng)性貢獻。
關鍵詞《中國閱讀通史》閱讀理論閱讀制度閱讀技術閱讀生活
分類號G25
閱讀堪稱人類最重要的能力,文字、書籍出現(xiàn)以后,知識由言傳身授轉(zhuǎn)向?qū)W習語言文字,以書籍為對象的閱讀發(fā)展起來,創(chuàng)造了燦爛的印刷文明。從某種意義上說,閱讀推動了世界的發(fā)展。20世紀后半期電子文明的出現(xiàn)促使研究者反觀印刷文明,觸摸閱讀的漫長歷史。在閱讀的轉(zhuǎn)折點上,閱讀史研究興起了。與西方閱讀史研究相比,中國的閱讀史研究相對滯后,成果零星分散,蘊含的能量一直未能得到有效激發(fā)。當然,這是王余光主編的《中國閱讀通史》出版之前的情況。中國閱讀通史的編撰打破了這種尷尬局面,在閱讀史研究的諸多方面作出了開創(chuàng)性貢獻,書寫了中國閱讀史研究的新篇章。
研究閱讀需要關注誰閱讀、怎么讀、讀什么這些發(fā)生性的問題,即人們?nèi)绾瓮ㄟ^閱讀習得知識的問題。這極為復雜,很多研究者表達過研究的困惑。但也并非無跡可尋,法國社會史、思想史學者米歇爾·??拢∕ichel Foucault)在探尋社會發(fā)展動力機制的過程中創(chuàng)立了“知識考古學”,對要探尋的問題進行考古式研究,考察具體知識得以形成的那些條件。??逻M入歷史的方式是對話語(discourse)進行分析,研究經(jīng)驗、知識和權力之間的復雜關系,挖掘社會表象背后的關聯(lián)代碼。如果把??碌脑捳Z分析置換為閱讀研究,便能生成一種實踐性很強的“閱讀考古學”,經(jīng)由閱讀而使知識得以傳承的那些問題也就有了探尋的路徑。如此一來,閱讀史研究在實踐中便是閱讀的考古學研究,《中國閱讀通史》的編撰即是對中國閱讀歷史的一次學術考古,塵封的閱讀場景得以浮出歷史地表,以和而不同的方式呼應西方的閱讀文明。
1探索閱讀史研究的本土理論體系
法國年鑒學派的“新史學”以社會史、經(jīng)濟史、人口史等領域的卓越成果,主導著二十世紀上半期史學界的研究方向。到20世紀七八十年代,新文化史崛起,帶動史學界的“文化轉(zhuǎn)向”。新文化史從文化的角度闡釋歷史,以“深描”和“自下而上”的研究方法,呈現(xiàn)出“微觀歷史”的面容。新文化史的對焦點是被大歷史遮蔽的普通人,“他們能夠而且已經(jīng)改變了文化和歷史的形成?!盵1]這種實踐史學也把目光轉(zhuǎn)向歷史中的閱讀者,彼得·伯克(Peter Burke)認為:“在實踐史學中,最受歡迎的一種形式是閱讀史?!逼渲攸c在于“研究讀者的角色,研究閱讀習慣的變化,研究印刷的‘文化用途?!盵2]代表人物有羅杰·夏蒂埃(Roger Chartier)、羅伯特·達恩頓(Robert Darnton)、阿爾維托·曼古埃爾(Alberto Manguel)、史蒂文·羅杰·費希爾(Steven Roger Fischer)、林·亨特(Lynn Hunt)等。隸屬于新文化史的閱讀史是年鑒學派“書籍史”研究在文化領域的拓展,即關注書籍與讀者的關系。沒有讀者的參與,書籍就失去了存在的意義,因此“要建設一個研究空間,在這個空間里,讓與文本的形式相關的歷史和閱讀史、讀者史以一種辯證關系結合起來。在特定的時間和地點,一位讀者總是一個共同體的成員,這一共同體與他分享著與書寫文化有關的同樣的基本關系?!盵3]在歷史長河中探尋這樣的關系通常有兩條路徑,一是運用年鑒學派的計量手段對閱讀數(shù)據(jù)進行整理,得出宏觀的或長時段的結論;一是對具體的閱讀現(xiàn)象進行微觀分析,探討閱讀對人生或時代的影響。二者各擅其長又各有其短,數(shù)據(jù)統(tǒng)計缺少豐富的細節(jié),難以呈現(xiàn)動態(tài)的閱讀場景;微觀分析則是細節(jié)豐富,但難以從特殊概括出普遍的閱讀風貌?;诖?,探索既有閱讀數(shù)據(jù)又有閱讀生活的第三種述史方式,揚二者之長,避二者之短,才能真正從讀者的角度把閱讀的歷史勾勒出來。
考閱讀之源,辨閱讀之流/楊敏Tens of Thousands of Rivers Return to Their Birthplaces
/Yang Min
考閱讀之源,辨閱讀之流/楊敏Tens of Thousands of Rivers Return to Their Birthplaces/Yang Min
王余光主編的《中國閱讀通史》就選擇了第三種述史方式。全編共計10卷,首卷為理論卷,依次為先秦秦漢卷、魏晉南北朝卷、隋唐五代兩宋卷、遼西夏金元卷、明代卷、清代卷(兩冊)、民國卷,最后為圖錄卷。署名編著者13位,約380萬字,爬梳整理了上古至民國的閱讀歷程。其首要特色在于,綜合年鑒學派書籍史研究和新文化史閱讀史研究的長處,結合中國閱讀發(fā)展的歷史實際,探索了一套具有本土特色的閱讀史理論。《中國閱讀史·理論卷》及其周邊著作《中國閱讀文化史論》(王余光,2007)、《閱讀史導論》(王龍,2017)共同呈現(xiàn)了中國閱讀史的理論面貌。中國閱讀史理論從八個方面研究歷史上的閱讀問題:閱讀文化、文本變遷、社會環(huán)境與教育、社會意識與宗教、學術變遷、文人生活和閱讀傳統(tǒng),這種述史理論沒有照搬西方閱讀史的理論模式,充分認識到中國閱讀史的特殊性質(zhì),是根據(jù)閱讀實際概括、提升出來的有效理論。
西方閱讀史的理論建構主要在三個方面用力,一是閱讀本體研究,借助文學接受理論突出閱讀的主體地位,漢斯·羅伯特·姚斯(Hans Robert Jauss)、斯坦利·費什(Stanley Fish)、沃爾夫?qū)ひ辽獱枺╓olfgang Iser)等論證了作者、文本、讀者、閱讀之間的復雜關系,認為文本的意義只有在閱讀中才能產(chǎn)生,個體閱讀、群體閱讀隨時代的變化而變化。這樣的理論把閱讀帶入了歷史之中,所以羅伯特·達恩頓如是說:“讀者在閱讀過程中對書的反應,是完全可以做歷史性研究和理論性的總結的。”[4]二是閱讀權力研究,宗教(基督教、伊斯蘭教)在西方閱讀史上擁有至高的權力,既推動了閱讀的發(fā)展,又管控著大眾的閱讀行為。在某些歷史時期,行政還會積極輔助宗教進行閱讀管制,讀什么書和怎么讀書(朗讀或默讀)要由宗教權威來決定。三是閱讀載體研究,西方書籍史的物質(zhì)形態(tài)由羊皮、莎草發(fā)展到紙張經(jīng)過漫長的時期,期間印刷出版技術的更新與其相伴隨,到18世紀印刷工業(yè)來臨,書價大幅下降,閱讀由精英向大眾普及,迎來平民閱讀的時代。這些西方閱讀史上重要的理論性問題至少后兩者與中國的閱讀歷史有極大差異,即使是神圣閱讀在中國歷史上也是以世俗化的面目呈現(xiàn),而且從未超越居于主流的儒學閱讀。另外,中國書籍載體從竹帛到紙張的變遷及其對閱讀的影響走的也是另外一條道路,這充分說明建構中國閱讀史理論的必要性。
西方閱讀通史編撰常把西方世界作為一個整體看待,國別性的閱讀史則多為斷代史。古里耶默·加瓦羅(Guglielmo Cavallo)和羅杰·夏蒂埃主編的《西方閱讀史》(1999)、阿爾維托·曼古埃爾的《閱讀史》(1997)、史蒂文·羅杰·費希爾的《閱讀的歷史》(2003)等屬于通史性質(zhì)的著作,以介紹西方世界的閱讀為主,順帶講一下東方世界的閱讀,選取重要事件鋪陳長時段的閱讀狀況。艾倫(James Smith Allen)的《透過大眾的眼睛:現(xiàn)代法國閱讀史(1800——1940)》(1991)、沃爾夫(D. R. Woolf)的《英國現(xiàn)代早期閱讀史》(2000)等屬于國別斷代閱讀史,研究某個國家一個特定歷史時期的閱讀現(xiàn)象。二者比較一下,國別體閱讀通史的編撰就成了緊要的事情。
把視線拉回中國閱讀史的研究空間也能看到通史編撰的緊要。海外漢學研究中,何谷理(Robert E. Hegel)的《中華帝國晚期插圖本小說的閱讀》(1998)、虞莉(Yu Li)的《中華帝國晚期的閱讀史:1000—1800》(2003),臺灣學者潘光哲的《晚清士人的西學閱讀史(1833—1898)》(2014)等,屬于斷代或?qū)n}閱讀史研究,與內(nèi)地學者的中國閱讀史研究狀況相同。20世紀90年代以來,王余光、徐雁、王龍、來新夏、曾祥芹、張懷濤、王波等圖書館界的學者和史學界、文學界的鐵愛花、張仲民、趙普光等人,或涉足閱讀理論,或就歷史上某些閱讀問題展開研究,或搜集整理閱讀史料,也都可以看作是斷代、專題研究。因此,王余光主編的《中國閱讀通史》既是中國第一部閱讀通史,同時也補足了西方編撰閱讀史時極度簡化中國閱讀歷史的缺憾,而且在整個世界閱讀史研究領域,也貢獻了極其完備的國別體閱讀通史,對世界各國閱讀通史的編撰具有實際的參考價值。
考慮到編撰第一部中國閱讀通史,理論的奠基性和指導性不言而喻,其意圖不僅僅在于一部書的編寫,還指向更廣闊的領域,如斷代和專題閱讀史研究、閱讀文化的傳承與推廣、東西方閱讀文化的交流等。就上文提到的八個板塊來說,如果要作一個概括的話,就是一個從外到內(nèi)的邏輯結構,仿佛如剝洋蔥一般,層層推進,抵達核心的閱讀本體。首先是時代的社會政治,然后是文化技術,最后是閱讀的主流與支流(階層、群體、個體),以及閱讀理論的探討。這種嚴謹?shù)睦碚摷軜嫞情喿x史學界一向缺失的。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崩碚摰膰乐敭斎皇菍W術質(zhì)量的保證,從知人論世的思路說,也是對中國傳統(tǒng)學術理論的現(xiàn)代傳承,為當代中國學術話語增強了理論活力。
2勾勒社會政治力量形塑閱讀文化的過程
從抽象層面說,“閱讀文化是建立在物質(zhì)和社會基礎上,受社會制度和意識形態(tài)制約而形成的閱讀價值觀念和閱讀方式?!盵5]制度、意識形態(tài)等社會政治力量對閱讀文化的規(guī)訓和塑造是閱讀史的一個重要問題,它決定了閱讀文化核心密碼的編制方式,決定了在具體的時代中,能產(chǎn)生和傳承什么樣的知識?!吨袊喿x通史》系統(tǒng)闡述了社會政治力量形塑閱讀文化的全過程,清理出以儒學閱讀為本、學而優(yōu)則仕、勤學苦讀、耕讀傳家的閱讀文化傳統(tǒng),對辨析、傳承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大有裨益。
中華文明史上,政治力量更迭頻繁,民族政權此消彼長,先后出現(xiàn)過多種政治力量形成的政權組織形式,看似繁亂無章,其實有跡可循,這條線索就是閱讀文化的串聯(lián)。上古三代,文字閱讀主要是王室貴族的事情,閱讀(占卜、記事)直接服務于政治活動。周朝后期,大一統(tǒng)的政權逐漸解體,“隨著春秋戰(zhàn)國時期的文化下移、官學沒落、私學興起,以及新的社會閱讀群體——士階層的興起,書籍在社會中得到傳播,同時有較多的人通過私學接觸到書籍,書籍也由早期的王室獨占逐漸向全社會擴散,由盟俯機構不斷流入民間,閱讀開始成為社會現(xiàn)象。”[6]在私學傳播中,先秦儒家學派脫穎而出,此后不斷強化的儒學主導了兩千年的政治制度建構和閱讀文化選擇。
儒學崇尚禮樂和仁義,政治上主張德治和仁政,重視倫理道德教育和人性的自我修養(yǎng)??鬃诱怼对姟贰稌贰抖Y》《樂》《易》《春秋》等先秦典籍,成為后世讀者基本的閱讀書目。出于政治的需要,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儒學成為官學,儒學閱讀支撐了中國閱讀文化的半壁江山。魏晉南北朝近四百年長期處于分裂和動蕩的狀態(tài),政治集團互相爭斗,社會秩序失去有效控制,文化管控松懈,社會價值取向出現(xiàn)多元化,儒學與玄學、佛學、道學處于既抗爭又融合的狀態(tài)。即便如此,儒學仍為官學的正宗,教授“五經(jīng)”(《周易》《尚書》《詩經(jīng)》《禮記》《春秋》)之學,發(fā)展儒學教育。魏明帝曾下詔曰:“尊儒貴學,王教之本也?!盵7]政治上的提倡保證了儒學閱讀的主導地位。
隋唐首開科舉取士,在制度史上是極為重要的舉措。從“察舉制”改為“科舉制”,促進了閱讀風氣的社會化??婆e以“九經(jīng)”、“三史”等為必讀書目,鞏固了儒學的正統(tǒng)地位。“科舉成為成千上萬家庭從子弟童蒙修學開始就精心策劃應對的一個社會活動,熟讀規(guī)定的經(jīng)史典籍自然就成為叩開科舉仕進之門的隆重開端?!盵8]這無疑培養(yǎng)了一個巨大的社會閱讀群體。
經(jīng)過五代十國半個世紀的割據(jù)分裂,趙匡胤重建統(tǒng)一中央政權,于是偃武修文,倡導文治。太祖下令修孔廟,制定尊孔崇儒國策。范仲淹作《上時相議制舉書》,提出“夫善國者,莫先育才。育才之方,莫先勸學。勸學之要,莫尚宗經(jīng)。”[9]宋朝開國以后大興學校,廣開科舉?!罢钥婆e來控制士人的閱讀內(nèi)容,并以此刺激、推動社會的閱讀活動。所以,以科舉為中心的閱讀活動具有明顯的政治和功利色彩?!盵10]宋代科舉對農(nóng)家開放,帶動了耕讀傳家、詩書繼世文化思想的傳播,這是閱讀所帶來的積極作用,成為中華文化的優(yōu)秀傳統(tǒng)。在宋朝的西部和北部,先后存在著遼、西夏、金、元不同的政權,這些由少數(shù)民族建立的政權雖然建制各不相同,存在時間長短有異,生活方式各具特色,但在漢字閱讀上都有相同的取向,在推廣本族文字閱讀的同時,極力引導本國人對漢字文籍的閱讀,學習漢族的政治經(jīng)濟和文化。王龍概括了各少數(shù)民族政權依靠政治力量推行閱讀的特點,其中“(1)無論各民族自己創(chuàng)制了什么樣的文字,儒學典籍始終是他們最主要的閱讀內(nèi)容。(2)無論有多少個民族進入中原,漢族讀者始終是社會閱讀的主體。(3)以儒學為核心的漢文典籍始終是統(tǒng)治民族的思想來源和文化基礎?!盵11]由此可見,儒學具有很強的包容性。
蒙古人入主中原以后,漢人的經(jīng)濟、文化受到不同程度的破壞,明朝立國即著手恢復傳統(tǒng)文化,尊孔崇儒,大興理學。在思想文化領域官方推崇的理學與民間崇尚的心學雙峰并峙,加上經(jīng)濟繁榮帶來的通俗文化的發(fā)展,極大地刺激了大眾的閱讀興趣,閱讀的大眾化漸成氣候。明代書籍數(shù)量增多、內(nèi)容世俗化、閱讀走向大眾,依據(jù)這些條件,《中國閱讀通史》將明代的社會閱讀定位成“閱讀革命”。清朝立國后承襲明制,又強化了儒學的權威地位,清世祖在順治十四年尊孔子為“至圣先師”,圣祖在康熙二十三年祭祀曲阜孔廟時手書“萬世師表”,高宗五次前往曲阜,曾諭旨:“國家崇儒重道,尊禮先師。朕躬詣闕里,釋奠廟堂。式觀車服禮器,用慰仰止之思?!盵12]帝王的舉止行為具有典范的意義,清朝也是最后一個把儒學作為政治資本的朝代。一方面儒學發(fā)展到頂峰隨政治的昏暗逐漸衰落,一方面本土和西方的民主思想愈益煥發(fā)生命力,至1905年停止科舉,失去政治庇護的儒學核心地位旁落,傳統(tǒng)閱讀開始了現(xiàn)代轉(zhuǎn)型。這是又一個閱讀的大變革時代,“這個閱讀變革醞釀于晚清,成形于民國,是中國古典閱讀范式的終結和現(xiàn)代閱讀體系的開始?!盵13]
由以上綜述可知,歷代王朝均尊儒學為官學,儒學閱讀成為連接中國歷史的一條紅線。兩千多年來,儒學不僅支撐了傳統(tǒng)中國的政治架構,還形塑了古人的價值倫理觀念和人格修養(yǎng)?!靶奚?、齊家、治國、平天下”“學而優(yōu)則仕”等儒學閱讀思想,是世界閱讀史上一種非常重要的思想文化現(xiàn)象,積累下的豐富的閱讀文化遺產(chǎn),值得我們認真研究。
3論析科技發(fā)展對閱讀的深遠影響
文字載體的變遷是閱讀史上的重大轉(zhuǎn)折,讀者的多寡、閱讀量的豐儉、讀物的可選擇性、文化的繁榮程度等人文現(xiàn)象其實都與科技的發(fā)展密切相關。《中國閱讀通史》采用傳統(tǒng)樸學的考據(jù)方法和西方新史學的計量方法,以事實和數(shù)據(jù)論析科學技術對閱讀產(chǎn)生的革命性影響,全面統(tǒng)計了歷史上與閱讀相關的數(shù)據(jù),這樣的考證當?shù)蒙鲜且徊啃攀?。篳路藍縷之功,史心可鑒。
上古象形符號作為漢字的前身只能刻畫在巖洞里面,符號既簡單,載體又不可移動,只能供居住者直觀閱讀而不能有效傳播。距今約4000年新石器時代晚期的“陶文”(刻在陶器上的符號)初具漢字雛形,也具有了可移動性。之后的甲骨文由于載體的輕便,可以編串在一起,其可閱讀性更強。參照《尚書》的描述,“惟殷先人,有典有冊”[14],帶有文字的甲骨便是中國最早的書籍了。與刻在陶器、青銅器(金文)、巖石(石刻)一類載體上的文字相比,對甲骨文的閱讀不再是往觀,而是可以攜來了。筆者以為,從閱讀革命的角度來說,這算是中華民族最早的技術性閱讀革命,此后閱讀載體的變遷,只是隨著這個路子使得書籍越來越輕便。簡冊和帛書是第二次技術性閱讀革命,其書寫方式由刀具改為筆具,載體與書寫工具共同發(fā)生了變革。王充《論衡》有言:“截竹為筒,破以為牒,加筆墨之跡,乃成文字”[15],《晏子春秋》有“著之于帛,申之以策”[16]的說法,簡牘與帛書在春秋戰(zhàn)國時期并用,據(jù)孔子的“韋編三絕”來說,他讀的即是簡冊。簡牘與甲骨相比是可以串聯(lián)成規(guī)則的書冊,便于書寫,能夠卷疊,可攜帶性強,而且是真正的書寫,舍去了刀具。更輕便的是帛書,其質(zhì)地輕薄柔軟,書繪皆宜,展卷即讀,合卷乃收,可隨身攜帶,方便流轉(zhuǎn)。以上幾種書籍,共同的特點是制作成本高,產(chǎn)品數(shù)量少,只流通于上流社會。紙張的發(fā)明及技術上的改進是第三次技術性的閱讀革命,105年,東漢蔡倫采用新原料改進造紙技術,使得書籍以抄寫的方式得到傳播。
秦火以后,漢代要做的一件大事是搜集整理散落的典籍,得益于書寫材料的改進,漢代學術得到了空前發(fā)展,漢文知識體系也得以建立。劉向的《別錄》、劉歆的《七略》奠定了最初的知識體系,從《七略》中我們了解到自有文字以來到漢代,人們都讀了些什么書籍,產(chǎn)生了哪些專門性的知識。《七略》收錄了“六藝”“諸子”“詩賦”“兵書”“數(shù)術”“方技”,為讀者的閱讀選擇提供了依據(jù),也使得閱讀群體突破貴族官宦,增添了縉紳和部分平民。魏晉南北朝的造紙技術進一步提高,“活動簾床抄紙器”的發(fā)明降低了紙的生產(chǎn)成本,紙張的推廣使用帶來了書籍數(shù)量的增加。與前朝相比增量極為明顯,漢代班固統(tǒng)計書籍有“萬三千二百六十九卷”,而曹魏官藏書籍已有“二萬九千九百四十五卷”,南朝宋則統(tǒng)計有“六萬四千五百八十二卷”,說明知識的傳播速度加快,閱讀量也增多了。
第三次技術性閱讀革命是印刷術的發(fā)明使用,知識的傳播由手寫改進為印刷復制。唐代貞觀年間雕版印刷出現(xiàn),“印刷術的推廣應用,使圖書的生產(chǎn)社會化和產(chǎn)業(yè)化,圖書貿(mào)易規(guī)模不斷擴大,從而帶動書籍編輯業(yè)務的進步、裝幀樣式的革新和圖書廣告的產(chǎn)生?!盵17]唐代書籍的數(shù)量達到28569卷。書籍的諸多變化最終指向?qū)ψx者的召喚,加上隋唐建立科舉制,確立四部分類體系,士人的讀書熱情高漲,文化出現(xiàn)了繁榮。延續(xù)到宋代,雕版印刷術得到廣泛應用,官刻、家刻、私刻形成出版界三足鼎立的局面,據(jù)估算兩宋刻本當有數(shù)萬部。宋代編撰了四部重要的書籍,《太平御覽》《太平廣記》《文苑英華》《冊府元龜》為士人讀書治學提供了便利,也顯示了帝王好讀書、興文治的氣象。宋代很多文獻記載太宗趙匡義日讀三卷《太平御覽》,大臣以為太過勞神,太宗則說:“朕性喜讀書,開卷有益,不以為勞也。”[18]這是“開卷有益”的出典處,至今仍被當作勸讀的經(jīng)典話語。上行下效,閱讀風氣達至農(nóng)家子弟,耕讀傳家的思想便在宋代普及開來。
宋代畢昇發(fā)明活字印刷術,經(jīng)元代王槙改為木活字使用,書籍印刷更為便捷,雕版、活字印刷在明清時期攀上古代書籍出版的頂峰,閱讀的大眾化時代隨之到來?!皳?jù)《明代版刻綜錄》所錄,明代至少有5257家出版單位。再根據(jù)其他材料估計,明代所刻印的書應在3萬種以上。加上無數(shù)的手抄本,它們共同成為明代閱讀活動存在與發(fā)展的物質(zhì)基礎和條件?!盵19]這股出版熱潮在改朝換代之后很快接續(xù)上來,且出版的書籍多于前朝。清代印刷出版業(yè)有三件事情至關重要,一是編修《四庫全書》,著錄之書共計3457種,79070卷;存目之書6766種,93556卷。還衍生了一批目錄學和考據(jù)學的書籍,如《四庫全書總目提要》等。書成之后,乾隆有諭旨:“茲《四庫全書》允宜廣布流傳,以光文治?!盵20]二是自然科學類書籍首次達到出版高潮。中國古代重視人文知識的傳播,自然科學一直未有長足的發(fā)展,清代算是補上了這一課。受西學東漸的影響,西方自然科學書籍得以在中國出版,同時也刺激了對中國自然科學書籍的整理,諸如天文學、數(shù)學、化學、物理學、醫(yī)學、生物學、地理學、工藝及技術等自然科學領域書籍的出版,使得現(xiàn)代知識體系初具雛形,為民國時期知識的大轉(zhuǎn)型奠定了基礎。三是西方印刷技術的傳入,可稱為古代最后一次技術性閱讀革命。進入19世紀,凸版鉛印技術、平版石印和膠印技術、凹版雕刻銅版技術相繼引入中國,新技術不僅能出版精美的圖書,還能印刷大版面的雜志、報紙,印刷紙張開始進入到人的日常生活之中,閱讀隨處、隨時即可進行。
清王朝最后的一段時期,出版印刷業(yè)的機械化程度越來越高,跨到民國以后書籍報刊的出版印刷真的可以說是雨后春筍,層出不窮。印刷出版的繁榮帶來了知識體系的大轉(zhuǎn)型,以科學為導向的現(xiàn)代知識體系建立起來,傳統(tǒng)的四部之學被拆解,一種新式的、具有現(xiàn)代色彩的閱讀范式形成?!斑@種新的閱讀系統(tǒng)以大眾閱讀為核心,具有多元性的價值取向,是中國社會現(xiàn)代化進程中重要的組成部分,對中國社會現(xiàn)代公共性的形成發(fā)揮了重要作用。”[21]
科技改變了閱讀,一部閱讀史也是一部科技發(fā)展史。處在當下新一輪技術性閱讀革命——電子閱讀的時代,更能看清科學技術給閱讀帶來的革命性影響。這是一次顛覆性的技術性閱讀革命,數(shù)字閱讀快速滲透進人的日常生活,紙質(zhì)閱讀受到極大沖擊。“這是讀書人生活的一場真正的革命,不能不讓人反思。對中國閱讀史的研究,正是基于對現(xiàn)實的一種歷史反思?!盵22]
4還原歷史長河中的讀書生活場景
閱讀史研究的本體是豐富多彩的閱讀生活。中國是尊崇讀書、熱愛讀書的多民族國家,如何更真切地還原歷史場景,有一個方法論的問題?!吨袊喿x通史》在處理閱讀生活時,采用與制度、科技分析使用的自上而下和計量統(tǒng)計不同的方法,以新文化史擅長的自下而上的方式,尋找動態(tài)性的閱讀細節(jié),串聯(lián)出不同時代相同的閱讀場景,描繪了中華民族源遠流長的閱讀畫面,理清了閱讀文化的來龍去脈,增強了中華民族的文化自豪感和文化向心力。
中國古代閱讀心理有功利和非功利之分,為求取功名而寒窗苦讀有明確的外向性目標,為修持身心而徜徉書海有明確的內(nèi)向性目標,無論哪一種,都反映了古代尚文崇古的文化心理。文在古漢語文化里有豐富的內(nèi)涵,既代表了德行、智慧,文雅和美善的風范,又是良好社會秩序的外化。崇古從孔子時代就已開始,他說過“郁郁乎文哉!吾從周”[23]這樣典范性的話語,后世研習儒學者,均以持守堯舜禹、文武周公、孔孟的“道統(tǒng)”自居,因而得到人們的景仰。
上古時期王公貴族擁有閱讀權力,其子弟有資格接受教育,《白虎通》《大戴禮記》均記述兒童八歲入學讀書,學習六藝等知識。劉向《列女傳》載有上古閱讀事跡,可參閱。春秋戰(zhàn)國時期“士”階層興起,閱讀群體開始下延,《莊子》中說:“其在于詩、書、禮、樂者,鄒魯之士縉紳先生多能明之?!盵24]讀書明(道)理的思想形成于先秦,孔子、孟子、荀子等多次闡述過這樣的道理,孔子有“士志于道”“篤信好學,守死善道”的說法,“儒家士人的道德行為取向包含了兩個方面:就家庭而言,個體行為須符合孝、悌、慈、友的要求;對國家而言,個體行為必須體現(xiàn)仁、義、禮、智、信、忠的要求?!盵25]概括起來就是“內(nèi)圣外王”之道,為古人追求的理想境界。
漢代書籍增多,閱讀者亦眾。《漢書》記載淮南王劉安的事跡,“淮南王安為人好書,鼓琴,…招致賓客方術之士數(shù)千人,…時武帝方好藝文,以按屬為諸父,辯博善為文辭,甚尊重之?!盵26]描繪了劉安組織士人讀書、編書的生活場景。東漢時,光武帝麾下不僅文臣,而且武將也多研習儒術,“如鄧禹,年十三能誦《詩》,受業(yè)長安,…有子十三人,使各守一藝,修整閨門,教養(yǎng)子孫,皆可為后世法?!盵27]讀書習藝,明理修身,由此可見漢代家庭生活與閱讀的親密關系。
魏晉風起云涌,生活跌宕,清談超越之風大興,一時談玄論道、率性而為者被目為名士,且吹進內(nèi)帷,“謝弈女道韞,王凝之妻也。凝之弟獻之嘗與賓客談議辭理,將屈,道韞遣婢白獻之曰:‘欲為小郎解圍。乃以青綾步障自蔽,申獻之前義,客不能屈?!盵28]這一日常小景說明謝道韞不僅有詠絮之才,還有明辨之智,均是從閱讀中學習積累的才華。
隋唐首開科舉,促成了詩書教子的文化傳統(tǒng)。甘州張掖趙孟武母親勸其棄獵從學,后中進士。濟南林氏丈夫早逝,子侄七人均在林氏勸導下勤學成名[29]。宋代科舉向農(nóng)家開放,使得詩書教子的生活進入農(nóng)家?!叭鼰艋鹞甯u,正是男兒讀書時”,燈下苦讀的少年身旁,常常有母親的陪伴、督促。日常生活中的閱讀,并不僅僅是寒窗苦讀,也有溫馨愉悅的場景。宋代趙明誠、李清照夫唱婦隨的讀書、藏書、編書生活,已為閱讀史上的佳話,是把讀書融入生活的典范。夫婦二人皆出身書香官宦之家,自幼浸淫于書香墨海,皆文才風流?!督鹗浐笮颉酚涊d他們在青州歸來堂安貧樂道的雅致生活,“每獲一書,即共同勘校,整集簽題?!孰m處憂患困窮,而志不屈。”[30]能做到閱讀生活化的人,其生活必獲得藝術化的提升,閱讀與生活渾然無間,楊萬里的《讀書》一詩亦呈現(xiàn)如此的意趣:“讀書不厭勤,勤甚倦且昏。不如卷書坐,人書兩相忘。興來忽開卷,徑到百圣源。說悟本無悟,談玄初未玄。當其會心處,只有一欣然。此樂誰為者,非我亦非天。自笑終未是,撥書枕頭眠。”[31]
古人重視讀書,在家族觀念上強調(diào)世代相傳,是中國古代家訓的特色。歷史上不乏世代相傳的書香世家,不僅男子讀書,女性自幼也接受教育,到明清兩朝,一家女性皆讀書的所在多有。葉紹袁之妻沈宜修和三位女兒紈紈、蕙綢、小鸞均負詩名,常常詩書唱和。山陰祁氏家族世代書香,祁彪佳夫人商景蘭,兒媳張德惠、朱德蓉,女兒祁德淵、祁德茞、祁德瓊亦讀書好學,工詩能文。這就是典型的書香門第,文化傳承源遠流長。
傳統(tǒng)中國以農(nóng)業(yè)為本,農(nóng)耕文明獲得長足發(fā)展,事農(nóng)與讀書合流是必然的事情。上古即有舜耕于歷山,伊尹耕于有莘的事跡,三國時期諸葛亮曾“躬耕于南陽”,晉陶淵明《讀山海經(jīng)》有“既耕亦已種,時還我讀書”的自述,耕讀合一在宋代擴散開來,明清時期發(fā)揚光大。“耕讀不僅是中國古代讀書人主要的生活方式,而且體現(xiàn)著他們對人生價值的理解,對生命意義的體悟,對獨立人格的追求,對讀書與生活的實踐,對學術文化的傳承。因此,耕讀就成為中國古代文人生活的重要特點。所謂‘帶經(jīng)而鋤亦為美麗的田園風景平添了一道亮麗的色彩?!盵32]晴耕雨讀、晝耕夜讀也是平民大眾的生活方式,弭氏教導兒子謝惟馨說:“吾家賴以為生者,不過讀與耕耳。君于讀書之暇,何不于田省耕,勸戒勤惰,以望有秋,以辦兩稅之需,以贍一家之養(yǎng)。”[33]由于歷史的原因,耕讀傳家的優(yōu)秀傳統(tǒng)已然難以為繼,20世紀90年代物理學家楊振寧回憶童年生活,記憶猶新的是春節(jié)貼的春聯(lián):忠厚傳家,詩書繼世。環(huán)顧當今,已經(jīng)沒有人在門楹上貼這樣的對聯(lián)了。楹聯(lián)的對照,顯示了當前傳承閱讀文化、推廣全民閱讀的重要性。
司馬遷《報任安書》說,人有郁結之處,欲以疏通,故述往事,思來者。《中國閱讀通史》可謂異曲同工,“21世紀以來。電子設備和網(wǎng)絡普及,閱讀,特別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閱讀等相關問題備受關注。我們應該怎樣認識閱讀和閱讀文化的含義、特征及其發(fā)展趨勢,在新的社會環(huán)境下如何弘揚閱讀文化……這些都是亟待解決的現(xiàn)實問題。閱讀文化與閱讀史研究就是對閱讀傳統(tǒng)的總結和對現(xiàn)實閱讀狀況的反思,對于我們繼承優(yōu)良的閱讀傳統(tǒng),推廣社會閱讀,建設書香社會,提升整個社會的文化品質(zhì)和可持續(xù)發(fā)展的潛力,亦將有所裨益?!盵34]所謂知古才能鑒今,通觀全書,這個目的已經(jīng)達到了。
《中國閱讀通史》從起意編撰到出版發(fā)行歷時13年,是“第一部以中國閱讀史為研究對象的多卷本通史類著作”[35]。唯其是第一部,在取得諸多開創(chuàng)性成就的同時,也留下了一些不足,概括起來有如下幾點:第一,文體、風格不盡統(tǒng)一,各卷內(nèi)容輕重有別。第二,史料選擇缺少章法,有的堆積過多,有的稀少奇缺。第三,閱讀場景的還原有所欠缺,閱讀傳統(tǒng)的勾勒不甚清晰、連貫性不強。這當然是瑕不掩瑜,但可以提醒我們在史實、史鑒的把握和敘述上注意統(tǒng)一的文體風格,在盡可能還原歷史場景的前提下選擇有機的材料,描畫動態(tài)的歷史場景,勾勒生生不息的閱讀文化傳統(tǒng)。
新世紀以來,閱讀推廣研究如火如荼,閱讀史研究則不溫不火,熱與冷不相調(diào)和。時下閱讀推廣研究幾乎沒有閱讀史的學術基礎,產(chǎn)出的學術成果大多為推廣案例的收集和整理,偏于閱讀推廣方法的介紹?!吨袊喿x通史》體現(xiàn)的學術精神、提供的學術方法,對于扭轉(zhuǎn)閱讀史和閱讀推廣研究的輕飄與散亂,確實大有助益,相信會帶動學術研究的良好風氣,產(chǎn)生更多的厚重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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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阜陽師范學院圖書館,阜陽,236037
收稿日期:2018年8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