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 《法制日報》記者 鄧君

網絡購物到手后發(fā)現(xiàn)不喜歡不滿意，要求店家退貨退款，這在情理之中。但是，有電商平臺的商家發(fā)現(xiàn)，不過幾天的時間，聲稱對產品不滿意要求退貨的人數(shù)突然批量暴增，一個個以“差評”要挾數(shù)倍賠償。這背后到底是怎么回事？

記者從廣東省深圳市掃黑除惡辦獲悉，日前龍崗公安分局通過對互聯(lián)網領域涉黑惡現(xiàn)象進行研判，發(fā)現(xiàn)一個隱藏在鍵盤下、網絡上，涉嫌以“惡意差評”為要挾，對電商平臺的網店進行敲詐勒索的網絡黑惡犯罪集團。

該分局經過縝密偵查，組織開展代號為“掌燈”的收網行動，成功在全國14個省26個縣區(qū)開展抓捕行動，一舉打掉以蔣某為首的網絡“職業(yè)索償人”敲詐勒索犯罪集團，抓獲犯罪嫌疑人35名。

買家差評索賠手法如出一轍

2018年6月4日，深圳市龍崗轄區(qū)內的淘寶電商平臺音格格旗艦店報警稱：在短短的半個月內，300余元的電子琴賣出后，多名買家以差評、投訴等相威脅索要數(shù)倍賠償。

“最早與公司交涉的是買家甲。他明確表示不接受退款退貨，要求數(shù)倍賠償，不然就給差評，還揚言要到公司注冊所在的工商局進行投訴。”音格格旗艦店負責人說，經不住顧客的各種“差評”“投訴”威脅，公司不得不賠錢。在對甲購買的商品退款退貨并賠償兩倍后，緊接著又有六人以與甲同樣的手法相要挾，套路如出一轍，也全部獲得了兩倍賠償。

事有蹊蹺，商家選擇了報警。龍崗警方迅速展開調查發(fā)現(xiàn)，這批買家擁有共同的微信群，且群主正好是其中一名買家蔣某，即“甲”。“這次購買行為有串聯(lián)，必然有古怪?！本结槍κY某展開調查，同時主動與阿里巴巴公司取得聯(lián)系，掌握到淘寶有一批買家以產品存在瑕疵等理由敲詐勒索商家的行為。

警方隨即展開緊鑼密鼓的調查。一層層剝洋蔥下去，警方發(fā)現(xiàn)了一個以蔣某為領導者、組織者，專事惡意索賠的團伙。那些看似很簡單的線上交易，實則暗含“玄機”：買家收貨后先提交差評，后面緊跟著一堆買家起哄，以各種理由向賣家索取錢財。同時，他們還在多個電商平臺如法炮制，集中對目標網店實施敲詐勒索。隨著偵查的深入，警方發(fā)現(xiàn)涉及蔣某的線上敲詐勒索案情幾乎遍及全國，受害網店近200家。

據辦案民警介紹，蔣某從2017年起在網上成立“DM聯(lián)盟”組織，并通過網絡社交平臺，以“導師”的名義招收 “差評師”學員，跟隨其從事敲詐勒索違法犯罪。蔣某還專門注冊成立了“湖南藍宮信息技術有限公司”，發(fā)展團伙成員上百人，分工明確，各司其職，分別負責不同的違法犯罪環(huán)節(jié)。犯罪嫌疑人分布在全國14個省26個縣區(qū)，作案手法隱蔽，將傳統(tǒng)的敲詐勒索行為隱藏在“職業(yè)索償”之中，且涉案金額較大，受害網店眾多，具有典型的網絡黑惡犯罪特征。

抓住網店痛點組織集體圍攻

剛開始時，蔣某以“帶領職業(yè)索賠人共同致富”為由招募“學員”，通過郵寄教材和網絡聊天的方式，用一周的時間教會會員索賠技巧。當學員發(fā)展到一定規(guī)模后，2018年他就開始分“專業(yè)級”和“領英級”斂財并傳授“經驗”。

“專業(yè)級”的“學費”一直徘徊在千元上下，但是“領英級”學員的學費則漲至2800元，提供的“服務”自然也有所區(qū)別。針對“領英級”的學員，蔣某在京東、天貓、拼多多等大的電商平臺物色瑕疵商品后，將商品發(fā)送到學員群內，稱之為“車次”，并注明車費金額，即抽取索賠成功的傭金。學員報名后，組織學員進行惡意下單購買，收到貨后，以產品質量不合格、宣傳與商品實際不符違反廣告法等，對店鋪商家進行威脅恐嚇，借打假維權之名，行敲詐勒索之實，發(fā)起針對網店的敲詐勒索違法犯罪，從而達到勒索錢財?shù)哪康摹?/p>

音格格旗艦店所遭遇到的敲詐勒索，就是蔣某發(fā)送“車次”后，帶領“領英級”學員集體圍攻店鋪惡意索賠的后果。

這些“惡意差評師”之所以能夠得逞，全因抓住了網店店主的痛點。“每個差評都會給店家?guī)碛绊?，不僅影響店鋪評組，降低購買率，遇到類似‘雙十一’活動時，差評太多的商家甚至無法參加，因此‘惡意差評師’屢屢得手?！鞭k案民警說，受害人難以識別犯罪嫌疑人的犯罪行為，往往選擇花錢了事，報案情況極少。

警方向犯罪嫌疑人出示公文，開展偵查活動

以投訴等軟暴力逼迫商家就范

據警方分析，該團伙的犯罪行為突破了傳統(tǒng)敲詐勒索案件的時空限制，無須與受害者見面，通過配備計算機和網絡就能實施犯罪，雖然沒有實施傳統(tǒng)暴力手段對受害人實施加害，但該案將“軟暴力”貫穿整個犯罪過程，對受害人造成了極大的心理強制作用，影響范圍更廣，傳播速度更快。

為了方便作案，更加容易獲得賠償，除了教會并要求學員給“差評”、到電商平臺投訴、向店鋪注冊所在地市場監(jiān)督管理部門投訴等要挾商家，蔣某還聲稱能為“領英級”學員提供司法支持和法律服務。事實上，所謂的司法支持和法律服務是犯罪嫌疑人蔣某虛構“深圳市正霆律師事務所”，制作假公章假冒律師，發(fā)送虛假律師函逼迫電商網店答應其敲詐勒索要求的，造成群眾對司法的不信任，嚴重破壞了司法公信力。

隨著案件偵破的一步步深入，警方發(fā)現(xiàn)，蔣某還受商家雇用對競爭對手進行打擊。2018年6月，蔣某收取3萬元接受了某餐廚用具公司的雇用，組織多名學員集體惡意購買天貓競爭對手涅生品牌的一款廚具，以商家虛假宣傳為由發(fā)起索賠，截至案發(fā)，已有4人索賠成功2萬多元，僅蔣某在賠償方面就獲利5000余元。

商家被惡意差評后，信用級別直接下降，對聲譽影響巨大。代理涅生品牌的這家公司負責人說，本來銷售業(yè)績穩(wěn)步上升中，因為惡意差評事件發(fā)生后，當時的月銷售額從50萬件下降至10萬件。

2018年11月7日凌晨6時整，專案組分別在全國14個省26個縣區(qū)同時開展抓捕行動，一舉抓獲犯罪嫌疑人35名，涉及敲詐勒索案件近8000宗，涉案金額高達500余萬元，受害者遍布全國數(shù)十個地市，涉及電商領域包括電子、紡織、珠寶、家居等行業(y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