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陽
夏忠走了。
接到豐婷電話時,我正陪省里的同志在瓦東參觀。農(nóng)村變化日新月異,滿眼昌盛,本來很好的心情,“咯噔”一下形成落差,沉重無比,再提不起精神。同事看我心里有事,投過關(guān)切的眼神。我思考了一下,如實相告,請假向淮南趕去。
在我印象中,壽縣劃歸淮南后,淮南與壽縣聯(lián)系最緊密的新聞單位,就是安徽網(wǎng)淮南頻道;每年報道壽縣最多的外宣新聞平臺,也是安徽網(wǎng)淮南頻道。個中原因,當然是因為夏忠。
夏忠是安徽網(wǎng)淮南工作站的站長。取夏忠諧音,我們平時都喊他“夏總”。
認識夏忠,是因為我們都是文學愛好者。每次參加淮南文學圈活動,好像都能看見夏忠的身影。中等個子,梳著分頭,四方臉,笑容滿面。無論是在討論的會場,還是在采風的鄉(xiāng)野,都捧著個相機,親力親為,“咔嚓”“咔嚓”地按個不停?;顒咏Y(jié)束,安徽網(wǎng)的報道總是最先出來,圖文并茂。一來二去,與夏忠熟了,知道他也是壽縣人,老家就在素有“曬網(wǎng)攤”之稱的保義鎮(zhèn)。
真正與夏忠成為朋友,是因為他們與田區(qū)合辦個“幸福田家庵”征文。田家庵有個廖家灣,我去過一次,很有寫作的沖動,但當時因隨“大部隊”集體行動無法采訪。碰巧大巴上與夏忠坐在一起,隨嘴閑聊道,下次還要專門來趟,寫篇散文,當成參加他們活動的征文。說者無意,聽者有心。事過不久,夏忠給我打來電話,邀我再訪廖家灣。我看他心誠,欣然前往。到達約定地點,發(fā)現(xiàn)不但夏忠與他的助手豐婷在,他還約了市作協(xié)的金妤主席一同前往。幾個人在廖家灣實地踏勘,高興而來,滿意而歸。中午夏忠在田家庵設(shè)宴款待,弟兄們把酒言歡,從此結(jié)為知己。
酒真是個好東西。男人交往,往往不需要過多言語。即便初見面的人,幾杯酒下肚,什么樣的品性,相互都能有個大致的了解。但我們不知道,夏忠是個白血病患者。
知道夏忠有病,是豐婷告訴我的。豐婷外表瘋瘋傻傻,其實是個精明能干的丫頭,正直、善良。她和夏忠陪詩人雪鷹等大咖到安豐塘畔采風,文友相見,分外親熱,當然要斗酒。豐婷把我拉到一邊,說,夏總有病,讓他開車,酒由她斗。我不相信,平時看夏總幽默風趣,精力充沛,滿滿的正能量,哪像有病的樣子?豐婷正色道,這事還能瞎謅,都幾年了。
我這才想起,那次在田家庵,雖然夏忠頻頻舉杯,好像他從沒從酒瓶里斟酒。他陪我們喝酒,是怕我們喝不盡興,其實,自己一直都喝的白開水。
夏忠的主業(yè)是新聞,他們的安徽網(wǎng)淮南頻道辦得風生水起,在新聞界頗有影響。看著眼熱,我就起了“借雞下蛋”的念頭。與他一談,雙方一拍即合。他安排豐婷與我們進行專門對接,由我們負責供稿,他們網(wǎng)站源源不斷地推出,從而解決了我們外宣缺乏網(wǎng)絡(luò)平臺的問題。印象中,夏忠拿我從不當外人。只要到壽縣,都要拐進我的辦公室坐一會兒。夏忠健談,眼界寬廣,博學多才,與這樣的人交流真是一種享受。
夏忠這次化療后,我們見過兩次面。第一次是在壽縣作協(xié)成立大會上,感覺他身體明顯不如從前?;顒咏Y(jié)束,我們在樓下為省、市嘉賓送行。夏忠最后一個下樓,滿臉蠟黃,一頭汗珠。我趕緊上前詢問情況。夏忠擺擺手,強作歡顏說,沒事沒事,可能是沒休息好。我們說,你別開車了,躺在車上休息下吧!同行的張興安老師也關(guān)切地上前噓寒問暖,主動提出開車。夏忠婉言謝絕,說自己能行。事情過去半個多月,一天我正在伏案整理材料,突然感覺辦公室進來個人。抬頭一望,發(fā)現(xiàn)夏忠老兄坐在沙發(fā)上,正笑吟吟地望著我。我一陣驚喜,抬身把椅子移過來與他面對面聊天。夏忠說,這次化療后,感冒引起肺部感染,一直提不起精神。這幾天感覺身體輕省了許多,趁著天氣好,與豐婷一起過來轉(zhuǎn)轉(zhuǎn)。我問,豐婷呢?他說,到其他單位跑業(yè)務(wù)去了。我開玩笑說,安徽網(wǎng)淮南頻道辦得好,有豐婷一半功勞,但豐婷本事再大,也離不開夏總這個掌舵人。夏忠接過話頭說,年輕人總要長大,我有病以來,特別是今年,真難為了她,你們都多幫幫她。我說,你現(xiàn)在體弱多病,應(yīng)以養(yǎng)病為主,能少操心就少操點心吧!夏忠一臉招牌式的憨笑,說忙慣了,閑不住呵!
我做夢也沒想到,這一次見面,竟然成為我們的永別!現(xiàn)在回想,那一天,是不是他有意安排過來的告別?
夏忠老兄,你怎么能這樣?你才剛到半百之年呀!我們不是說好的嗎?等待天氣轉(zhuǎn)涼,我們還要一起去新橋采訪工業(yè)發(fā)展,一起到鄉(xiāng)鎮(zhèn)開展扶貧攻堅調(diào)研,你不是最重情的嗎?這一次怎么就爽約了呀?